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免費在線 » 踏過星光說愛你小說免費閱讀

踏過星光說愛你小說免費閱讀

發布時間: 2022-03-13 18:01:21

㈠ 躲在背窩里看漫畫書作文

如果上帝聽得見當我慢慢閉上眼睛的時候。我想,即使我踏過了奈何橋,喝下了孟婆湯。我也不會忘記那個男孩站在陽光下微蹙著眉頭,對我伸出手說,顏晨朵,你快起來呀。 但是,管琦言,對不起。我真的已經走不動了。PART ONE11歲那年酷熱的盛夏,知了在窗外的老槐樹上無休無止地鳴叫,醫院的空氣里蔓延著熱到發酵的來蘇水的味道。剛做完CT檢查的我由護士扶著回到病房,在門口就聽到了房間里吵吵鬧鬧的聲音,然後便看見另一張已經很久沒人住的病床上,一個右腳打著石膏的男孩甩著醫生的手,擠著眉頭叫嚷著"我不要住院,呆在這里遲早會被憋的"的任性話.我一言不發地從他的床尾走過,像看一個侵犯了自己領地的外來生物般,狠狠地瞥了他一眼.然後重重地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護士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對著另一張病床冷冷地說,病人需要休息,請保持安靜!餘光里我看見男孩身側那個高高大大看似爸爸的男人一下子把他按回床上,說小子,你給我安分地在這里呆著,別再給我調皮搗蛋.隔壁床頓時安靜了下來,我心裡有點小小的得意.在這個醫院里,對於我這個動不動就會暈倒不醒人事且愛發脾氣的老病號,大家都是退讓三分的,怎由得那個小破孩胡鬧.但是片刻以後,我聽見那張床的方向傳來男孩的聲音,他說,嘿,你得了什麼病那時我尚是個不愛和陌生人說話的孩子,況且還是個第一印象很差的男生,但我更不能忍受別人嘿嘿地叫我.我側過臉,瞪著眼睛看他,我不叫嘿,我的名字叫顏晨朵,至於我的病和你說了你也不懂.他嘿嘿地笑了,說顏晨朵,這個名字那麼淑女,一點都不配你.你太凶.他竟然敢說我媽給我起的名字不配我!我咚咚咚地爬到床尾,探過身看他的病歷卡.然後冷笑著哼哼鼻子說,管琦言,我還氣管炎呢!在管琦言到來後的幾天,我發現那小子竟然是比我更難伺候的小孩,一會兒嫌護士對他照顧不周,一會兒嫌醫院的伙食不好 我在另一張床上看不過去,丟給他一個大白眼,說管琦言,這里是醫院,又不是你家開的賓館,哪有這么多講究他探過腦袋,嘿嘿,顏晨朵,昨天因為床單上有個污漬就鬧得天翻地覆的是誰啊我的臉霎時變成青紅兩色,抬手推開他靠過來的臉,忿忿地說,還輪不到你管我!但心裡卻超級不爽的想著原來11歲的管琦言就懂得使用慕容家"以己之道,還師彼身"的技法了.躺在病床上的時間猶如蝸牛爬行,我早已習以為常,但對於管琦言卻彷彿煉獄.於是他床頭的連環畫和變形金剛疊地越來越高,玩得無聊的時候他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找我說話,說他們學校的後山多麼好玩,說那裡的桑樹一到夏天就會滿樹滿樹地結紫黑色的果子.我假裝漫不經心地聽著,心裡卻羨慕的嚮往的不得了.然後他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就是在翻牆的時候不小心從牆頭跌了下來,摔斷了骨頭.你活該摔成跛子.我沒好氣地咒他.我怎麼能跛呢,我以後可是要長成玉樹臨風的翩翩美少年的!管琦言揚起眉梢,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我忽然發現,原來仔細看他,還真是有電視里小童星的味道.一周後,管琦言勉強能下地走動了,他拄著拐杖,非要拉我一起去花園里走走.我別過頭,說不去.卻聽見他假裝驚詫地大喊,顏晨朵,你有多久沒見太陽了,你看你的臉白的跟僵屍一樣!最終我還是被生拉硬拖地拽到草坪上.七月的驕陽透過懸鈴木茂密的枝葉照射下來,連塵埃都似在空氣中起舞.管琦言像被囚禁了很久的犯人,拄著拐杖竟一顛一跛地跑了起來.管琦言,你真的想成跛子啊.我在後邊喊,想追上他,可剛邁開腳,身子一顫,便撲在了地上.你怎麼那麼沒用呀,走幾步都會摔跤.管琦言噔噔噔地跑過來,就像動畫片里天使降臨的樣子.他向我伸出手,說,顏晨朵,你快起來呀.我想抬起撐在地上的雙手,可眼淚卻撲漱漱地掉了下來.管琦言著急了,蹲下身拍我的背,你別哭呀,哪裡摔疼了快告訴我呀!我的眼淚還是像泉水一樣不可抑制地湧出眼眶,其實我一點都不疼,而是我發現原來我真的那麼沒有用,我連奔跑的能力都沒有.在我走過的11年生命里,我第一次那麼強烈地希望自己是個正常的孩子,能被他牽著手一起向前跑.三天後,管琦言出院.他拄著拐杖站在我床邊,說顏晨朵,我把我的連環畫和玩具都送你好了,免得我走後你會悶.我正想開口回敬他說以前沒有你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卻發現他慢慢垂下了眼瞼,顏晨朵,你也快好起來吧,病好了就可以離開醫院,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我鼻子一酸,霧氣蒙上雙眼.我穿著拖鞋走到走廊上,看著管琦言被父母扶上車,忽然發現除了知道他叫管琦言,他的地址,他的電話,和他有關的一切我都不知道.管琦言離開後的第二天,我做了一個大手術.我活了下來,醫生都說那是個奇跡.躺在安靜的病房裡,我對爸爸說,爸,我想回家.爸爸點點頭,說好.PART TWO我的病依舊時好時壞,每天出各種顏色的葯丸,每個月去醫院做一次例行檢查.可我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頑皮的摔斷了腿的男孩.我躺在家裡的床上,翻著管琦言送給我的連環畫,就會想起他垂著眼說,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很想問爸爸,我會不會和媽媽一樣,忽然地去.可我不敢,我不想看見爸爸傷心的模樣.一年春天快要來的時候,爸爸問我想不想回學校讀初中,他說多和人接觸接觸,可能會讓我快樂一點.我點頭,說好.當我在開學第一天走進陌生的教室時,竟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個身影從身後竄出來,大聲地叫道,嘿,原來你還沒啊!我倒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除了個子長高了一小截,其餘一點改進都沒有的男生,悶悶地說,氣管炎,你的記性就那麼差嗎,我不叫嘿,我叫顏晨朵.他彎著眉眼笑,好象跟我很熟絡似的把臉貼過來,說,你的病好了,沒想到咱們以後是同學了.看在我們曾經住一個房間的份上,我一定會罩著你的.你欠揍!我掄起拳頭,一拳把他推到安全距離以外,卻發現自己的臉竟然有些發燙.我居然因為他那句玩笑話臉紅我拍拍臉,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課本.葯物的作用讓我很嗜睡,往往一趴就是一節課.醒來的時候無聊就抬腿踢坐在前面的管琦言的凳子.或是用筆端在他的後背寫寫畫畫,他耐不住癢,就不停地抖動身子,因此沒少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看著他急得撓後腦勺的樣子,我就躲在他不算高大的身影後偷偷的笑.下課後,管琦言問我在他後背寫的是什麼,我抿著嘴搖頭不告訴他.上學的日子依舊枯燥乏味.因為除了呆在教室里,我不能上體育課,不能參加課外活動.我坐在教室樓頂的天台上,看同學們嘿哧嘿哧地在操場上拔河,眼淚忽然就又忍不住流了出來.然後我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悶悶的聲音,原來你還是老樣子啊.我在回頭的瞬間飛快抹去眼淚,昂著頭回答他,那又怎樣,反正十幾年都是這樣過的.管琦言不說話,走到身邊坐在,晃動著兩條腿,低頭看操場上的同學.我瞥他一眼,說你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翹課了.他扭過頭,很講義氣地拍拍胸說,我說過要罩著你,怎麼能丟你一個人在這里吹冷風.我坐在這,至少能幫你分擔50%的風力.我撲哧一下笑了,說就你那比女生還纖細的身材,誰給誰擋風都不知道呢。管琦言漲紅了臉,哼哼哈哈地說不出一句整話來.我不理他,仰面躺下.蒼藍色的天空中有飛機掠過留下的尾雲,像一座橫跨天地的橋.清冷的風肆無忌憚地穿行而過,可我卻忽然覺得不那麼冷了.初三那年,我變得用功起來,每天准時准點溫習功課.一副努力迎考的模樣,爸爸心疼地撫著我的頭,說朵朵要注意身體,你想上哪所高中爸爸都會幫你想辦法.我看著爸爸滿是愛憐的眼神,心便糾結地疼,我說,爸,你看,我現在好久都沒發病了,我一定會還起來的,一定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對不對.會的會的,朵朵的病一定會好的.爸爸緊緊摟住我,我能感覺到他壓抑著的哽咽的顫抖.RART THERE那次中考,我和管琦言都考上了市裡那所重點高中.