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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詩的全文
1〔中呂〕滿庭芳·漁父詞
喬吉
扁舟最小。
綸巾蒲扇,酒瓮詩瓢。
樵青拍手漁童笑,回首金焦。
箬笠底風雲縹緲①,釣竿頭活計蕭條。
船輕棹,一江夜潮,明月卧吹蕭。
〔注釋〕
①箬(ruò)笠:箬竹的蔑或葉子製成的帽子,用來遮雨和遮陽光。
賞析
賞析
〔賞析〕
《漁父詞》可作抒懷之作來讀。作者在生計艱難中,仍吹簫自娛,表現出文人絕不與俗世同流合污的樂觀向上的精神。「箬笠」兩句寫手頭活計簫條,一「輕」字,寫出作者達觀之情,「一江夜潮,明月卧吹蕭」勾勒出明凈疏朗的氛圍。
2 辛棄疾·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頭忽見。
3年代:宋
作者:晏殊
作品:寓意
內容:
油壁香車不再逢,峽雲無跡任西東。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幾日寂寥傷酒後,一番蕭索禁煙中。
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
4[原創]
淚思吾父
文/書韻流蘇
「家翁仙去時,恍然已三載。數抔黃土飛,幾株松柏蔚。焚香思至親,容顯戚自悲。」
入夢
不覺中,父親走了已三載。三年來總是想寫點有關父親的文章。可每憶及,有關父親的片段、言語、容貌、動作、細節諸多一時湧上心頭,擁擠在腦海深處,不得疏通,無法理清煩瑣、無序、混沌,竟致無以下筆,搖擺不定。寫多了,免不了瑣碎、嘮叨,不成文章;寫少了,又怕唐突父愛。這一兩難境地,竟讓我擱筆良久,一拖三年。
5月31日,便是父親去世的三周年忌日了,時日無多,自知等待心情平靜,條文析理般謀篇略章斷無可能。況父親也已等不及了,屢次催促,昨晚他又托夢給我:兒啊,我等了你三年了,每一年你都說要為我寫篇文章,每一次我都在天堂對上帝說,主啊,別看我一貧如洗,大字不識,在世間卻擁有一筆稀世財富,那就是我的兒子,他是個大學生,飽讀詩書,答應給我寫篇全天下,包括天堂里最好、最美的文章,等他寫好了,到時我一定拿給你們看。可是,兒子你怎麼那麼忙啊?我等了三年了,你卻始終沒有寫出來,弄的我現在都不好意思再面對上帝和天堂里的人們了,我怕他們誤會我,說我吹牛,好誇海口,我只能象在人間時一樣,見人陪著笑臉,念叨著:我兒子現在做大事了,他忙,今年,今年你們一定會看到的。兒子你真的得快點寫啊,因為再過幾天就是我離開人間三周年的日子了,等你寫好了,到那一天我要邀請天堂里所有的人來聆聽由上帝誦讀的你寫的文章,讓他們見識見識你的的兒子秒思華才。兒子那時我一定是天堂里最最幸福的人,呵呵,不過兒子,你也別太累著了,一定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還有幫我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和妹妹,兒子,記住了我在天堂每時每刻都為你們祝福,一定要好好活著……
「爸爸……」,我大聲的呼喚著,驚醒了身旁的女友,她忙輕聲問我:又做夢了?她一定以為我又像往日進入了白日里看的文章里,入了夢境,拍著我的胳臂,輕聲地對我說「睡吧」。我默不作聲,安靜若眠,卻一任思緒回味剛逝去的夢境,盡力剋制自己的那深深地思念和傷痛, 「別哭,別哭」,卻哪堪淚水悄已成行……
父親其人
母親告訴我們:父親在家中排行老三,一生多折,幼年家境貧寒,且極為悲慘,十來歲時父母雙亡,其時大兄長已結婚成家數年,拖家帶口,二兄長參軍入伍,姐姐受生活所迫討飯後遠嫁至東北,下有四弟方為數歲幼童,父親只得與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父親用自己的隱忍和勤勞,跟著村裡的大人們一起種田、下河道挖土施工掙工分,回來後還要學著去洗衣、縫紉、家務,天冷了念叨著兄弟兩人遮寒的衣料,下雨時擔心著漏屋裡的家什,吃飯時憂愁著下頓飯食的覓籌,操遍了心,想斷了思,無事不學,無事不做,左周右旋,東挪西移,默默以稚弱雙肩挑起一風雨滴瀝殘缺之家的重任。就這樣,寒來暑往,斗轉星移,兄弟兩人竟也奇跡般的生存下來,直至各自成家立業。正是這段苦難生活的經歷,恰恰鑄就了父親一生最重要和珍貴的品質-勤勞和勇於擔當責任。
母親說,你父親是真正的男人。他們結婚時,一窮二白,在那間充做新房的破茅屋裡,父親摟著母親說:蘭(母親的乳名),跟我結婚讓你受苦了,不過你放心,我有一身力氣和愛你的心志,只要辛苦勞動,將來咱們一定能夠住上寬敞明亮的大房子,穿上漂亮的衣服,看上電視(其時電視還很稀罕)的。父親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他和母親兩個起早摸黑,下田耙地,推車收割,泡豆磨漿生豆腐,揮汗如雨,彎腰弓背,用自己的雙手,把家營造的結結實實、漂漂亮亮,成就了村裡很多的第一,第一座新瓦房、第一台黑白電視、第一架蘇州搖擺鍾、第一輛自行車…… 鄰居奶奶看到我家高高的糧囤、敞亮的新房、一新的家電、一家老小的漂亮新衣,顫顫巍巍地拉著父親的手說:三兒,你咋苦的啊?你真能幹啊,我們家那死小子但凡要有你一半,我死了也值了。
「你父親一輩子在村裡沒腦過(方言結怨的意思)人」,母親這樣說著,沉迷在對父親的回憶中。除了勤勞能幹,村裡人更樂意談的是父親的為人,忠厚誠心,與人為善。有夫妻吵架鬥嘴的,便有一方跑來尋父親從中說和,幾句莊稼人的實誠話從父親嘴裡說出,雙方怨氣便煙消雲散,日見天晴。春天到了,有青黃不接的家庭,拿著口袋找著父親盤點糧食救濟應急,父親總是裝的滿滿的,臨走時不忘吩咐一句:不著急,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還。於是,分家的、鄰里糾紛、借錢的各色情形人事,總是攤到憨厚的父親頭上,每於此時他便是疲於應付,但絕無抱怨。有父親的善緣栽樹,我們 「乘涼」方便許多,一家人在村裡人緣特好。當然,最高興的是我和妹妹,小時候,借著父親的「威望」,跟玩伴遊戲時,總是因此而獲得扮演「好人」的角色,自然洋洋自得,歡欣無比。村裡有外嫁多年未回的老姑娘回娘家時,看見我和妹妹時,總會問家人:「這是誰家的孩子」 ?當有人告訴她時,總會說:奧,黃老三那可是個好人啊,怪不得連孩子也那麼乖!每於此,我的心便會甘甜如蜜的。
隨著我們一天天的長大,學費也水漲船高起來,,家裡的經濟負擔逐漸加重,加上農業收入的不景氣,我們的學費籌措越來越困難,父親的白發添了不少,腰有些彎了,人漸漸瘦了。特別是我讀高中以後,每個月的生活費和一年兩次的學費頗難為了父親,東湊西借,一次次的勉強和奔波,父親的哀愁多了,愈加的一言不發,終於,父親狠下了決心,收拾起包裹一道和村裡人南下打工了。由於缺乏文化和技能,父親只能從事重體力活,拿著較低的工資,默默忍受著艱辛、苛罵和危險,就象少年時勇挑家庭重擔那般毅然反顧,淚水、汗水,甚至血水交集,回來時卻絕不輕吐一言。每每問及:爸,你出去打工累嗎?「不累,孩子,咱們農村人啥沒經歷過,比在家裡種地好多了,老闆管吃管住,一天還能掙個二三十塊錢,可以貼補家用和供你們讀書」,爸爸總是這么說,還添油加醋地給我講述著打工的快樂生活(喝酒、打牌、看錄象),生怕為他擔心,不讓他再出去。於是,我天真地相信了他編造的這個謊言。只到有一天一道和父親打工的舅舅無意中告訴我打工的真實生活,才戳穿了這個謊言,「打工嘛,那滋味別提了,夏天高溫下每天你得經歷十餘小時的蒸烤,冬天你也得簌簌寒風中凍他一天,飯菜太差,沒營養,老吃不飽,住的條件也不行,冬天寒風勁吹,夏天酷熱難耐,且蚊蟲猖獗,環境也不好,臟亂無比,氣味難聞,,最關鍵的是城裡人老歧視我們」,說這話時舅舅哭了,「你爸這人太固執了,我勸他好多次,就不聽,太節儉了,捨不得買半點好吃的,捨不得添一件新衣服,我知道他這樣都是為了你們上學讀書,可也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啊,身體垮了,看他還省不省了」?聽到這里,我依稀看到了父親在烈日寒風中佝僂著腰勞作的模樣,我哭了,聲音好大,好大……