看到我的通知書時,他驚詫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一臉懷疑地嚷著,你那樣晃晃悠悠地學習都能考上重點!然後很假地顫抖了下身子,說以後又是同校,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吶.說完,便反射性地跳出一米之外,靈巧地躲開了我憤怒地拳頭.高中我和管琦言隔開了幾個班,但每次在走廊遇到時還是會有的沒有的耍嘴皮子.偶爾他也會翹課,陪我坐在教室的頂樓看同學們上體育課.某天下午我和往常一樣走到頂樓天台的時候,看見管琦言正靠在欄桿上怔怔地發呆,緊握的手中似有若無地露出粉色的一角.哇塞,你小子收到情書啦!我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管琦言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我側過臉看他---現在的管琦言,干凈利落的短發,俊朗的五官,初中被我奚落後努力鍛煉出的挺拔身材.完全實現了他小時候說的玉樹臨風翩翩美少年的目標.我回身趴在天台的欄桿上,眼神迷濛地望著前方的綠色操場,喃喃地說,我是不是也該談一場戀愛了,一場轟轟烈烈地戀愛.管琦言很不削的表情,你還真是幼稚的小女生,我才不管它轟轟烈烈還是平平淡淡,我這輩子要是愛上一個人,就一定會愛她一生一世!我一怔,旋即用手指戳他的腦袋,用更不屑的語氣說,切,你當你是純情十二少啊,還一生一世!然後我指著操場上上體育課的班級,對他說,喏,看見了嗎,穿藍白運動服的那個男生.恩.凌慕晗,5班的班長.我嘿嘿地笑,他夠帥夠優秀吧,而且是個無人不曉的花心帥哥哦.要是做了他的女朋友,那一定會很轟動,很拉風吧.管琦言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我,你犯犯花痴也就算了,那樣的危險人物,你小心把自己給賠進去了!我拍拍他拿在胸前的情書,假裝很老地說,你還是先考慮你自己吧,雖然你現在好歹有個帥哥的模樣了,但愛情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去追的.說完我轉身離開,留給他一個極瀟灑的背影.我想,他一定不會看見我轉身時眼角滲出的淚水.PART FOUR關於凌慕晗,從開學的第一天去他的名字就被女生們嚷翻了天。據說他是以全市最高分考進這所高中的,英氣猶如王子的長相也是有目共睹的,更引人注目的是這個老師眼裡的標准好學生還是身兼黑白兩道,身邊美女如雲的花花公子。以至於他一入校,任何與他有關的風吹草動都會掀起滿城風雨。我看著錢夾子里媽媽的照片,我想我也許不能和媽媽一樣做個風光的新娘,但我總可以談一次風光的戀愛吧。我說媽媽啊,你會保佑我的,是不是。我從不認為想出一個與王子巧遇的方式比解開一道解析幾何消耗更多的腦力,但當我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滿腦子思考著怎樣為自己創造一個認識凌慕晗的機會時,竟忽地渾身一軟,失去了知覺。我疲憊地撐開沉重的眼瞼,依稀能根據這雪白的床單,藍色的屏風判斷出這里是學校的保健室.你醒了.床邊傳來男生平淡的聲音。我微側過頭,心臟不由漏跳了一拍---我這個運氣爛到連全世界得病率只有兩萬分之一的絕症都能患上的倒霉傢伙竟然能以這樣的方式遇到凌慕晗!他搭著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透進玻璃窗的陽光沿著他精緻的面龐鑲了一層柔軟的絨光.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他.細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樑,眼神深邃而澄凈無波.他緩緩開口,你就這樣昏倒在地真是挺嚇人.校醫都查不出什麼原因.在你的書包里找到了葯,不過那上面的英文說明還真是繁瑣.幸好你醒過來了,不然就要通知家長了。他說的很慢,很平靜,也沒有停頓.我插不進話,只能直直地盯著他看.果然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只動一動嘴角都是這樣的勾魂攝魄.他遞給我一杯水和我的葯盒,說你應該知道這葯怎麼吃吧.我伸手接過,打開葯盒,1顆紅色+2顆白色+1顆黃色,熟練而迅速地完成整個吃葯過程.當我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神倏忽閃了一下.他慢慢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撥開我額前的垂發,說顏晨朵,你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女孩.那之後的事情就沿著所有童話故事裡的慣有套路一路發展---王子護送生病的公主回家,然後第二天在公主的家門口等她上學.也許我把自己比作公主有些抬高了自己,或者說灰姑娘才更適合些,但事實就是,第二天凌慕晗牽著我的手走進了校門."2班的顏晨朵成為凌慕晗的新任女友"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校園.二年2班的門口時不時會有女生假裝不經意地走過,然後把目光拋向我的座位.我揚起下巴,直直地回視這些美麗的班花校花們,暗自竊喜地想著凌慕晗果真是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能讓一向低調且默默無聞的顏晨朵一夜之間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下課在走廊遇見管琦言,他像不認識我似的把我上下打量,說,嘿,看你沒幾分姿色,下手倒是很快啊!我掄起拳頭就揮了過去,沒好氣的問他,你那封情書搞定了沒啊,我這個紅顏以後可沒時間再陪你嘻嘻哈哈了,你趕緊找個伴吶.我轉身向他揮揮手,說凌慕晗還在等我呢,你自己保重!然後聽見管琦言在身後陰陽怪氣的嚷嚷,顏晨朵,伴君如伴虎,你要小心啊~我下了一層樓,凌慕晗正叉著手倚在拐角處,活生生一副從漫畫書里走出來的帥哥模樣.他看到我,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牽過我的手去食堂吃飯.朵朵,你一定要多吃點.那麼瘦.人聲喧鬧的食堂里,凌慕晗坐在我的對面不停地往我碗里夾肉,滿臉憐惜的樣子.我低著頭扒著被雞塊層層蓋住的米飯,隱約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過來的充滿敵意和酸味的目光。我說,慕晗,你這副新世紀好男人的樣子,可會破壞了花花王子的形象的。慕晗用手支著下巴,斜著嘴勾起壞壞的笑,說,原來流言還真是有人相信啊其實那些所謂的美女如雲只不過是一些談得來的異性朋友或者倒追我的女生而已.他放下筷子,打開我的葯盒,熟練地幫我挑出1顆紅色+2顆白色+1顆黃色的葯丸,遞到我面前,喏,可別忘了吃葯!我看著躺在慕晗手心裡的彩色葯丸,心底泛起濕漉漉的氣息.我想我是不是生病把腦子生壞了,我竟然希望此時慕晗對我說,他對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是這般疼愛和照顧的.我想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對我的好.再一次在校園里遇到多日不見的管琦言時,他的身側已然多了一位美女.我不禁在心裡倒抽了一口氣,原來給他寫情書的竟是艷壓群芳的校花池燕燕!我正想扯出一抹壞笑數落他一番,那個池燕燕卻挽了管琦言的胳膊,揚起美麗的尖下巴沖我身側的凌慕晗說了聲"嗨",順帶地用示威的目光掃視了我一下.她驕傲臭美的樣子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回敬她一個大白眼,然後昂著頭大踏步地從他們身邊擦過.朵朵,怎麼了,走那麼快可會跌倒的,慕晗從身後快步跟了上來.那個池燕燕不是你的前前前任女友嗎我不喜歡她!我癟癟嘴說.慕晗側身一勾我的鼻子,彎著眉眼呵呵的笑,所,原來你也會吃醋啊!才怪呢,為你那些數不清的女友吃醋,還不如直接跳進醋缸里得了.我撇過頭嘴硬著,可一想起池燕燕和管琦言親親我我的樣子曖昧樣子,心裡卻真的酸溜溜得難受.PART FIVE我在那一次忽然暈倒後,雙腿麻痹的情況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幸好每一次慕晗都及時的扶住我,讓我不至於轟然倒地.慕晗陪我去醫院做例行檢查.主治醫生拿著我的檢查單說,朵朵你最好還是別去學校了,在家好好休息.他的臉色很難看,我緊緊地捏著慕晗的手,咬著嘴唇不做聲.慕晗擼擼我的頭發,柔聲說,朵朵聽醫生的話,我們先辦休學,等你身體好轉了再回學校也行.我看著慕晗滿是疼惜的眼睛,輕輕地點點頭.休學的第二個禮拜,管琦言給我打來電話,他在那頭火燒火燎地喊,顏晨朵,你怎麼回事,逃課也逃太久了吧我輕描淡寫地告訴他,我辦休學了.啊!休學!電話里爆發出的聲音不禁讓我把話筒拿開了一寸遠.我說是啊,反正我這樣的身體也讀不了大學的,還不如早點回家休養.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下來,良久,他哦了一聲,然後只剩下嘟嘟斷線的聲音.我又回到了每天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日升日落的日子.慕晗每周都會來看我,問我有沒有吃葯,最近有沒有其它症狀.然後打開葯盒,把葯搭配好了放在我面前.我笑著說,慕晗你都能當我的私人醫生了.慕晗揚起一道眉,說是呀是呀,我讀理科了,說不定以後真能當醫生呢.我嘿嘿地笑,說你若真做了醫生,生意一定好到爆,那些女病人一定擠破腦袋也要讓你這么帥的醫生診治.慕晗伸手拍拍我的臉,說朵朵要吃醋了呀,那我不去醫院好了,我只給朵朵當私人醫生,不過你聘不聘得起我啊!我的喉嚨澀澀地,把臉埋進他的臂間,說慕晗,你不用對我那麼好的,我會內疚的.傻瓜,你是我的女朋友呀,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他輕輕地拍我的背.朵朵,你怎麼哭了我真的不會給其他女病人看病的,不哭不哭.PART SIX在離高考倒計時只有60多天的時候,我突然接到管琦言的電話.他說,顏晨朵,你養病養的怎麼樣了,這么久不見,怪想你的.我哼哼鼻子說,你小子真沒良心,有了美女相陪就忘了我這個紅顏,說不定我哪天了你都不會傷心.他在那邊愣了愣,然後說,顏晨朵,你能出來嗎,我想見你.我的心猛地一顫,緊緊握了握話筒,說好.我趁著琴姨在廚房做晚飯的時候偷偷流出家門.大老遠的,就看見公園的樹蔭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一年多不見,他的輪廓更是硬朗了起來.我從背後拍他的肩,喂,好久不見.他轉過身,低著頭交給我一個信封,這個給你.我愣愣地看著他手裡的信,心裡咯噔一下,舌頭打結似的吐出兩個字,情...情書!他仍舊低著頭,輕聲說,是呀,情書,顏晨朵,我喜歡你.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反映不過來,只聽見自己吶吶地說,可是...我有慕晗,你有池燕燕了的...哈!管琦言用信封一拍我的腦袋,笑得直不起腰來,顏晨朵,你真的相信了!你真的很笨耶!今天是愚人節啊!我的臉頓時紅得像熟透的番茄,火燒似的燙.氣管炎,你欠抽!我抬腿狠狠踢了他一腳,憤怒地轉身就走.顏晨朵,你真的生氣了愚人節被捉弄是不能生氣的!管琦言見我還是自顧自的往前走,急匆匆地追上來,好了好了,我道歉還不行呀我停住腳步,斜過臉,揚著下巴對他說,那好,作為道歉.你晚上上山帶我看日出。可是,你的身體..管琦言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但最終在我些許憤怒的目光中無奈的答上山的路對我來說的確是種煎熬,我拄著管琦言幫我找的樹枝,但還是每走幾步就得停下來喘口氣.顏晨朵,我背你上去吧.管琦言轉過身,向我伸出手。我微微一怔,抿著嘴搖搖頭,不要,我自己能上去!以你這個速度爬到山頂太陽早就升到半空中了.他不由分說的背對我蹲下,把我背了起來.暮色四合的山路上吹過習習涼風,夜蟲低鳴,星光滿天.我的臉伏在管琦言的肩上,能感覺到他大口喘息時喉嚨的起伏.心想要是能這樣一輩子走下去,那該有多好.那天早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日出.我看著那一點光亮從天地交接的地方徐徐升起,像浴火的鳳凰,帶著燃燒撕裂的美麗,整個世界彷彿一個初生的嬰兒在這一片紅色的光芒中慢慢睜開眼睛.我的心猛地一緊,忽得趴在管琦言拱起的膝蓋上,狠狠捶他的腿,用力喊道,管琦言,我真的還不想啊!管琦言的身子陡然一僵.他拍著我的背說,你在說什麼鬼話詛咒自己啊,你看你的力氣還那麼大!你是不是捨不得你的情人凌慕晗啊!我不理他,命地哭,淚水濕透了他的褲子,也浸濕了那一封用來和我開玩笑的情書.PART SEVEN那一年高考,慕晗不負眾望地成為我們市的理科狀元,他在第一志願上填了中國協和醫科大學,他對我的爸爸說,伯父,可不可以讓朵朵轉到北京的醫院,那裡有更先進的醫療技術,而且我想照顧她.我拽住他的手臂,說,慕晗,你這又是何苦他揉揉我的頭發,露出足以迷人的微笑,朵朵,你知道嗎,雖然我也曾有過很多女朋友,但真正讓我從心裡想疼愛照顧的只有你.他說,你不要擔心,等我上了醫大,一定會找到醫治你的辦法.我心裡一抽一抽地難過,我想有慕晗這樣的男朋,即使立刻發病去,都不會有遺憾了.北方的天空總是一片肅穆的白,有飛鳥低低斜斜地掠過大喬木褐色的枝椏,發出暗啞的嘶鳴.我坐在協和醫院的大花園里,看著陽光一線一線地劃過青色的屋檐,細細碎碎地灑在白石鋪砌的小路上.和我一樣穿著藍白相間住院服的病人來來往往地走過,間或也有頑皮的孩子追逐吵嚷著跑過寬闊的草坪.偶爾會接到管琦言的電話.高考後,他和池燕燕一起去了上海的大學,雙宿雙飛.他依舊是小時候那樣的語氣,說著自己又和池燕燕去哪裡旅行了,哪裡有多美多美的風景.然後他說,顏晨朵你什麼時候身體好了,一定要去看看啊.我安靜地說,好,然後放下電話.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病情惡化,連走路都已經很困難了第二年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對慕晗說,慕晗,我們去鳳凰吧.做你女朋友3年多了,都沒有陪你出去玩過.朵朵,等你身體好了,我會帶你去任何地方的.慕晗心疼地摟住我,輕輕撫著我的頭發.我搖搖頭,自顧自地說著,慕晗,你看,這句話多美---為了你,這座古城已等了千年.那一定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慕晗,你知道嗎,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慕晗的下顎抵在我的頸窩,他點頭的時候,有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子滑了下去.在臨行了前幾天,管琦言不合適宜地打來電話.他一聽我的旅行計劃,便吵嚷著以你們兩人住一個房間不合適,住兩個房間太浪費的理由,把他和池燕燕也加了進來.我們在鳳凰古城的民宅里碰面.成長讓池燕燕變得更加鮮艷動人,與我蒼白的面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我靠在床頭,笑著對她說,燕燕,你和管琦言真是讓人羨慕.池燕燕的目光倏地黯淡下去.良久,她慢慢開口,其實,我和管琦言高中畢業就分手了.我猛地一怔.卻看見她嘴角牽起一絲苦笑,說道,我記得分手那天,他和我說對不起,他說他這輩子只給一個女孩寫過情書.說過我喜歡你.他說他的心裡滿滿地裝著那個人,就再也進不去其他人了。池燕燕回頭看我的眼睛,晨朵,其實這次旅行是他求我陪他一起來的.只有這樣,他才能假裝若無其事地來見你.清冷地月光順著古舊的木質窗欞照進房間,彷彿一層朦朧的銀紗.我望著古城的那一輪圓月,怔怔地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叫出慕晗,然後在便簽紙上給管琦言留言:"我和慕晗先去游城,不等你們咯..." 我用著盡量輕松的語氣,可拿筆的手卻不住地顫抖.一筆一劃,都像是刀子劃過心口,生生作疼.慕晗擔心地握住我的手,朵朵,你怎麼了,是不是池燕燕和你說了什麼我搖搖頭,吃力地張張嘴,慕晗,對不起,我已經走不了了...對不起,我連這唯一一次旅行都不能陪你走完...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身側的儀器閃著熒熒的藍光.我能感到我的心跳在慢慢地降低頻率,可我的神志卻在剎那間變得清晰異常.我想起那一次管琦言說他如果愛上一個人就會愛他一生一世的時候,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我知道隨時都會去的自己不可能得到一輩子的愛,所以我決定把初中時在他背後寫的"顏晨朵喜歡管琦言"作為一個秘密,永遠封存在心底.我還想起那天下午在保健室里,我請求凌慕晗在我離開人世前送我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我從不知道看似花花公子的他竟是如此專情的人,他那麼深地愛著我,不求回報.原來至始至終,我都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我自私地舍求一段不該有的愛情,卻深深地傷害了兩個那麼好的男孩.我想在我見到上帝的時候,我一定會很乖地懺悔,然後乞求他把我從他們的生命中抹去,將幸福還給他們.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話...我希望它能聽的見,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㈡ 電影《你的名字》中有哪些細節是你後來才知道的