好不容易熬到我大學畢業,該去上班了,父親用自行車載著我的行李送我去車站,一路 「好好工作、多看書學習有機會考研」般言語囑咐不斷。「爸爸,我現在已經工作了,家裡沒有大的負擔了,你別再去打工了好不好」?我憋了很久,終於說出了很久就想說的話,父親笑了笑「農村人嘛,生來苦命,習慣了,再說你工作了,年齡也不小了,還要找對象、結婚、買房子,哪樣不要用大錢啊,我再苦兩年,掙點錢,幫你減輕點負擔」,我喏喏地挪動著嘴皮無言了。可哪知這一時的懦弱和自私,卻釀成了後悔一生的悲劇。
當年冬天,當我還在憧憬工作後的第一個新春佳節時,夢想著家人的團聚和親朋的走動時,卻等來了噩耗,父親病了,身患癌症,且已入晚期。聽到這消息,我癱了,心神渙散、六神無主地沖沖趕回家,面對著如麻的局面,尚未經歷世事的我懵了,號啕大哭起來。還是堅強的父親勸慰著,「別哭了,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動完手術就沒事的,再說哪怕有所不測,也知足了,因為我有這么好的妻子和兒女,特別是一字不識的我還有個念過大學的兒子」,說這話的時候,父親的臉上滿是堅強和樂觀。手術做了,卻不成功,傷口發炎化膿,每天都要拿著粗大的針筒吸膿水,且定期要拆開線頭,用紗布沾著葯水清潔創面,每於此時,陪侍的母親總是含著淚水,背身扭頭不忍目睹。而我因要輔助醫生清潔,觀察的份外仔細,搽拭時見那傷口裡鮮紅的骨肉在不時的顫動,陣陣緊緊揪住我的心,而此時的父親是絕不發出半點聲響的,可我分明看到他嘴唇的悸動。「3號床老黃好樣的」,醫生總是這樣誇著我的父親。而私底下,他的病友問他:「老黃,真的不疼嗎?那麼大的口子,連我們看了都膽寒的呀!」「哪不疼啊,但叫喊有啥用,又不能減輕疼痛,況且又會讓他們娘兒幾個擔心,只好忍著了」,父親憨憨地笑著說道。父親就這樣用他的堅韌,堅持到了出院。
可不到兩年,他還是長辭於世了。他走了,帶著終生遺憾,看不到他的兒媳婦、女婿甚至再下一代的模樣(其時,我和妹妹均未成家)讓他久久無法瞑目。他走了,口中依舊念叨著的掛念,他走後家裡的農田怎麼辦?不成器的四叔和年幼兒子將來怎麼辦?還有許多……,他活著時,生怕給人添麻煩,驚擾別人,走時也平淡至極,沒有別的癌症病人彌留時的那份慘痛嗷叫、驚擾四鄰的模樣,昏迷、驚醒、迷離著雙眼相互交錯,直到長辭人世,一切淡極靜至,從容若斯,宛如智者。
回顧父親的一生,堪是荊棘密布,苦厄長伴。幼年成孤,少年辛苦,青年奔波,中年早厄,一生坎坷,終身不幸縈系己身,其慘其悲,經歷之不堪我窮歷百家書萬家言亦少見寡聞,每思此,我必痛苦不堪,悲慟至極。吾不禁怒問上蒼:為何如此不公,總將人世間的種種險風惡雨的吹淋,道艱路辛的磨礪強加於一人?
念念絮語
父親臨終遺言囑我:不要抽煙(其時我因犯愁偶或抽煙)、對母親要好、有能力時要出力幫助四叔及他的幼子。三年了,爸,我該向你匯報了:我現在不抽煙了,我現在學會經常打電話問候母親,小聲地跟她說話,不惹她生氣了,去年四叔去世時,我也盡了己力幫助安排他的後事和幼子了,爸爸,我徹底長大了,你放心,我會學你一樣,做個真正的男人好好照顧媽媽和妹妹的,把這個家的重擔挑起來,讓她們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爸爸,我寫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子老是發酸,眼淚極不爭氣地流出來,別怪我不象個男子漢,我真的好想你……」,我哽咽著,淚水滴落在鍵盤上 「爸爸你聽到了嗎」?
Ⅱ 落魄女婿小說 主角 韓濤旭在哪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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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駱駝祥子全文
作品主題
主要講述的是舊北京人力車夫的心酸故事。本文痛斥了壓迫人民的無德之人,揭露了黑暗的舊社會對勞動者的剝削、壓迫,控訴了舊社會活生生把人『變』成鬼的罪惡,表達了作者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批判了自私狹隘的個人主義,也揭示個人奮斗不是勞動人民擺脫貧困改變境遇的主題。更體現了人是隨環境變換而改變的動物,可謂是最不堪一擊的。人性的丑惡在此暴露無遺。
[編輯本段]內容提要
祥子本來生活在農村,18歲的時候,不幸失去了父母和幾畝薄田,便跑到北平城裡來做工了。生活迫使他當了人力車夫,他既年輕又有力氣,不吸煙,不賭錢,咬牙苦幹了3年,終於湊足了100塊錢,買了一輛新車。這使他幾乎激動得哭出來。自從有了這輛車,他的生活過得越來越起勁。他幻想著照這樣下去,幹上兩年,就又可以買輛車,一輛,兩輛……他也可以開車廠子了。
祥子每天放膽地跑,對於什麼時候出車也不大考慮,兵荒馬亂的時候,他照樣出去拉車。有一天,為了多賺一點兒錢,他冒險把車拉到清華,途中連車帶人被十來個兵捉了去。這些日子,他隨著兵們跑。每天得扛著或推著兵們的東西,還得去挑水燒火喂牲口,汗從頭上一直流到腳後跟,他恨透了那些亂兵。他自食其力的理想第一次破滅了。
一天夜裡,遠處響起了炮聲,軍營一遍混亂,祥子趁勢混出了軍營,並且順手牽走了部隊丟下的3匹駱駝。天亮時,他來到一個村子,僅以35元大洋就把3匹駱駝賣給了一個老頭兒。一次,祥子突然病倒了,在一家小店裡躺了3天,在說夢話或胡話時道出了他與3匹駱駝的關系,從此,他得了「駱駝祥子」的綽號。祥子病好以後,刻不容緩地想去打扮打扮。他剃了頭,換了衣服鞋子,吃了一頓飽飯,便進城向原來租車的人和車廠走去。
人和車廠的老闆劉四爺是快70歲的人了。他在年輕的時候當過庫兵,開過賭場,買賣過人口,放過閻王債;前清時候打過群架,搶過良家婦女,跪過鐵索;民國以後,開了這個車廠子。他這兒的車的租金比別人貴,但拉他車的光棍可以住在這兒。
劉四爺只有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兒叫虎妞。她長得虎頭虎腦,雖然幫助父親辦事是把好手,可是沒人敢娶她作太太。劉四爺很喜歡祥子的勤快,虎妞更喜愛這個傻大個兒的憨厚可靠,稱祥子傻駱駝。祥子回到人和車廠以後,受到了虎妞的熱情款待。祥子把30元錢交給劉四爺保管,希望攢滿後再買車。
祥子沒有輕易忘記自己的車被搶的事。一想起這事,他心中就覺得發怵。他恨不得馬上就能買上一輛新車。為此,他更加拚命地掙錢,甚至不惜去搶別人的生意。祥子在楊先生家拉包月,受了氣,只待了四天就離開了楊家。
心事忡忡的祥子回到車廠已經是晚上11點多。劉四爺離開家走親戚去了。塗脂抹粉,帶著幾分媚態的虎妞看見祥子,忙招呼他到自己的屋裡去。桌上擺著酒菜。虎妞熱情地勸祥子喝酒。三盅酒下肚,迷迷糊糊的祥子突然覺得這時的虎妞真漂亮,不知咋地,便和她睡在一起了。醒後的祥子感到疑惑、羞愧、難過,並且覺得有點危險。他決定離開人和車廠,跟劉四爺一刀兩斷。
在西安門,祥子碰到了老主顧曹先生,曹先生正需要一個車夫,祥子便高興地來到曹家拉包月。曹先生和曹太太待人非常和氣,祥子在這里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溫暖、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他去買了一個悶葫蘆罐,把掙下的錢一點兒一點兒往裡放,准備將來第二次買車。
一天晚上,虎妞突然出現在祥子面前,指著自己的肚子說:「我有啦!」祥子聽後驚呆了,腦子里亂哄哄的。虎妞臨走時,把祥子存在劉四爺那裡的30元錢還給他,要他臘月二十七——她父親生日那天去給劉四爺拜壽,討老頭子喜歡,再設法讓劉四爺招他為女婿。這天晚上,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覺得像掉進了陷阱,手腳全被夾子夾住,沒法兒跑。