每一次看,都能遭受深深地的震撼人心。第一次,看的是劇情、感情;第二次,看的是光線、led色溫、聚焦點、角度、構圖法、關鍵點;第三次看,看的是懸念、案件線索、邏輯性。這一著作的許多關鍵點是歷經細心反復推敲的,例如系守鄉思攝影展,瀧穿的印著half moon的T-shirt,語文課堂老師講的詩文《你是誰》

剖析

一切以前提及的點,都是在為後邊做鋪墊和懸念,很用心。「而大魚海棠中的關鍵點僅僅做為文化符號而存有,而沒有具有線索的作用,表明大家說故事的工作能力或是尚需提升」。故事情節中時間軸變化造成的分歧根據 夢 具備易忘性的特性非常好

還記得高三的情況下,拿著小mp4看過六遍風之丘,始終忘不掉那自由的天空。宮崎駿的畫,很廣闊非常大,而新海誠的著作,根據實際的小關鍵點展示出不一樣日常生活之美,很溫柔很細致。迫不得已感嘆動漫這類藝術流派較大 的優勢,便是能更強

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會來、什麼時候要來的重逢。或許是在小鎮風景如畫的景色里,或許是在日本東京洶涌澎湃的車流量中,或許是在隕鐵絕情跌落的廢區邊,或許是在醒後不會再知道的茫然里……如同大家的人生道路,活在平平淡淡的每一天,不記得追隨著哪些,忘卻了哪些。在乏味的日子裡有意維持一點點自尊心和淡泊,又總希望著產生些哪些。只需一次重逢,就可將這日子照亮。過去看電視劇,外掛字幕翻轉時,粉絲們總習慣性奪門而出,無論電影片尾有沒有小彩蛋,無論音樂超好聽是否。而當《你的名字》結尾曲播放視頻一半以上,我輕拭內眼角眼淚,回首卻還見到座席未空,絕大多數觀眾們仍未急著退場。此次,換我急匆匆離去。

㈢ 鳳凰傳奇玲花和曾毅合作了半輩子卻沒在一起,玲花的回答太現實,你怎麼看

有網民在新浪微博發過一張鳳凰傳奇的相片,並配詞寫到:「我不知道,總之便是非常愛,尤其尤其愛。」看來是鳳凰傳奇的粉絲毫無疑問了。

㈣ 求華胥引 十三月 完結

尚未完結.我貼一點吧,也許你看到了,也許沒看到,能找到的就只到這里了.
那一夜,浮月當空,星蒙如塵。容潯的清影居再次迎來刺客,不愧全大鄭被暗殺次數最多的朝臣,也可看出廷尉這個職業著實高危。月影搖晃梧桐,沙沙聲寂寥如歌。容潯靜靜立在書案前,手中還握著一方墨石,燈台的蠟燭被刀風所滅,燭芯慢吞吞騰起兩抹青煙,鶯哥的刀穩穩貼住他的脖頸。

他抬頭看她:「我沒想過,你的刀有一天會架在我脖子上。」

她笑笑:「我也沒想過。」

風吹得窗欞重重一響,她微微偏了頭,帶了疑惑神色:「你不害怕,因為你覺得我不會殺你,你不相信我會殺你,對不對?」
他卻只是看著她。

她身子極近地靠過去,幾乎將頭放在他右肩,假如將仍未放鬆貼住他左側頸項的刀刃忽略不計,那簡直就是一個纏綿擁抱的姿勢。她的聲音輕輕響在他耳邊:「我也不相信。」語聲多麼輕柔,語畢動作便多麼兇猛,剎那間手中短刀刀柄已交付到容潯手中,她握住他持著刀柄的右手,直直向自己胸口刺下去。刀尖險險停在胸膛一指處,鮮血沿著容潯緊握住刀鋒的左手五指匯成一條紅線,他蹙緊眉頭,低沉嗓音隱含怒意:「你瘋了。」

她瞧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我沒瘋,我很清醒。你看,我還知道哪裡是一刀斃命。」
她語聲輕輕的,響在這暗淡夜色里:「容潯,我殺不了你,你救了我,救了我們一家,這樣的大恩,我是不敢忘的,為你做什麼事都是該的,是報恩,報活命之恩,養育之恩,可你讓我做這樣的事,讓我代替錦雀入宮,嫁給你叔叔,只因你捨不得錦雀。」她頓了頓,唇邊隱含的笑意像她十五歲那樣干凈無瑕,卻只是一瞬,那笑繞進眸子里,綿密如萬千蛛絲,涼涼的,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看著容潯,緩緩閉了雙眼,握住他的手對准自己胸口:「殺了我,我就自由了。」

月影被搖曳的梧桐扯得斑駁,她想自毀,他卻緊緊握著刀鋒不放開,五指間浸出的赤紅匯成一股細流,滴答跌落地板,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聽不出什麼情緒:「我不要你的命。代錦雀入宮,再為我做這最後一件事,從此以後,你就自由了。」

她雙眼驀然睜開,正對上他眸中難辨神色,似不能置信,而眼淚終於落下。她性子從來就算不上平靜,忍了這么久,只因有不能傷心的理由。這樣的一個人,哭也是哭得隱忍不發,只淚水珠子般從眼角滾落,無半點聲息。短刀落地,哐當一聲,她看著地上那灘血,良久,困難地抬頭:「容潯,你是不是覺得,殺手都是沒有心的?」

他沒有說話。

她慢慢蹲在地上,似耗盡所有力氣,昔日的威風和嚴厲一時盪然無存,瑟縮得就像個孩子,全身都在發抖:「怎麼可能沒有心呢,我把心放在你那裡,可容潯,你把我的心丟到哪裡去了?」又像在問自己:「丟到哪裡去了?」他身形一頓。半晌,將未受傷的那隻手遞給她:「先起來。」

她怔了怔,滿面淚痕望著他,卻無半點哭泣神色,微皺著眉頭:「我一直想問一句,這么多年,我在你心裡算是什麼?」

良久,他緩緩道:「月娘,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是容家,最好的一把刀。」

她極慢地抬頭,極慢地站起來,方才的軟弱已全然不見蹤影,彷彿那切切悲聲只是一場幻覺。紫色衣袖擦過布滿淚痕的雙眼,拂過處又是從前冷靜的鶯哥。她看著他,像是認識了一輩子,又像是從不認識,良久,眼中浮起一絲冷淡笑意:「我為你辦這最後一件事,我再不欠你什麼。」

她大步踏出房門,門檻處頓了頓:「容潯,假如有一天你不愛錦雀了,請善待她,別像對我這樣,她不像我,是個殺手。」

由此看出信任這東西彌足珍貴,不能隨便施予,就如鶯哥,盲目相信自己是容潯最特別的人,因她是容家最好的殺手。是她將自己看得太高,將容潯看得太低。不幸的是從十一歲到二十歲,足足九年她才看明白這個道理。萬幸的是她終於看明白了這個道理。