祥子一次送曹先生去看電影。在茶館里碰見了餓暈倒在地的老馬和他的孫兒小馬。老馬是一個有自己車的車夫,他的悲慘遭遇給祥子最大的希望蒙上了一層陰影。他隱約地感到即使自己買上車仍然沒有好日子過。
祭灶那天晚上,鋪戶與人家開始祭灶,看光炮影之中夾雜著密密的小雪,熱鬧中帶出點陰森的氣象,街上的人都急於回家去祭神。大約9點,祥子拉著曹先生由西城回家,一個偵探騎自行車尾隨他們。曹先生吩咐祥子把車拉到他好朋友左先生家,又叫祥子坐汽車回家把太太少爺送出來。祥子剛到曹宅要按門鈴時,便被那偵探抓住。原來這偵探姓孫,是當初抓祥子的亂兵排長,他奉命跟蹤得罪了教育當局的曹先生。孫偵探告訴祥子說,把你放了像放個屁,把你殺了像抹個臭蟲,硬逼著祥子拿出悶葫蘆罐,把他所有的錢都拿走了。祥子第二次買車的希望成了幻景,他帶著哭音說:「我招誰惹誰了?!」
不久,曹先生一家離開了北平。第二天祥子只得回到人和車廠。虎妞看見祥子回來,非常高興。劉四爺的生日很熱鬧,但他想到自己沒有兒子,心裡不痛快。加上收的壽禮不多,他指桑罵槐,把不滿傾瀉在祥子和虎妞身上。他不願把女兒嫁給一個臭拉車的。更害怕祥子以女婿的身份繼承他的產業。要祥子滾蛋。虎妞並不買父親的賬,撕破了臉公開了自己和祥子的關系,並說決心跟祥子走。
和父親大鬧了一場後的虎妞,和祥子在毛家灣一個大雜院里租房子成了親。婚後,祥子才明白,虎妞並沒有真懷孕。祥子感到受了騙,十分討厭虎妞。虎妞打算把自己的400多元體已錢用完以後,再向父親屈服,承受老頭子的產業。祥子認為這樣做不體面,說什麼也不幹,堅決要出去拉車。虎妞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正月十七那天,祥子又開始拉車,憑的是拉「整天兒」。拉過幾個較長的買賣,他覺出點以前未曾有過的毛病,腿肚子直發緊,胯骨軸兒發酸,汗拍嗒拍嗒的從鼻尖上、臉上一個勁兒往下滴嗒,接錢的時候,手都哆嗦得要拿不住東西似的。他本想收車不拉了,可是簡直沒有回家的勇氣。他感到家裡的不是個老婆,而是個吸人血的妖精。
如今的「人和車廠」已變為「仁和車廠」。劉四爺把一部分車賣出去,剩下的全倒給了西城有名的一家車主,自己帶著錢享福去了。虎妞聽到這消息後,非常失望,她看清了自己的將來只能作一輩子車夫的老婆,大哭一場後,給祥子100元錢,買下了同院二強子的一輛車。
不久,虎妞真的懷孕了。祥子拚命拉車、幹活兒。祥子病倒了。這場大病不僅使他的體力消耗過大,而且虎妞手中的錢也用完了。為了生活,祥子硬撐著去拉車。虎妞的產期到了,由於她年歲大、不愛活動、愛吃零食,胎兒過大,又是頭胎難產死去。為了給虎妞辦喪事,祥子逼迫賣掉了車,這樣,他到城裡來幾年的努力全部落了空。
祥子要搬出大院了。鄰居二強子的女兒小福子來看他,表示願意跟他一起過日子。祥子從內心喜歡這個為了養活弟弟而被迫賣淫的女人,但又苦於無力養活她們全家。看著眼已哭腫的小福子,祥子狠心地說:「等著吧!等我混好了,我一定來娶你。」祥子又在雍和宮附近的夏家拉上了包月。年輕的夏太太引誘祥子,使祥子染上了淋病。
病過之後,祥子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量還是那麼高,可是那股正氣沒有了,他不再要強了。刮風下雨他不出車,身上有點酸痛,一歇就是兩三天。染上了抽煙、喝酒、打架的陋習。對車座兒,他絕不客氣,講到哪裡拉到哪裡,一步也不多走。在巡警眼中,祥子是頭等的「刺兒頭」。
冬天的一個黃昏,祥子在鼓樓前街拉著一位客人向京城跑。後來才發現這人原來是劉四爺。他把劉四爺趕下了車,感到出了一口惡氣。
祥子沒有辦法,又找到曹先生家裡,把自己的一切告訴了曹先生,要曹先生給他拿主意。曹先生要祥子回他這兒拉包月,答應讓小福子來曹家幫忙,還同意讓出一間房子給他們住,祥子心裡充滿了一線希望和光明。祥子帶著這個好消息去找小福子,可福子兩月前因不堪娼妓的非人生活上弔死了。
祥子在街上失魂落魄,終於完全墮落。他吃、喝、嫖、賭,還染上淋病,而且變得又懶惰又滑頭,還做出賣朋友的事。他沒有回到曹先生家,最後靠給做紅白喜事的人打雜來維持生計,祥子走到了自己的末日。
Ⅳ 神級龍衛是不是垃圾小說
前面劇情還行,一個殺手被感化,漸漸生愛的故事,但中途變卦,轉為修仙道路,這就不多說什麼了,但中途女主被俘消失,男主直接發憤,毀三觀,去與女主閨蜜勾搭還去多個美女亂搞,明明說要抑制多情,還去撩其他女人,直到救出女主,毅然與之前有曖昧關系的女人斷絕聯系,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重點是每次來到新大陸,每次見到什麼大人物的兒子,看不慣人家囂張,就要把人給殺了,就天天被人追殺,大人物的兒子死了,自己又不親自去報仇,又放怪給男主練級。每次男主逃出去,最後在緊要關頭都要放鬆警惕,然後又被追殺,女主又受罪。一兩次還好說,三番五次都這樣,怕作者是沒有腦子,次次套路。就是垃圾小說。
Ⅳ 找《駱駝祥子》全文
二
因為高興,膽子也就大起來;自從買了車,祥子跑得更快了。自己的車,當然格外小
心,可是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自己的車,就覺得有些不是味兒,假若不快跑的話。
他自己,自從到城裡來,又長高了一寸多。他自己覺出來,彷彿還得往高里長呢。不
錯,他的皮膚與模樣都更硬棒與固定了一些,而且上唇上已有了小小的鬍子;可是他以為還
應當再長高一些。當他走到個小屋門或街門而必須大低頭才能進去的時候,他雖不說什麼,
可是心中暗自喜歡,因為他已經是這么高大,而覺得還正在發長,他似乎既是個成人,又是
個孩子,非常有趣。
這么大的人,拉上那麼美的車,他自己的車,弓子軟得顫悠顫悠的,連車把都微微的動
彈;車箱是那麼亮,墊子是那麼白,喇叭是那麼響;跑得不快怎能對得起自己呢,怎能對得
起那輛車呢?這一點不是虛榮心,而似乎是一種責任,非快跑,飛跑,不足以充分發揮自己
的力量與車的優美。那輛車也真是可愛,拉過了半年來的,彷彿處處都有了知覺與感情,祥
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馬上應合著,給祥子以最順心的幫助,他與它之
間沒有一點隔膜別扭的地方。趕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隻手攏著把,微微輕
響的皮輪象陣利颼的小風似的催著他跑,飛快而平穩。拉到了地點,祥子的衣褲都擰得出汗
來,嘩嘩的,象剛從水盆里撈出來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驕傲的,一種疲
乏,如同騎著名馬跑了幾十里那樣。假若膽壯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膽跑的時候可並不大
意。不快跑若是對不起人,快跑而碰傷了車便對不起自己。車是他的命,他知道怎樣的小
心。小心與大膽放在一處,他便越來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與車都是鐵作的。
因此,他不但敢放膽的跑,對於什麼時候出車也不大去考慮。他覺得用力拉車去掙口飯
吃,是天下最有骨氣的事;他願意出去,沒人可以攔住他。外面的謠言他不大往心裡聽,什
么西苑又來了兵,什麼長辛店又打上了仗,什麼西直門外又在拉案,什麼齊化門已經關了半
天,他都不大注意。自然,街上鋪戶已都上了門,而馬路上站滿了武裝警察與保安隊,他也
不便故意去找不自在,也和別人一樣急忙收了車。可是,謠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樣謹慎,
特別因為車是自己的,但是他究竟是鄉下人,不象城裡人那樣聽見風便是雨。再說,他的身
體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趕到「點兒」上,他必定有辦法,不至於吃很大的虧;他不是容易欺
侮的,那麼大的個子,那麼寬的肩膀!
戰爭的消息與謠言幾乎每年隨著春麥一塊兒往起長,麥穗與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
與憂懼的象徵。祥子的新車剛交半歲的時候,正是麥子需要春雨的時節。春雨不一定順著人
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戰爭不管有沒有人盼望總會來到。謠言吧,真事兒吧,祥子似乎忘了
他曾經作過莊稼活;他不大關心戰爭怎樣的毀壞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無。他只關心他
的車,他的車能產生烙餅與一切吃食,它是塊萬能的田地,很馴順的隨著他走,一塊活地,
寶地。因為缺雨,因為戰爭的消息,糧食都長了價錢;這個,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裡人一
樣的只會抱怨糧食貴,而一點主意沒有;糧食貴,貴吧,誰有法兒教它賤呢?這種態度使他
只顧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禍患災難都放在腦後。
設若城裡的人對於一切都沒有辦法,他們可會造謠言——有時完全無中生有,有時把一
分真事說成十分——以便顯出他們並不愚傻與不作事。他們象些小魚,閑著的時候把嘴放在
水皮上,吐出幾個完全沒用的水泡兒也怪得意。在謠言里,最有意思是關於戰爭的。別種謠
言往往始終是謠言,好象談鬼說狐那樣,不會說著說著就真見了鬼。關於戰爭的,正是因為
根本沒有正確消息,謠言反倒能立竿見影。在小節目上也許與真事有很大的出入,可是對於
戰爭本身的有無,十之八九是正確的。「要打仗了!」這句話一經出口,早晚准會打仗;至
於誰和誰打,與怎麼打,那就一個人一個說法了。祥子並不是不知道這個。不過,干苦工的
人們——拉車的也在內——雖然不會歡迎戰爭,可是碰到了它也不一定就准倒霉。每逢戰爭
一來,最著慌的是闊人們。他們一聽見風聲不好,趕快就想逃命;錢使他們來得快,也跑得
快。他們自己可是不會跑,因為腿腳被錢贅的太沉重。他們得雇許多人作他們的腿,箱子得
有人抬,老幼男女得有車拉;在這個時候,專賣手腳的哥兒們的手與腳就一律貴起來:「前
門,東車站!」「哪*�俊薄岸���*——站!」「嘔,乾脆就給一塊四毛錢!不用駁回,
兵荒馬亂的!」
就是在這個情形下,祥子把車拉出城去。謠言已經有十來天了,東西已都漲了價,可是
戰事似乎還在老遠,一時半會兒不會打到北平來。祥子還照常拉車,並不因為謠言而偷點
懶。有一天,拉到了西城,他看出點棱縫來。在護國寺街西口和新街口沒有一個招呼「西苑
哪?清華呀?」的。在新街口附近他轉悠了一會兒。聽說車已經都不敢出城,西直門外正在
抓車,大車小車騾車洋車一齊抓。他想喝碗茶就往南放車;車口的冷靜露出真的危險,他有
相當的膽子,但是不便故意的走死路。正在這個接骨眼兒,從南來了兩輛車,車上坐著的好
象是學生。拉車的一邊走,一邊兒喊:「有上清華的沒有?嗨,清華!」
車口上的幾輛車沒有人答碴兒,大家有的看著那兩輛車淡而不厭的微笑,有的叼著小煙
袋坐著,連頭也不抬。那兩輛車還繼續的喊:「都啞吧了?清華!」
「兩塊錢吧,我去!」一個年輕光頭的矮子看別人不出聲,開玩笑似的答應了這么一
句。
「拉過來!再找一輛!」那兩輛車停住了。
年輕光頭的楞了一會兒,似乎不知怎樣好了。別人還都不動。祥子看出來,出城一定有
危險,要不然兩塊錢清華——平常只是二三毛錢的事兒——為什麼會沒人搶呢?他也不想
去。可是那個光頭的小夥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是有人陪他跑一趟的話,他就豁出去了;他
一眼看中了祥子:「大個子,你怎樣?」
「大個子」三個字把祥子招笑了,這是一種贊美。他心中打開了轉兒:憑這樣的贊美,
似乎也應當捧那身矮膽大的光頭一場;再說呢,兩塊錢是兩塊錢,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
危險?難道就那樣巧?況且,前兩天還有人說天壇住滿了兵;他親眼看見的,那裡連個兵毛
兒也沒有。這么一想,他把車拉過去了。
拉到了西直門,城洞里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祥子的心涼了一些。光頭也看出不妙,可是
還笑著說:「招呼吧①,伙計!是福不是禍②,今兒個就是今兒個③啦!」祥子知道事情要
壞,可是在街面上混了這幾年了,不能說了不算,不能耍老娘們脾氣!
出了西直門,真是連一輛車也沒遇上;祥子低下頭去,不敢再看馬路的左右。他的心好
象直頂他的肋條。到了高亮橋,他向四圍打了一眼,並沒有一個兵,他又放了點心。兩塊錢
到底是兩塊錢,他盤算著,沒點膽子哪能找到這么俏的事。他平常很不喜歡說話,可是這陣
兒他願意跟光頭的矮子說幾句,街上清靜得真可怕。「抄土道走吧?馬路上——」「那還用
說,」矮子猜到他的意思,「自要一上了便道,咱們就算有點底兒了!」
還沒拉到便道上,祥子和光頭的矮子連車帶人都被十來個兵捉了去!
雖然已到妙峰山開廟進香的時節,夜裡的寒氣可還不是一件單衫所能擋得住的。祥子的
身上沒有任何累贅,除了一件灰色單軍服上身,和一條藍布軍褲,都被汗漚得奇臭——自從
還沒到他身上的時候已經如此。由這身破軍衣,他想起自己原來穿著的白布小褂與那套陰丹
士林藍的夾褲褂;那是多麼干凈體面!是的,世界上還有許多比陰丹士林藍更體面的東西,
可是祥子知道自己混到那麼干凈利落已經是怎樣的不容易。聞著現在身上的臭汗味,他把以
前的掙扎與成功看得分外光榮,比原來的光榮放大了十倍。他越想著過去便越恨那些兵們。
他的衣服鞋帽,洋車,甚至於系腰的布帶,都被他們搶了去;只留給他青一塊紫一塊的一身
傷,和滿腳的皰!不過,衣服,算不了什麼;身上的傷,不久就會好的。他的車,幾年的血
汗掙出來的那輛車,沒了!自從一拉到營盤里就不見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難都可一眨眼忘
掉,可是他忘不了這輛車!
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輛車不是隨便一說就行的事;至少還得幾年的工夫!過去
的成功全算白饒,他得重打鼓另開張打頭兒來!祥子落了淚!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
的一切了。憑什麼把人欺侮到這個地步呢?憑什麼?「憑什麼?」他喊了出來。
這一喊——雖然痛快了些——馬上使他想起危險來。別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緊!
他在哪裡呢?他自己也不能正確的回答出。這些日子了,他隨著兵們跑,汗從頭上一直
流到腳後跟。走,得扛著拉著或推著兵們的東西;站住,他得去挑水燒火喂牲口。他一天到
晚只知道怎樣把最後的力氣放在手上腳上,心中成了塊空白。到了夜晚,頭一挨地他便象死
了過去,而永遠不再睜眼也並非一定是件壞事。
最初,他似乎記得兵們是往妙峰山一帶退卻。及至到了後山,他只顧得爬山了,而時時
想到不定哪時他會一交跌到山澗里,把骨肉被野鷹們啄盡,不顧得別的。在山中繞了許多
天,忽然有一天山路越來越少,當太陽在他背後的時候,他遠遠的看見了平地。晚飯的號聲
把出營的兵丁喚回,有幾個扛著槍的牽來幾匹駱駝。
駱駝!祥子的心一動,忽然的他會思想了,好象迷了路的人忽然找到一個熟識的標記,
把一切都極快的想了起來。駱駝不會過山,他一定是來到了平地。在他的知識里,他曉得京
西一帶,象八里庄,黃村,北辛安,磨石口,五里屯,三家店,都有養駱駝的。難道繞來繞
去,繞到磨石口來了嗎?這是什麼戰略——假使這群只會跑路與搶劫的兵們也會有戰略——
他不曉得。可是他確知道,假如這真是磨石口的話,兵們必是繞不出山去,而想到山下來找
個活路。磨石口是個好地方,往東北可以回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長辛店,或豐台;一直出口
子往西也是條出路。他為兵們這么盤算,心中也就為自己畫出一條道兒來:這到了他逃走的
時候了。萬一兵們再退回亂山裡去,他就是逃出兵的手掌,也還有餓死的危險。要逃,就得
乘這個機會。由這里一跑,他相信,一步就能跑回海甸!雖然中間隔著那麼多地方,可是他
都知道呀;一閉眼,他就有了個地圖:這里是磨石口——老天爺,這必須是磨石口!——他
往東北拐,過金頂山,禮王墳,就是八大處;從四平台往東奔杏子口,就到了南辛庄。為是
有些遮隱,他頂好還順著山走,從北辛庄,往北,過魏家村;往北,過南河灘;再往北,到
紅山頭,傑王府;靜宜園了!找到靜宜園,閉著眼他也可以摸到海甸去!他的心要跳出來!