此後一月,清池居秘密出入許多瘍醫。這些上了年紀的老醫師被蒙住眼睛,一個換一個抬進鶯哥的院子,不多時又被抬出去。院中流出的渠水泛出葯湯的污漬,棕色的葯渣一日多過一日。整個清池居在潺潺流水中靜寂如死。如死靜寂的一個月里,鶯哥身上舊時留下的刀傷劍痕奇跡般被盡數除去,可以看出鄭國的整容技術還是很可以。可能是容潯想要鶯哥從里到外都變成錦雀。骨子裡成為錦雀是不可能了,那至少身體要像錦雀的身體,就是說絕不能有半道傷痕。即使有,也不能是長劍所砍,應該是水果刀削蘋果不小心削出來的,這才像個身家清白值得容垣一見鍾情的好女子。
容垣治下一向太平,難以發生大事,鶯哥入宮成為這年鄭國最大的事,史官們很高興,你想,假如鶯哥不入宮,他們都不知道今年鄭史該寫些什麼。
能領著慕言踏過結夢梁走入鶯哥的夢境,因鮫珠令我們在某種程度上神思相通,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猜透甫入宮的這一夜,坐在昭寧西殿的鶯哥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十月秋涼,她手中仍執了把夏日才用得著的竹骨摺扇,天生帶一股冷意的眉眼斂得又淡又溫順,完全看不出曾經是個殺手。當她執起摺扇敲在腳邊小雪豹頭上,企圖讓它離自己遠一點兒時,我們弄明白了這把摺扇的具體用途,只是還來不及進一步探究,容垣已出現在寢殿門口。"
其實從我和慕言站的角度,著實難以第一時間發現容垣行蹤,只是感到一股迫人氣勢迎面撲來,抬起頭,就看到鄭侯頎長的身影近在咫尺,掩住殿前半輪明月。這說明容垣註定是一國之君的命。一個人的氣勢強大得完全無法隱藏,那他這輩子除了當國君以外;『也不能再當其他的什麼。鶯哥執著扇子敲打雪豹的手一頓,生生改成輕柔撫摸的動作。於她而言,這些毛茸茸的東西只分可入口和不可入口,但此時是在容垣眼皮底下,容垣眼中,她是救了小雪豹的錦雀,錦雀哪怕對地上的一隻螞蟻都親切溫柔。雖然她不是錦雀,她最討厭這些毛茸茸的所謂寵物,但這世上無人在乎,她不是錦雀,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是逆光,雖相距不過數尺,也不能看清容垣臉上表情,只看到月白深衣灑落點點星光,如一樹銀白的藤蔓,每行一步,都在身周燭光里盪起一圈細密漣漪。鶯哥強抱住哀哀掙扎的小雪豹坐在床沿,微垂著頭,看似一幅害羞模樣,也許本意就是想做出害羞的模樣,但強裝半天,神色間也沒暈出半點嫣紅來聊表羞澀,倒是流雲鬢下的秀致容顏愈見蒼白。容垣站在她面前,黑如深潭的眼睛掃過她懷中兀自奮力掙扎的小雪豹,再掃過垂頭的她:「屋裡的侍婢呢?」 雪豹終於掙開來,從她膝頭奮力跳下去,她愣了愣:「人多晃得我眼暈,便讓他們先歇著了。」|
他淡淡應了一聲,揮手拂過屏風前挽起的床帷,落地燈台的燭光在明黃帳幔上綉出兩個靠得極近的人影,他的聲音沉沉的就響在她頭頂:「那今夜,便由你為孤寬衣吧。」
宮燈蒙昧,鶯哥細長的手指緩緩抓住容垣深衣腰帶,配玉輕響。
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她抬頭訝然看他,他的唇就擦過她臉頰。幔帳映出床榻上交疊的人影,容垣的深衣仍妥帖穿在身上,鶯哥一身長可及地的紫緞被子卻先一步滑落肩頭,露出好看的鎖骨和大片雪白肌膚。明明是用力相吻,兩人的眼睛卻都睜得大大的,說明大家都很清醒。而且貼那麼緊兩人都能坐懷不亂,對彼此來說真是致命的打擊。中場分開時,鶯哥微微喘著氣,原本蒼白的嘴唇似塗了胭脂,顯出濃麗的緋色,眼角都濕透了。容垣的手擦過她眼側,低聲問:「哭了?」她看著他不說話。他修長手臂撐在瓷枕旁,半晌,微微皺眉:「害怕?」未等她回答,已翻身平躺,枕在另一塊瓷枕之上,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害怕就睡覺吧。」.
我暗自失望地嘆了口氣,還沒嘆完,竟見到衣衫半解的鶯哥突然一個翻身跨坐在容垣腰上:「陛下讓我自己來,我就不害怕了。」眼角紅潤,嘴唇緊抿,神色堅定……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方面是冷漠的、清心寡慾的一國之君,伴君如伴虎不說,從來難測的就是九重君心;另一方面是年幼喪母、不具任何威脅力的小公主,只要得到她的撫養權,在大鄭後宮里就能永享一席之地;面對此種情況,稍微有點判斷能力的都會選擇後者。這導致後宮殘留的七位夫人紛紛曲線救國,拋棄從前的生活方式,集體投入到爭奪小公主撫養權的斗爭當中。但這註定是要一無所成的一件事。有時候,爭即是不爭,不爭即是爭。後宮里一番熱斗的結果是,容垣直接將曦和公主送去了剛剛入主昭寧西殿的鶯哥手中。
小公主抱了只受傷的小兔子憂心忡忡站在鶯哥面前:「父王說夫人你會給小兔子包傷口,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小兔子被壞奴才打出一、二、三,呀,有三個傷口,夫人你快給小兔子包一包。」
昭寧殿前兩株老櫻樹落光了葉子,她抬頭正對上曦和身後容垣的視線,他長身玉立,站在枯瘦的櫻樹下,黑如古潭的眸子平靜無波,深不可測。
還沒有當媽就要先當後媽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就好比本以為娶的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結果紅蓋頭一掀原來是年輕貌美的姑娘他娘,這種幻滅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好在鶯哥和大多數對現實認識不清的貴族小姐都不相同,對婚姻生活沒抱什麼匪夷所思的浪漫幻想。自從一腳踏進容垣的後宮,她就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能讓她掩耳盜鈴順利逃出去的時機。前半生她是一個殺手,為容潯而活,但容潯將她丟棄在荒蕪的大鄭宮里,乾乾凈凈地,不帶絲毫猶豫地,她才曉得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其實只是個工具,工具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你要求主人對你一輩子負責,這顯然不是個工具該有的態度,好的工具應該不求回報一心只為達成主人的心願,臨死前還要想著死後化作春泥更護花什麼的。而此時,鶯哥認為自己已經當夠了工具,她陷入這巨大的牢籠,沒有人來救她,她就自救,沒有人對她好,她自己要對自己好。她在昭寧西殿冬日的暖陽里做出這個看似不錯的決定:一旦離開四方城,就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買兩畝薄地,也去學點織布希么的尋常女子技藝,這樣就不用殺人也能養活自己了。
這時機很快來臨。冬月十二,曦和的生母沁柳夫人周年祭,鶯哥領著曦和前往靈山祭拜,容垣撥了直屬衛隊貼身跟著。車隊行到半山腰,遇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堆強人行刺,盡管有禁衛的嚴密防護,但百密一疏,加上地勢著實險要,鶯哥抱著曦和雙雙跌落靈山山崖。
其實按照鶯哥的本意,並不想帶上曦和這個拖油瓶,但沒有辦法,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還沒等她看準時機一不小心主動從山崖上跌下去,曦和已經瑟瑟發抖地抱著小兔子先行跌落下去,倘若她不救她,五歲的小公主就是個死,當了她兩個月的後媽,她也有點於心不忍。
一路急墜直下,懷里抱著個半大的孩子,身手再好也不容易以刀借力緩住墜勢。但好在雖是高崖,但高得並不離譜,墜落過程中又用腰帶纏住樹枝緩了一緩,觸地時就只是摔斷了右腿腿骨。小公主穩穩趴在她身上,懷里還緊緊摟著兩個月前救下的那隻小白兔,身上沒什麼傷,只是人嚇昏了過去。
遇到此種情況,一般應該停留原地以待搭救,但鶯哥是想借機逃走,就不能多做停留,但又不能帶走曦和,假使是她一人,頂多叫行蹤不明,加上曦和,就是拐帶公主畏罪潛逃,勢必要被千里追捕。山中暮色漸濃,她撐著身子爬起來,將曦和拖抱到附近一處山洞,升起一堆篝火,又將懷中頹然的兔子簡單料理,串在樹叉上烤得流油,烤好後仔細去骨,把兔子皮兔子骨頭一概毀屍滅跡,只將一堆乾爽兔肉包好放在昏迷的曦和身旁。冬日深山,昏鴉枯樹,大多活物都已冬眠,遑論目前她是個瘸子,就算四肢健全,這樣貧瘠的條件也難以覓食,幸好曦和墜崖還帶了只兔子,這樣即便她離開,容垣的衛隊又一時半會兒沒法趕來,小公主也不會被餓死或是被什麼未冬眠的活物害死,總之人生安全算是得到了保障。
拖著傷腿離開山洞時,許久不曾真心笑過的鶯哥撐著剛削好的手杖,眼底泛起一絲輕快笑意。但沒走兩步,笑意倏然凍結眼底。
前方一處水霧繚繞的寒潭旁,似從天而降,白色的錦緞一閃,驀然出現本應在王宮批閱公文的容垣的身影。幾只倦鳥長鳴著歸巢棲息,山月扯破雲層透出半張臉,寒光泠泠,四圍無一處可藏身。她握緊手杖,眼神暗了暗,一動不動地等著他披星戴月急行而來。軟靴踩過碎葉枯枝,他在她面前兩步停住,袖口前裾沾滿草色泥灰,模樣多少有些頹唐,俊朗容色里卻未見半分不適,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掃過她手中樹杖,掃過她右腿:「怎麼弄成這樣
她抬頭看他,目光卻是向著遠處的潭水:「曦和沒事兒,只是受了驚,還在昏睡,我出來……」她頓了頓:「給她打點兒水。」: 他看著她不說話。
她愣了愣,勉強一笑:「腿……也沒什麼事……」
他漆黑眸子瞬間浮出惱怒神色,一個掣肘將她壓制在左側崖壁,斷腿無徵兆劇烈移動,可以想像痛到什麼程度,但鶯哥畢竟是鶯哥,連肩胛骨被釘穿都只是悶哼一聲,這種情況就只是反射性皺了皺眉。
他將她困在一臂之間,「痛么?」
她咬唇未作回答,齒間卻逸出一絲涼氣。他眼中神色一暗,空出的手取下頭上玉簪堵住她的口,青絲滑落間,已俯身握住她的腿:「痛就喊出來。」
骨頭卡擦一聲,她額上沁出大滴冷汗,接骨之痛好比鋼刀刮骨,她卻哼都未哼一聲。他眸中怒色更深,幾乎是貼住她,卻小心避開她剛接好的右腿:「是誰教得你這樣,腿斷了也不吭一生,痛急也強忍著

他皺著眉任她瞧,半晌,手指撫上她眼角,神色漸漸和緩,又是從前那個沒什麼表情的容垣,她眼睛一眨,眸中泛起一層水霧,卻趕緊抬頭。他扣住她的頭,讓她不能動彈,就這么直直看著她水霧彌漫的一雙眼,看著淚滴自眼角滑下,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聲在她耳邊:「錦雀,哭出來."
哭這種事就是一發不可收拾,低低抽噎聲起,頃刻間便是一場失聲的痛哭,估計鶯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但這至少讓我們明白,原來天下間的女子,沒有誰是天生不會哭的
他緊緊抱住她,在這寒潭邊荒月下,嗓音沉沉的:「好了,我在這里。」
鶯哥哭得脫力,我想有一半原因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逃走了,結果被容垣破壞了,需要發泄,當我把這個想法說給慕言,他對此做了如下評價:「阿拂,你真是個實際的姑娘。」

終歸我只是個做生意的,雖然自覺還是比較多愁善感,但當神思不在一個步調上時,基本搞不懂鶯哥在想什麼,這是我所見過的心防最重的姑娘。因是她自己在昏睡中造出的夢境,不是我所編織,就只能像看連環畫一般看著這些事一幕一幕發生,無半點回轉之力。不好說墜崖這事之後容垣和鶯哥的感情就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這著實難以判斷,看上去他們倆該進展不該進展的早進展完了。只是那一夜鶯哥被抬回鄭宮後,宿的不是昭寧西殿,而是容垣的寢宮清涼殿。
鄭侯寢殿殿名清涼,殿內的陳設也是一派清涼簡單,只燈台旁一隻琉璃瓶中插的兩束白櫻乾花,在深冬里顯出幾許空幽寂然。鶯哥腿上的傷被宮里的醫師細心包紮後基本無礙,但折騰太久,還未入更便滿面倦色地挨進了床里。侍女捻直燈芯,容垣大約睡意不盛,握了卷書靠在床頭。兩下無言。
我一看沒什麼可看的,就打算拉慕言出去觀賞一會兒枯木繁星,手伸出去還沒握到他袖子,卻見凝神看書的容垣一邊翻頁一邊抬起眼瞼,待目光重落回書上時,嗓音已淡淡然響起來:「睡過來些。」暮言側首看我一眼,我定住腳步。閉目的鶯哥在我們無聲交流時輕輕翻了個身,被子微隆,看似縮短了彼此距離,實際不過換個睡姿。半晌,容垣從書卷中抬頭,蹙眉端詳一陣,低頭繼續翻頁:「我怕冷,再睡過來些。」這一次鶯哥沒有再動,估摸假意睡熟。但事實證明都已經躺到了一張床上,裝不裝睡其實都一樣。果然滅燈就寢時,側身而卧的鶯哥被容垣一把撈進懷中。她在他胸前微微掙了掙,這一點純粹是通過衣料摩擦和後續容垣的說話內容來辨別。漆黑夜色如濃墨將整個夢境包圍,容垣清冷嗓音沉沉地響在這無邊的夢境:「怎麼這樣不聽話,都說了我怕冷。」鶯歌淡淡地:「讓人去拿個湯婆。」半晌,聽到冷如細雪的兩個字,明明是在調笑,卻嚴肅得像是下一道禁令:「偏不。」
男人願意同女人睡覺是一回事,願意同女人蓋一床被子純聊天又是一回事,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容垣是個明君,當然誰要說可以看出他人道不能那我也沒有話說。但要友情提醒,你可以形容一個男人慘無人道,千萬別形容人家人道不能,但凡還是個男人,但凡還有一口氣,爬也要爬過去把你人道毀滅。
第二日鶯哥醒來時,已是暖陽高照。窗外偶有幾只耐冬的寒年揪鳴,日光透過鏤花的窗格子投進來,映到綢被上,似抹了層淡淡的光暈。不便行動的鶯哥坐在光暈里怔了許久,臉上一副毫無表情的空白。
一出宮就發生遇刺墜崖這樣的大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丈夫,近期內都不該再讓妻子出門。但第一名的思維不好用常理推斷,哪怕是削蘋果皮第一嗑瓜子第一,何況容垣這種鄭國刀術第一。半月而已,鶯哥的傷已好得看不出行跡,夜裡容垣臨幸昭寧殿,目光停駐在她紫色籠裙下那截受過傷的小腿上,良久:「入宮三月,是不是有些悶,明日,孤陪你出去走走。」
大約以為容垣口中的出去走走也就是王宮范圍內,真正被領到四方城大街上,沉穩如鶯哥一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而我和慕言只是覺得千古繁華一都,昨日繁華同今日繁華並無不同。大街上容色淡漠的貴公子偏頭問身旁過門三月的新婦:「想去什麼地方?」鶯哥整個人都被塞進極厚的棉襖,外頭還裹了件狐狸毛滾邊的紫緞披風,兜帽下露出一雙婉轉濃麗的眼:「陛下既讓妾拿主意……」想了想,道:「那便去碧芙樓吧。」容垣略抬眼簾,眸中微訝,轉瞬即逝,只是伸手拂過她的兜帽,帶下兩片從街樹上翩然而下的枯葉。
容垣詫異自有道理,因碧芙樓名字雖起得風雅,聽起來有點像賣荷花的,實際上不是賣荷花的,是四方城內一座有名的大賭坊。經常有外國人千里迢迢跑來這里聚眾**,本來這事是違法的,但國際友人沒事兒就往這里跑,無意間竟帶動當地旅遊業迅猛發展,這是多麼糾結的一件事,祖宗之法誠可貴,擋著賺錢就該廢,政府花很長時間來琢磨這個事,看怎麼才能既出牆又立牌坊,最後加大改革力度,乾脆把聚眾**做成一個產業。各大中小賭坊在國家鼓勵下自相殘殺,三年後只剩碧芙樓一樓坐大,正當老闆覺得可以笑傲江湖,哪曉得被強行以成本價賣給國家……'
我大約明白鶯哥為什麼想去碧芙樓,做廷尉府殺手時,容潯主張殺手們應該修身養性,戒驕戒躁、戒痴妄、戒貪欲,賭是貪欲,加上暗殺對象沒一個是好賭之人,導致鶯哥在十丈紅塵摸爬打滾二十年,一次也沒去過集世間貪欲之大成的賭坊。
看著前方緩緩前行的雍容身影,我忍不住對慕言道:「容垣他其實也曉得鶯哥身體好,還給她穿那麼多,裹得像個粽子,要是有刺客,怎麼使刀?指望她圓滾滾地滾過去把刺客壓死嗎?」
慕言停下腳步,竟然難得的沒有立刻反駁,反而認真想了想:「男人大多如此,愛上的姑娘再要強,也不過是個姑娘,總還是希望免她受驚受苦,要親眼看著她衣食豐足快樂無憂才能安心。」
胸膛里猛地一跳,我看向一旁:「你能這么想,以後嫁你的姑娘一定有福氣。」但我註定不能成為這個有福氣的姑娘。
他竟然一本正經點頭,目光掃過來,似笑非笑看著我:「對,嫁給我有很多好處。」
心中更加沮喪,我不能成為那個嫁他的姑娘,也不希望任何人成為。甚至有一點惡毒地想,這個人不能愛我,乾脆讓他不要愛上任何人好了。或者乾脆讓他去愛男人好了。