這些日子,他的血似乎全流到四肢上去;這一刻,彷彿全歸到心上來;心中發熱,四肢反倒
冷起來;熱望使他混身發顫!
一直到半夜,他還合不上眼。希望使他快活,恐懼使他驚惶,他想睡,但睡不著,四肢
象散了似的在一些乾草上放著。什麼響動也沒有,只有天上的星伴著自己的心跳。駱駝忽然
哀叫了兩聲,離他不遠。他喜歡這個聲音,象夜間忽然聽到雞鳴那樣使人悲哀,又覺得有些
安慰。
遠處有了炮聲,很遠,但清清楚楚的是炮聲。他不敢動,可是馬上營里亂起來。他閉住
了氣,機會到了!他准知道,兵們又得退卻,而且一定是往山中去。這些日子的經驗使他知
道,這些兵的打仗方法和困在屋中的蜜蜂一樣,只會到處亂撞。有了炮聲,兵們一定得跑;
那麼,他自己也該精神著點了。他慢慢的,閉著氣,在地上爬,目的是在找到那幾匹駱駝。
他明知道駱駝不會幫助他什麼,但他和它們既同是俘虜,好象必須有些同情。軍營里更亂
了,他找到了駱駝——幾塊土崗似的在黑暗中爬伏著,除了粗大的呼吸,一點動靜也沒有,
似乎天下都很太平。這個,教他壯起點膽子來。他伏在駱駝旁邊,象兵丁藏在沙口袋後面那
樣。極快的他想出個道理來:炮聲是由南邊來的,即使不是真心作戰,至少也是個「此路不
通」的警告。那麼,這些兵還得逃回山中去。真要是上山,他們不能帶著駱駝。這樣,駱駝
的命運也就是他的命運。他們要是不放棄這幾個牲口呢,他也跟著完事;他們忘記了駱駝,
他就可以逃走。把耳朵貼在地上,他聽著有沒有腳步聲兒來,心跳得極快。
不知等了多久,始終沒人來拉駱駝。他大著膽子坐起來,從駱駝的雙峰間望過去,什麼
也看不見,四外極黑。逃吧!不管是吉是凶,逃!
Ⅵ 老舍的作品駱駝祥子的全文
一
我們所要介紹的是祥子,不是駱駝,因為「駱駝」只是個外號;那麼,我們就先說祥
子,隨手兒把駱駝與祥子那點關系說過去,也就算了。
北平的洋車夫有許多派:年輕力壯,腿腳靈利的,講究賃漂亮的車,拉「整天兒」,愛
什麼時候出車與收車都有自由;拉出車來,在固定的「車口」①或宅門一放,專等坐快車的
主兒;弄好了,也許一下子弄個一塊兩塊的;碰巧了,也許白耗一天,連「車份兒」也沒著
落,但也不在乎。這一派哥兒們的希望大概有兩個:或是拉包車;或是自己買上輛車,有了
自己的車,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沒大關系了,反正車是自己的。
比這一派歲數稍大的,或因身體的關系而跑得稍差點勁的,或因家庭的關系而不敢白耗
一天的,大概就多數的拉八成新的車;人與車都有相當的漂亮,所以在要價兒的時候也還能
保持住相當的尊嚴。這派的車夫,也許拉「整天」,也許拉「半天」。在後者的情形下,因
為還有相當的精氣神,所以無論冬天夏天總是「拉晚兒」②。夜間,當然比白天需要更多的
留神與本事;錢自然也多掙一些。
年紀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恐怕就不易在前兩派里有個地位了。他們的車破,又不
敢「拉晚兒」,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車,希望能從清晨轉到午後三四點鍾,拉出「車份兒」和
自己的嚼穀①。他們的車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錢。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
貨物,都是他們;錢少,可是無須快跑呢。
在這里,二十歲以下的——有的從十一二歲就干這行兒——很少能到二十歲以後改變成
漂亮的車夫的,因為在幼年受了傷,很難健壯起來。他們也許拉一輩子洋車,而一輩子連拉
車也沒出過風頭。那四十以上的人,有的是已拉了十年八年的車,筋肉的衰損使他們甘居人
後,他們漸漸知道早晚是一個跟頭會死在馬路上。他們的拉車姿式,講價時的隨機應變,走
路的抄近繞遠,都足以使他們想起過去的光榮,而用鼻翅兒扇著那些後起之輩。可是這點光
榮絲毫不能減少將來的黑暗,他們自己也因此在擦著汗的時節常常微嘆。不過,以他們比較
另一些四十上下歲的車夫,他們還似乎沒有苦到了家。這一些是以前決沒想到自己能與洋車
發生關系,而到了生和死的界限已經不甚分明,才抄起車把來的。被撤差的巡警或校役,把
本錢吃光的小販,或是失業的工匠,到了賣無可賣,當無可當的時候,咬著牙,含著淚,上
了這條到死亡之路。這些人,生命最鮮壯的時期已經賣掉,現在再把窩窩頭變成的血汗滴在
馬路上。沒有力氣,沒有經驗,沒有朋友,就是在同行的當中也得不到好氣兒。他們拉最破
的車,皮帶不定一天泄多少次氣;一邊拉著人還得一邊兒央求人家原諒,雖然十五個大銅子
兒已經算是甜買賣。
此外,因環境與知識的特異,又使一部分車夫另成派別。生於西苑海甸的自然以走西
山,燕京,清華,較比方便;同樣,在安定門外的走清河,北苑;在永定門外的走南苑……
這是跑長趟的,不願拉零座;因為拉一趟便是一趟,不屑於三五個銅子的窮湊了。可是他們
還不如東交民巷的車夫的氣兒長,這些專拉洋買賣①的講究一氣兒由交民巷拉到玉泉山,頤
和園或西山。氣長也還算小事,一般車夫萬不能爭這項生意的原因,大半還是因為這些吃洋
飯的有點與眾不同的知識,他們會說外國話。英國兵,法國兵,所說的萬壽山,雍和宮,
「八大胡同」,他們都曉得。他們自己有一套外國話,不傳授給別人。他們的跑法也特別,
四六步兒不快不慢,低著頭,目不旁視的,貼著馬路邊兒走,帶出與世無爭,而自有專長的
神氣。因為拉著洋人,他們可以不穿號坎,而一律的是長袖小白褂,白的或黑的褲子,褲筒
特別肥,腳腕上系著細帶;腳上是寬雙臉千層底青布鞋;干凈,利落,神氣。一見這樣的服
裝,別的車夫不會再過來爭座與賽車,他們似乎是屬於另一行業的。
有了這點簡單的分析,我們再說祥子的地位,就象說——我們希望——一盤機器上的某
種釘子那麼准確了。祥子,在與「駱駝」這個外號發生關系以前,是個較比有自由的洋車
夫,這就是說,他是屬於年輕力壯,而且自己有車的那一類:自己的車,自己的生活,都在
自己手裡,高等車夫。這可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兩滴
汗,不知道多少萬滴汗,才掙出那輛車。從風里雨里的咬牙,從飯里茶里的自苦,才賺出那
輛車。那輛車是他的一切掙扎與困苦的總結果與報酬,象身經百戰的武士的一顆徽章。在他
賃人家的車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
己。可是在這種旋轉之中,他的眼並沒有花,心並沒有亂,他老想著遠遠的一輛車,可以使
他自由,獨立,象自己的手腳的那麼一輛車。有了自己的車,他可以不再受拴車的人們的
氣,也無須敷衍別人;有自己的力氣與洋車,睜開眼就可以有飯吃。
他不怕吃苦,也沒有一般洋車夫的可以原諒而不便效法的惡習,他的聰明和努力都足以
使他的志願成為事實。假若他的環境好一些,或多受著點教育,他一定不會落在「膠皮團」
①里,而且無論是干什麼,他總不會辜負了他的機會。不幸,他必須拉洋車;好,在這個營
生里他也證明出他的能力與聰明。他彷彿就是在地獄里也能作個好鬼似的。生長在鄉間,失
去了父母與幾畝薄田,十八歲的時候便跑到城裡來。帶著鄉間小夥子的足壯與誠實,凡是以
賣力氣就能吃飯的事他幾乎全作過了。可是,不久他就看出來,拉車是件更容易掙錢的事;
作別的苦工,收入是有限的;拉車多著一些變化與機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與地點就會遇到
一些多於所希望的報酬。自然,他也曉得這樣的機遇不完全出於偶然,而必須人與車都得漂
亮精神,有貨可賣才能遇到識貨的人。想了一想,他相信自己有那個資格:他有力氣,年紀
正輕;所差的是他還沒有跑過,與不敢一上手就拉漂亮的車。但這不是不能勝過的困難,有
他的身體與力氣作基礎,他只要試驗個十天半月的,就一定能跑得有個樣子,然後去賃輛新
車,說不定很快的就能拉上包車,然後省吃儉用的一年二年,即使是三四年,他必能自己打
上一輛車,頂漂亮的車!看著自己的青年的肌肉,他以為這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是必能達到
的一個志願與目的,絕不是夢想!