玄武街上,碧芙樓飛檐翹角,氣派非凡,一切格局都仿造政府辦公樓,將左邊城裡最大的酒樓和右邊城裡最大的青樓統統比下去。進入其中,看到斗雞走狗、麻將圍棋、六博蹴鞠,名目繁多,彷彿天下賭戲盡在此地,難怪好賭之人沒事就往這兒跑。但傳說碧芙樓這個地方沒有賭徒,只有賭客,因一切被稱為什麼徒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比如歹徒,但歹客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碧芙樓的賭客皆是富家子,一擲千金,輸贏俱以千金起,想來鶯哥今日要坐上賭桌是沒戲了,不是特地為賭,哪個神經病會揣著千金的銀票去逛街。場中數玩兒六博的桌子前圍人最多,鶯哥緩走兩步亦圍到桌前,容垣隨後。
乍看鶯哥身後的白衣公子一身不顯山露水的富貴,小二樂顛樂顛跑來低眉順眼地攛掇,說場子里那位錦衣公子是玩兒六博棋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在碧芙樓玩兒了三年,從沒失過手,若是容垣有意,他倒可以牽線促成這一戰。說了半天看容垣沒什麼反應,出於一種不知道什麼樣的心態,開始大誇特誇那錦衣公子如何神秘,說誰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他身份背景,只知他老家在樓國新良地區,因長年只玩兒六博,所以人們就親切而不失禮貌地稱呼他為新良博客……
小二又說了半天,容垣還是毫無動靜,好在終於打動一旁的鶯歌,那一雙濃黑的眸子輕飄飄眄過來:「這倒挺有趣,陛……夫君的六博棋也玩兒得好,何不下場試試,興許真能贏過他?」
容垣低頭看她一眼:「興許?」頓了頓:「沒帶錢。」
小二:「……」
場中新良博客的驕棋吃掉對方三枚黑子,勝負已定,圍觀群眾發出一陣毫無懸念的唏噓,才說了自己沒錢的容垣待輸掉那人起身時卻不動聲色地接了人家的位子。對面的新良博客愣了愣:「今日十五,十五小可只對三場,三場已滿,恕不能奉陪了。」
容垣玩兒著手上的白子,容色淡然:「聽說你三年沒失過手。我能贏你,我夫人卻不相信,今日應下這戰局,你要多大的賭籌都無妨。」
被人們親切而不失禮貌地尊稱為新良博客的青年露出驚訝神色,目光落在容垣身後,半晌,哧笑了:「閣下好大的口氣,既要小可破這個規矩,今日這一局,也不妨賭得大些。小可壓上小可之妻來賭這一把,閣下也壓上身後的這位夫人,如何?」
鶯哥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煞白。我知道那是為什麼。
寂靜從六博棋桌開始蔓延,大張大合,樓內一時無聲。容垣指間的白子噠一聲敲在花梨木棋桌上,聲音沒什麼起伏:「換個賭注。」
青年露出玩味神色:「閣下方才不是斬釘截鐵這一局定能贏過小可?既是如此,暫且委屈一下尊夫人有何不可?」
容垣手中的棋子無聲裂成四塊,他面無表情將手攤開,像刀口切過的兩道斷痕:「我前一刻還想好好珍惜它,後一刻卻將它捏碎了,可見世上從無絕對之事。既是如此,拿所愛之人冒這樣的險,」頓了頓:「就未免兒戲。」
還沒恢復過來的鶯哥猛然抬起頭來,卻正迎上容垣抬手扔過來的長刀,刀柄嵌了枚巨大的藍色玉石,那通透的質地流轉的光暈,不曉得開多少座山才能采出這么一粒。只是剎那的相對,他已轉身:「將這刀拿給老闆,找他換三十萬銀票。」前兩句話是對鶯哥,後兩句話是對對面的青年:「你若還想用妻子做賭注,隨你,但也不能叫你吃虧,這一局,我便壓上三十萬金銖。」
容垣語畢,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碧芙樓已鬧成一片,面對這建樓以來最豪的一場豪賭,大家都不想錯失圍觀機遇。隔得近的本來還打算閑庭信步地走過去,走到一半突然感到身邊颳起一陣狂風,定睛一看原來是隔隔隔隔壁打麻將的小子狂奔而去,危機感頓生,罵了聲娘也開始狂奔,六博棋局連同對棋的容垣和博客兄被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碧芙樓徹底亂成一團。再也沒有比混亂人群更好的掩護,我想,這正是逃走的好時候,也許容垣故意給鶯哥一個機會容她離開。這簡直是一定的。他本來可以直接拿那把刀**客兄的美人,卻非要她去換什麼銀票,要不就是主動放水,要不就是腦子進水,真是想找點其他的理由來通融都找不到。
無論如何,鶯哥把握住了這個機會。要在這樣的亂世找到一人同行,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也許容垣終於發現鶯哥不是那個對的人,她已經過夠了籠中鳥的生活,她一直想逃。一直。
二樓較一樓空曠許多,慕言找了個位子,正好可以俯視容垣和博客兄的賭局。未幾,碧芙樓的老闆捏了沓銀票哆嗦著分開人牆到棋桌旁,弓著腰像捧聖物一樣將換來的銀票捧給容垣。容垣握著骰子的手停在半空:「我夫人呢?」老闆抹著額上的冷汗說不出個所以然。半晌,容垣毫無預兆地放下骰子:「我輸了。」棋面上黑白兩子明明戰得正酣,對面博客兄不能置信地瞪大眼,許久,咬牙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一旁的老闆驚得一跳,趕緊奔過去圓場:「那位公子不想賭就不賭了,您白白贏三十萬銀票,您也是咱們樓里的常客,都是老交情了,不要讓老朽難做啊。
我想容垣說的不只是這局棋,他給她機會離開,卻也希望她不要離開,就如我明知再這樣跟著慕言只會越來越捨不得他,一個亡魂,縱容自己對這世間的執念越來越深,離別時會有多痛只有自己明白,就像一場無望的賭局,就像容垣此刻心情.

㈤ 優美語段

藍調憂郁(散文詩)

之 一:秋 天

秋天在高處,在伸手可及的水底;你在遠處,在恍若天涯的咫尺。

寂寞拖著長長的影子,如臨水而立的長篙,橫斜於清淺的波光之上。迎風振翼的孤雁,如一枚石子,一枚高過雲天的響箭,遁入遼遠的蒼茫。

把花朵從唇邊移開,把光芒一點點斂進陰暗的內核;把果子藏匿於錯失的時辰。一夜之間,荻花飄絮、白露為霜。

如西風中的燈盞,如你飛揚的長發間一縷星光,秋蛩的合唱,迅疾而深刻。腐草為螢,這低飛的嘆息,這輕揚的生命之羽,讓季節在一次夢游中止步。

「我隨時將把一切真相打開。」繁華之上,蝶翅隱入斜陽,隱入自身的美麗與流浪。
秋天,自己將自己輕輕吹滅。

藍調憂郁之二: 湘 江

像盲人的孩子愛著初生的淚水。湘江,我愛著你從天空收集回來的那些雨水,那些肋骨中折疊的液體的歌唱,養活了兩岸大片的野花以及一座座星辰。

水為情生,情為水藍。
為岸而生的湘江和為湘江而生的夢君,在平凡的歲月里,相繼從內心掏出藍色的火焰、塵世間全部的泥沙和悄悄懷孕的河蚌。

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孤獨呵。
擇水而居,就如同選擇了一次長久的愛情抑或苦難。槳聲與水鳥,一同在血液中拍擊潮濕的翅膀。汲水的女子,如將家安在花朵上的蝴蝶,在河邊,一小口一小口優雅地喝水。