他的身量與筋肉都發展到年歲前邊去;二十來的歲,他已經很大很高,雖然肢體還沒被
年月鑄成一定的格局,可是已經象個成人了——一個臉上身上都帶出天真淘氣的樣子的大
人。看著那高等的車夫,他計劃著怎樣殺進他的腰①去,好更顯出他的鐵扇面似的胸,與直
硬的背;扭頭看看自己的肩,多麼寬,多麼威嚴!殺好了腰,再穿上肥腿的白褲,褲腳用雞
腸子帶兒系住,露出那對「出號」的大腳!是的,他無疑的可以成為最出色的車夫;傻子似
的他自己笑了。他沒有什麼模樣,使他可愛的是臉上的精神。頭不很大,圓眼,肉鼻子,兩
條眉很短很粗,頭上永遠剃得發亮。腮上沒有多餘的肉,脖子可是幾乎與頭一邊兒②粗;臉
上永遠紅撲撲的,特別亮的是顴骨與右耳之間一塊不小的疤——小時候在樹下睡覺,被驢啃
了一口。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樣,他愛自己的臉正如同他愛自己的身體,都那麼結實硬棒;他
把臉彷彿算在四肢之內,只要硬棒就好。是的,到城裡以後,他還能頭朝下,倒著立半天。
這樣立著,他覺得,他就很象一棵樹,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挺脫的。
他確乎有點象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他有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
向別人講論。在洋車夫里,個人的委屈與困難是公眾的話料,「車口兒」上,小茶館中,大
雜院里,每人報告著形容著或吵嚷著自己的事,而後這些事成為大家的財產,象民歌似的由
一處傳到一處。祥子是鄉下人,口齒沒有城裡人那麼靈便;設若口齒靈利是出於天才,他天
生來的不願多說話,所以也不願學著城裡人的貧嘴惡舌。他的事他知道,不喜歡和別人討
論。因為嘴常閑著,所以他有工夫去思想,他的眼彷彿是老看著自己的心。只要他的主意打
定,他便隨著心中所開開的那條路兒走;假若走不通的話,他能一兩天不出一聲,咬著牙,
好似咬著自己的心!他決定去拉車,就拉車去了。賃了輛破車,他先練練腿。第一天沒拉著
什麼錢。第二天的生意不錯,可是躺了兩天,他的腳脖子腫得象兩條瓠子似的,再也抬不起
來。他忍受著,不管是怎樣的疼痛。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這是拉車必須經過的一關。
非過了這一關,他不能放膽的去跑。
腳好了之後,他敢跑了。這使他非常的痛快,因為別的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地名他很熟
習,即使有時候繞點遠也沒大關系,好在自己有的是力氣。拉車的方法,以他干過的那些
推,拉,扛,挑的經驗來領會,也不算十分難。況且他有他的主意:多留神,少爭勝,大概
總不會出了毛病。至於講價爭座,他的嘴慢氣盛,弄不過那些老油子們。知道這個短處,他
乾脆不大到「車口兒」上去;哪裡沒車,他放在哪裡。在這僻靜的地點,他可以從容的講
價,而且有時候不肯要價,只說聲:「坐上吧,瞧著給!」他的樣子是那麼誠實,臉上是那
么簡單可愛,人們好象只好信任他,不敢想這個傻大個子是會敲人的。即使人們疑心,也只
能懷疑他是新到城裡來的鄉下老兒,大概不認識路,所以講不出價錢來。及至人們問到,
「認識呀?」他就又象裝傻,又象耍俏的那麼一笑,使人們不知怎樣才好。
兩三個星期的工夫,他把腿溜出來了。他曉得自己的跑法很好看。跑法是車夫的能力與
資格的證據。那撇著腳,象一對蒲扇在地上扇乎的,無疑的是剛由鄉間上來的新手。那頭低
得很深,雙腳蹭地,跑和走的速度差不多,而頗有跑的表示的,是那些五十歲以上的老者
們。那經驗十足而沒什麼力氣的卻另有一種方法:胸向內含,度數很深;腿抬得很高;一走
一探頭;這樣,他們就帶出跑得很用力的樣子,而在事實上一點也不比別人快;他們仗著
「作派」去維持自己的尊嚴。祥子當然決不採取這幾種姿態。他的腿長步大,腰裡非常的
穩,跑起來沒有多少響聲,步步都有些伸縮,車把不動,使座兒覺到安全,舒服。說站住,
不論在跑得多麼快的時候,大腳在地上輕蹭兩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氣似乎能達到車的各部
分。脊背微俯,雙手鬆松攏住車把,他活動,利落,准確;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沒
有危險。就是在拉包車的裡面,這也得算很名貴的。
他換了新車。從一換車那天,他就打聽明白了,象他賃的那輛——弓子軟,銅活地道,
雨布大簾,雙燈,細脖大銅喇叭——值一百出頭;若是漆工與銅活含忽一點呢,一百元便可
以打住。大概的說吧,他只要有一百塊錢,就能弄一輛車。猛然一想,一天要是能剩一角的
話,一百元就是一千天,一千天!把一千天堆到一塊,他幾乎算不過來這該有多麼遠。但
是,他下了決心,一千天,一萬天也好,他得買車!第一步他應當,他想好了,去拉包車。
遇上交際多,飯局①多的主兒②,平均一月有上十來個飯局,他就可以白落兩三塊的車飯
錢。加上他每月再省出個塊兒八角的,也許是三頭五塊的,一年就能剩起五六十塊!這樣,
他的希望就近便多多了。他不吃煙,不喝酒,不賭錢,沒有任何嗜好,沒有家庭的累贅,只
要他自己肯咬牙,事兒就沒有個不成。他對自己起下了誓,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
非打成自己的車不可!是現打的,不要舊車見過新的。
他真拉上了包月。可是,事實並不完全幫助希望。不錯,他確是咬了牙,但是到了一年
半他並沒還上那個願。包車確是拉上了,而且謹慎小心的看著事情;不幸,世上的事並不是
一面兒的。他自管小心他的,東家並不因此就不辭他;不定是三兩個月,還是十天八天,吹
③了!他得另去找事。自然,他得一邊兒找事,還得一邊兒拉散座;騎馬找馬,他不能閑起
來。在這種時節,他常常鬧錯兒。他還強打著精神,不專為混一天的嚼穀,而且要繼續著積
儲買車的錢。可是強打精神永遠不是件妥當的事:拉起車來,他不能專心一志的跑,好象老
想著些什麼,越想便越害怕,越氣不平。假若老這么下去,幾時才能買上車呢?為什麼這樣
呢?難道自己還算個不要強的?在這么亂想的時候,他忘了素日的謹慎。皮輪子上了碎銅爛
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車。更嚴重一些的,有時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於擠過去而把
車軸蓋碰丟了。設若他是拉著包車,這些錯兒絕不能發生;一擱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
有點楞頭磕腦的。碰壞了車,自然要賠錢;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為怕惹出更大的
禍,他有時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睜開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過去,他又後悔,自恨。還有
呢,在這種時期,他越著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沒規則;他以為自己是鐵作的,可是敢情他也
會病。病了,他捨不得錢去買葯,自己硬挺著;結果,病越來越重,不但得買葯,而且得一
氣兒休息好幾天。這些個困難,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是買車的錢數一點不因此而加快的湊
足。整整的三年,他湊足了一百塊錢!
他不能再等了。原來的計劃是買輛最完全最新式最可心的車,現在只好按著一百塊錢說
了。不能再等;萬一出點什麼事再丟失幾塊呢!恰巧有輛剛打好的車(定作而沒錢取貨的)
跟他所期望的車差不甚多;本來值一百多,可是因為定錢放棄了,車鋪願意少要一點。祥子
的臉通紅,手哆嗦著,拍出九十六塊錢來:「我要這輛車!」鋪主打算擠到個整數,說了不
知多少話,把他的車拉出去又拉進來,支開棚子,又放下,按按喇叭,每一個動作都伴著一
大串最好的形容詞;最後還在鋼輪條上踢了兩腳,「聽聽聲兒吧,鈴鐺似的!拉去吧,你就
是把車拉碎了,要是鋼條軟了一根,你拿回來,把它摔在我臉上!一百塊,少一分咱們
吹!」祥子把錢又數了一遍:「我要這輛車,九十六!」鋪主知道是遇見了一個心眼的人,
看看錢,看看祥子,嘆了口氣:「交個朋友,車算你的了;保六個月:除非你把大箱碰碎,
我都白給修理;保單,拿著!」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揣起保單,拉起車,幾乎要哭出來。拉到個僻靜地方,細細
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不盡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
也都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把車看得似乎暫時可以休息會兒了,他坐在了水
簸箕的新腳墊兒上,看著車把上的發亮的黃銅喇叭。他忽然想起來,今年是二十二歲。因為
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從到城裡來,他沒過一次生日。好吧,今天買上了
新車,就算是生日吧,人的也是車的,好記,而且車既是自己的心血,簡直沒什麼不可以把
人與車算在一塊的地方。
怎樣過這個「雙壽」呢?祥子有主意:頭一個買賣必須拉個穿得體面的人,絕對不能是
個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門,其次是東安市場。拉到了,他應當在最好的飯攤上吃頓飯,如熱
燒餅夾爆羊肉之類的東西。吃完,有好買賣呢就再拉一兩個;沒有呢,就收車;這是生日!
自從有了這輛車,他的生活過得越來越起勁了。拉包月也好,拉散座也好,他天天用不
著為「車份兒」著急,拉多少錢全是自己的。心裡舒服,對人就更和氣,買賣也就更順心。
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這樣下去,幹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買輛車,一
輛,兩輛……他也可以開車廠子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二
因為高興,膽子也就大起來;自從買了車,祥子跑得更快了。自己的車,當然格外小
心,可是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自己的車,就覺得有些不是味兒,假若不快跑的話。
他自己,自從到城裡來,又長高了一寸多。他自己覺出來,彷彿還得往高里長呢。不
錯,他的皮膚與模樣都更硬棒與固定了一些,而且上唇上已有了小小的鬍子;可是他以為還
應當再長高一些。當他走到個小屋門或街門而必須大低頭才能進去的時候,他雖不說什麼,
可是心中暗自喜歡,因為他已經是這么高大,而覺得還正在發長,他似乎既是個成人,又是
個孩子,非常有趣。
這么大的人,拉上那麼美的車,他自己的車,弓子軟得顫悠顫悠的,連車把都微微的動
彈;車箱是那麼亮,墊子是那麼白,喇叭是那麼響;跑得不快怎能對得起自己呢,怎能對得
起那輛車呢?這一點不是虛榮心,而似乎是一種責任,非快跑,飛跑,不足以充分發揮自己
的力量與車的優美。那輛車也真是可愛,拉過了半年來的,彷彿處處都有了知覺與感情,祥
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馬上應合著,給祥子以最順心的幫助,他與它之
間沒有一點隔膜別扭的地方。趕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隻手攏著把,微微輕
響的皮輪象陣利颼的小風似的催著他跑,飛快而平穩。拉到了地點,祥子的衣褲都擰得出汗
來,嘩嘩的,象剛從水盆里撈出來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驕傲的,一種疲
乏,如同騎著名馬跑了幾十里那樣。假若膽壯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膽跑的時候可並不大
意。不快跑若是對不起人,快跑而碰傷了車便對不起自己。車是他的命,他知道怎樣的小
心。小心與大膽放在一處,他便越來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與車都是鐵作的。
因此,他不但敢放膽的跑,對於什麼時候出車也不大去考慮。他覺得用力拉車去掙口飯
吃,是天下最有骨氣的事;他願意出去,沒人可以攔住他。外面的謠言他不大往心裡聽,什
么西苑又來了兵,什麼長辛店又打上了仗,什麼西直門外又在拉案,什麼齊化門已經關了半
天,他都不大注意。自然,街上鋪戶已都上了門,而馬路上站滿了武裝警察與保安隊,他也
不便故意去找不自在,也和別人一樣急忙收了車。可是,謠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樣謹慎,
特別因為車是自己的,但是他究竟是鄉下人,不象城裡人那樣聽見風便是雨。再說,他的身
體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趕到「點兒」上,他必定有辦法,不至於吃很大的虧;他不是容易欺
侮的,那麼大的個子,那麼寬的肩膀!
戰爭的消息與謠言幾乎每年隨著春麥一塊兒往起長,麥穗與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
與憂懼的象徵。祥子的新車剛交半歲的時候,正是麥子需要春雨的時節。春雨不一定順著人
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戰爭不管有沒有人盼望總會來到。謠言吧,真事兒吧,祥子似乎忘了
他曾經作過莊稼活;他不大關心戰爭怎樣的毀壞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無。他只關心他
的車,他的車能產生烙餅與一切吃食,它是塊萬能的田地,很馴順的隨著他走,一塊活地,
寶地。因為缺雨,因為戰爭的消息,糧食都長了價錢;這個,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裡人一
樣的只會抱怨糧食貴,而一點主意沒有;糧食貴,貴吧,誰有法兒教它賤呢?這種態度使他
只顧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禍患災難都放在腦後。
Ⅶ 賈家被抄家後,薛姨媽是如何對待女婿賈寶玉的
薛姨媽自然是嫌棄這個落魄的女婿,就像甄士隱遇難投靠岳父封肅一樣,最終寶玉也在薛家受氣,悟道離開。紅樓夢這本小說,最開始講的是石頭的來源以及甄士隱悟道的經歷,看似與賈寶玉無關,實際上卻是有密切聯系的。
這顆石頭原本就是賈寶玉的前身,而甄士隱的遭遇則很可能是在暗示寶玉的遭遇。甄士隱原本也是出身大家族,只是後來家族敗落,原本還能靠著一些家產安身立命。哪知道遇到了災禍,不僅失去了心愛的女兒,更是一無所有。投靠了岳父封肅後,卻遭遇了背叛。這樣的打擊之下,他才在一僧一道的度化下,終於度脫。而這一切也將會是寶玉未來經歷的。
綜上所述,薛姨媽面對這個毫無作為的落魄女婿,肯定是嫌棄的,還可能算計賈寶玉的家產,這和第一回甄士隱的故事是相似的走向。賈寶玉也是經歷了抄家、投靠薛家、被嫌棄背叛,才終於悟道超脫,離開塵世。
Ⅷ 小說中的哪些情節讓你讀著讀著想打作者
之前記得看過一個三國穿越小說,開篇一段大概情節是這樣的!小說男主穿越後醒了過來,看見一個美麗女子正端著一碗湯,正准備喂給他喝。男主躺在床上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問:」敢問美麗的小姐現在是什麼朝代?「美麗女子羞澀的一笑:」官人可折煞奴家了,現在是東漢末年。「瞬間看不下去了,頓時覺得穿越過去的絕對不止男主一個人。
Ⅸ 駱駝祥子 全文
主要講述的是舊北京人力車夫的心酸故事。本文痛斥了壓迫人民的無德之人,揭露了黑暗的舊社會對勞動者的剝削、壓迫,控訴了舊社會活生生把人『變』成鬼的罪惡,表達了作者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批判了自私狹隘的個人主義,也揭示個人奮斗不是勞動人民擺脫貧困改變境遇的主題。更體現了人是隨環境變換而改變的動物,可謂是最不堪一擊的。人性的丑惡在此暴露無遺。
[編輯本段]內容提要
祥子本來生活在農村,18歲的時候,不幸失去了父母和幾畝薄田,便跑到北平城裡來做工了。生活迫使他當了人力車夫,他既年輕又有力氣,不吸煙,不賭錢,咬牙苦幹了3年,終於湊足了100塊錢,買了一輛新車。這使他幾乎激動得哭出來。自從有了這輛車,他的生活過得越來越起勁。他幻想著照這樣下去,幹上兩年,就又可以買輛車,一輛,兩輛……他也可以開車廠子了。
祥子每天放膽地跑,對於什麼時候出車也不大考慮,兵荒馬亂的時候,他照樣出去拉車。有一天,為了多賺一點兒錢,他冒險把車拉到清華,途中連車帶人被十來個兵捉了去。這些日子,他隨著兵們跑。每天得扛著或推著兵們的東西,還得去挑水燒火喂牲口,汗從頭上一直流到腳後跟,他恨透了那些亂兵。他自食其力的理想第一次破滅了。
一天夜裡,遠處響起了炮聲,軍營一遍混亂,祥子趁勢混出了軍營,並且順手牽走了部隊丟下的3匹駱駝。天亮時,他來到一個村子,僅以35元大洋就把3匹駱駝賣給了一個老頭兒。一次,祥子突然病倒了,在一家小店裡躺了3天,在說夢話或胡話時道出了他與3匹駱駝的關系,從此,他得了「駱駝祥子」的綽號。祥子病好以後,刻不容緩地想去打扮打扮。他剃了頭,換了衣服鞋子,吃了一頓飽飯,便進城向原來租車的人和車廠走去。
人和車廠的老闆劉四爺是快70歲的人了。他在年輕的時候當過庫兵,開過賭場,買賣過人口,放過閻王債;前清時候打過群架,搶過良家婦女,跪過鐵索;民國以後,開了這個車廠子。他這兒的車的租金比別人貴,但拉他車的光棍可以住在這兒。
劉四爺只有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兒叫虎妞。她長得虎頭虎腦,雖然幫助父親辦事是把好手,可是沒人敢娶她作太太。劉四爺很喜歡祥子的勤快,虎妞更喜愛這個傻大個兒的憨厚可靠,稱祥子傻駱駝。祥子回到人和車廠以後,受到了虎妞的熱情款待。祥子把30元錢交給劉四爺保管,希望攢滿後再買車。
祥子沒有輕易忘記自己的車被搶的事。一想起這事,他心中就覺得發怵。他恨不得馬上就能買上一輛新車。為此,他更加拚命地掙錢,甚至不惜去搶別人的生意。祥子在楊先生家拉包月,受了氣,只待了四天就離開了楊家。
心事忡忡的祥子回到車廠已經是晚上11點多。劉四爺離開家走親戚去了。塗脂抹粉,帶著幾分媚態的虎妞看見祥子,忙招呼他到自己的屋裡去。桌上擺著酒菜。虎妞熱情地勸祥子喝酒。三盅酒下肚,迷迷糊糊的祥子突然覺得這時的虎妞真漂亮,不知咋地,便和她睡在一起了。醒後的祥子感到疑惑、羞愧、難過,並且覺得有點危險。他決定離開人和車廠,跟劉四爺一刀兩斷。
在西安門,祥子碰到了老主顧曹先生,曹先生正需要一個車夫,祥子便高興地來到曹家拉包月。曹先生和曹太太待人非常和氣,祥子在這里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溫暖、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他去買了一個悶葫蘆罐,把掙下的錢一點兒一點兒往裡放,准備將來第二次買車。
一天晚上,虎妞突然出現在祥子面前,指著自己的肚子說:「我有啦!」祥子聽後驚呆了,腦子里亂哄哄的。虎妞臨走時,把祥子存在劉四爺那裡的30元錢還給他,要他臘月二十七——她父親生日那天去給劉四爺拜壽,討老頭子喜歡,再設法讓劉四爺招他為女婿。這天晚上,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覺得像掉進了陷阱,手腳全被夾子夾住,沒法兒跑。
祥子一次送曹先生去看電影。在茶館里碰見了餓暈倒在地的老馬和他的孫兒小馬。老馬是一個有自己車的車夫,他的悲慘遭遇給祥子最大的希望蒙上了一層陰影。他隱約地感到即使自己買上車仍然沒有好日子過。
祭灶那天晚上,鋪戶與人家開始祭灶,看光炮影之中夾雜著密密的小雪,熱鬧中帶出點陰森的氣象,街上的人都急於回家去祭神。大約9點,祥子拉著曹先生由西城回家,一個偵探騎自行車尾隨他們。曹先生吩咐祥子把車拉到他好朋友左先生家,又叫祥子坐汽車回家把太太少爺送出來。祥子剛到曹宅要按門鈴時,便被那偵探抓住。原來這偵探姓孫,是當初抓祥子的亂兵排長,他奉命跟蹤得罪了教育當局的曹先生。孫偵探告訴祥子說,把你放了像放個屁,把你殺了像抹個臭蟲,硬逼著祥子拿出悶葫蘆罐,把他所有的錢都拿走了。祥子第二次買車的希望成了幻景,他帶著哭音說:「我招誰惹誰了?!」
不久,曹先生一家離開了北平。第二天祥子只得回到人和車廠。虎妞看見祥子回來,非常高興。劉四爺的生日很熱鬧,但他想到自己沒有兒子,心裡不痛快。加上收的壽禮不多,他指桑罵槐,把不滿傾瀉在祥子和虎妞身上。他不願把女兒嫁給一個臭拉車的。更害怕祥子以女婿的身份繼承他的產業。要祥子滾蛋。虎妞並不買父親的賬,撕破了臉公開了自己和祥子的關系,並說決心跟祥子走。
和父親大鬧了一場後的虎妞,和祥子在毛家灣一個大雜院里租房子成了親。婚後,祥子才明白,虎妞並沒有真懷孕。祥子感到受了騙,十分討厭虎妞。虎妞打算把自己的400多元體已錢用完以後,再向父親屈服,承受老頭子的產業。祥子認為這樣做不體面,說什麼也不幹,堅決要出去拉車。虎妞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正月十七那天,祥子又開始拉車,憑的是拉「整天兒」。拉過幾個較長的買賣,他覺出點以前未曾有過的毛病,腿肚子直發緊,胯骨軸兒發酸,汗拍嗒拍嗒的從鼻尖上、臉上一個勁兒往下滴嗒,接錢的時候,手都哆嗦得要拿不住東西似的。他本想收車不拉了,可是簡直沒有回家的勇氣。他感到家裡的不是個老婆,而是個吸人血的妖精。
如今的「人和車廠」已變為「仁和車廠」。劉四爺把一部分車賣出去,剩下的全倒給了西城有名的一家車主,自己帶著錢享福去了。虎妞聽到這消息後,非常失望,她看清了自己的將來只能作一輩子車夫的老婆,大哭一場後,給祥子100元錢,買下了同院二強子的一輛車。
不久,虎妞真的懷孕了。祥子拚命拉車、幹活兒。祥子病倒了。這場大病不僅使他的體力消耗過大,而且虎妞手中的錢也用完了。為了生活,祥子硬撐著去拉車。虎妞的產期到了,由於她年歲大、不愛活動、愛吃零食,胎兒過大,又是頭胎難產死去。為了給虎妞辦喪事,祥子逼迫賣掉了車,這樣,他到城裡來幾年的努力全部落了空。
祥子要搬出大院了。鄰居二強子的女兒小福子來看他,表示願意跟他一起過日子。祥子從內心喜歡這個為了養活弟弟而被迫賣淫的女人,但又苦於無力養活她們全家。看著眼已哭腫的小福子,祥子狠心地說:「等著吧!等我混好了,我一定來娶你。」祥子又在雍和宮附近的夏家拉上了包月。年輕的夏太太引誘祥子,使祥子染上了淋病。
病過之後,祥子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量還是那麼高,可是那股正氣沒有了,他不再要強了。刮風下雨他不出車,身上有點酸痛,一歇就是兩三天。染上了抽煙、喝酒、打架的陋習。對車座兒,他絕不客氣,講到哪裡拉到哪裡,一步也不多走。在巡警眼中,祥子是頭等的「刺兒頭」。
冬天的一個黃昏,祥子在鼓樓前街拉著一位客人向京城跑。後來才發現這人原來是劉四爺。他把劉四爺趕下了車,感到出了一口惡氣。
祥子沒有辦法,又找到曹先生家裡,把自己的一切告訴了曹先生,要曹先生給他拿主意。曹先生要祥子回他這兒拉包月,答應讓小福子來曹家幫忙,還同意讓出一間房子給他們住,祥子心裡充滿了一線希望和光明。祥子帶著這個好消息去找小福子,可福子兩月前因不堪娼妓的非人生活上弔死了。
祥子在街上失魂落魄,終於完全墮落。他吃、喝、嫖、賭,還染上淋病,而且變得又懶惰又滑頭,還做出賣朋友的事。他沒有回到曹先生家,最後靠給做紅白喜事的人打雜來維持生計,祥子走到了自己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