一滴水,在清晨的微波里,傳遞了一條河流全部的孤意與深情;不斷彌漫的水氣,能夠養育出一條河流所有的激憤與柔情。
正如母親手中的木瓢,能夠舀起滿河的殘陽和我寫在夕照上的守望;小小的浮瓶,能夠遠載我與一條水藻糾纏一生的宿怨或恩情。

是在秋天呵,湘江!是在秋天!
一條河流淌在一條河流之外;
一隻船泊在一隻船之外;
我和你穿起了同一件單薄的衣裳……

藍調憂郁之三:馬王堆(原創)
馬 王 堆

如果,你能在我悵望前緣的淚腺中
再多撒一把鹽
如果,你能在馱負光陰的馬匹上
再多加一個春天

我也能將自己泥封 腌成
一尾失憶的干魚
一座芳草凄迷的荒冢

如果,你能在我出身寒門的姓氏上
再多掛一盞燈籠
如果,你能在雪霽漫天的暮年
再多留一個背影

我將吐盡千年的光陰與絕唱
用金縷玉衣披蓋花朵碎散的屍骨
用巨大的白繭裹起夢一樣光潔的屍身

破繭成蝶
花瓣上的露珠是誰滴下的
孤獨的淚水?
呵護恆常美麗的憂傷

在馬王堆,在空無一人的展廳
裸體的瓷器被雪光照亮
被不斷盛開或寂滅的紅顏
一把把握碎

不觸動一絲聲響
世界,在夢中側過身子
上揚的風中
向春天傳送一具腐屍的沉香
衣裝依舊 恩愛如昔
經典的愛情移開滄桑的手背

藍調憂郁之四:逝水與回歸

逝 水 與 回 歸

流逝的水會回來,會重返一株麥秸秋天堆積成垛的仰望
豎起體內骨折的血脈或河流
月光會回來,會回到炊煙抒情的屋頂
照亮一塊舊手帕裹緊的童年或愛情
音樂會回來,會回到被時間鋸朽的琴蓋
割傷一枚果子縮在寬大衣袍中的食指和耳輪
花朵會回來,會回到微笑的漩渦
製造一次意外的流浪或傷害
春天會回來,會回到G大調的高音部
切分出泥土的幸福或憂傷
夜晚會回來,會回到白晝松動的牙床
吐出塵埃之中正在沉睡或醒轉的亡靈
光陰會回來,會回到流離失所的蟻群
挽回瓷器之上寧靜而潔白的生活

㈥ 初一閱讀題(1)

文化苦旅讀後感 第一次拜讀余秋雨的作品,便被深深吸引。《文化苦旅》是作者余秋雨第一本游記文化散文,全書的主調是憑借山、水、物以尋求文化靈魂,探索了中國文化的歷史命運和中國文人的歷史構成,余秋雨先生用其獨特的觀察力和洞悉力往深思我們這個古老民族的深層文化。 書中作者以踏過每一寸山河,每一寸古土為主線,表達了作者的喜與憂,用筆細膩,讀後讓人回味無窮。余秋雨先生以他獨特的寫作魅力吸引著讀者,那是一種苦澀的回憶,焦灼後的會心,冥思後的放鬆。文中感慨最深有兩處。 一、 羽士塔 初讀,我還以為《羽士塔》是為了紀念某位歷史偉人而建的,讀後卻讓我有一種和作者一樣的恨之心情! 狠在何處?此塔是敦煌石窟罪人王圓籙的葬身之處。他本是到處都可以遇見的一個中國平民,逃荒到甘肅,做了羽士。幾經轉折,不幸由他當了莫高窟的家,把持著中國古代最為燦爛的文化。王羽士手中一串鑰匙把守了千年的敦煌,卻任其流落在外人手裡,而中華子孫卻也將之棄而不顧,那一馬車,一馬車的文物輸往外國。還不止此,王羽士對洞窟里的壁畫不太滿足,為了亮堂一點,他找了兩個幫手,拎著石灰桶,拿著草刷子,開始了他的粉刷計劃。第一編石灰刷的太薄,五顏六色還隱隱顯現,他就又來了一遍。可悲可悲!中國人的可悲,世界人民的可悲!作者用文筆醜陋的批判了一個歷史的罪人,也不解作者的一句「我好恨!」。 二、沙原隱泉 沙原隱泉是作者踏過陽關雪後的又一行徑,當作者被眼前幾座巨大的沙山遮擋,又別無他途時,作者表現出了「心氣平和,慢慢爬!」「沙山的頂端是次要的,只管爬」的人生態度。 當作者腳下忽然平實,眼前忽然空闊時,眼前有一彎清泉,橫卧山底,此時此景作者用了一句「動用哪個藻飾詞彙,都會是對它的」,看到此景的作者已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了,怎麼下往呢?作者用了這樣一句話「咬一咬牙,狠一狠心,總要出點事的,且把脖子縮緊,歪扭著臉上的肌肉把腳伸下往。一腳,再一腳,整個骨骼已預備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可見作者當時的心情之急。當你在沙漠中有一彎不算太小,長可三四百步,中間最寬處,相當一條中等河道時你會是什麼心情?且水面之下,飛舞著叢叢水草,使水色綠得更濃。竟有三隻玄身水鴨,輕浮其上,帶出兩翼長長的波紋,你又會是什麼心情呢?看到此處,我似乎聽到了水鴨帶動湖水時清脆的聲音,自己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更有一種願為此景背上行囊,頂著烈日不遠萬里追尋它的奢看! 合上書本,大腦中有一種凌亂,心中有一種興奮與失看。凌亂是由於書中有太多出色之處,不知應該回憶那一幕。興奮是由於大腦似乎被注射了文化的興奮劑,言語已無法表達。失看是由於凌亂,無頭無緒。 在《文化苦旅》中講述了許許多多在中國部位人們所重視的地方。 道士塔—建於莫高窟。它的所屬者王圓簏即使道士也是歷史中莫高石窟的罪人 ,是他從外國「冒險家」手中接過極少的錢物,然後讓他們把難以計數的敦煌文物一箱箱運走。也是因為他,如今敦煌研究所的專家們之得一次次確如地從外國博物館買取敦煌文獻的微縮膠卷,嘆息一聲後走到放大機前······ 敦煌莫高窟的悲劇,只是因為一個道士流浪至此並駐足引起的,因為他的私慾,從而導致外國「冒險者」以少數的銀元換走我們住過大量的文化遺產,我好恨,恨當時政府官員的腐敗與王圓簏的無知與私慾,從而導致如今我們的遺憾。 這幾日,正在閱讀余秋雨先生所著的《文化苦旅》,並不是說如何認真地研究,只是睡前一篇,信手翻閱。 這本書,粗看只是描寫神州大地上的山川風物,人文景觀,但當你細細品味,卻會發現一段不一般的歷史,或是一種中華民族的精神。當然,這些精神並不見得全是如何的慷慨凜然,如何的使人崇敬,但它們很真實,很貼近生活。如《上海人》中,上海人近乎吝嗇的精明;《道士塔》中那愚昧無知、膽怯漠然,卻帶著一種農民式的憨厚的王圓篆道士的行為------從外國冒險家手中接過極少的、微薄可憐的錢財,卻讓他們搬走一箱箱記載著中國歷史的典籍;《夜航船》中懵懂無知,卻又橫沖直撞,行使著「權力」的「小將」,他們是文化大革命中一種特殊背景下的特殊的精神------這些,都值得我們去思考。 大地無言,但他卻能帶給我們太多。《白發蘇州》、《江南小鎮》中是以柔婉清新的江南為景,把那兒如水的柔順卻又錯綜復雜的世態人情寫得淋漓盡致。又如《風雨天一閣》、《青雲譜隨想》,都是以特定的人情風物為骨,以特定時期的文人的人格與處世心態為血肉,描寫出了一段關於人格與時代的千古絕唱,還有與江南截然不同的《莫高窟》中的熱烈奔放,《這里真安靜》中沉靜冷冽地對戰爭的反思…… 如果你沒有精力遠行,卻想踏足四方;如果你欠缺敏銳的洞察力,卻想洞察人情,那麼——請讀讀《文化苦旅》,他會讓你獲得許多感悟。 昔日的輝煌早就我們如今的成就,但假若昔日的輝煌被竊取了,那後果將怎麼樣····· 因老一代創造的奇跡,才造就我們這一輩的驕傲,才是我們擺脫令人屈辱發指的歷史。 但如今的我們仍以過去的光輝做明天,那真正的明天在哪裡。歷史會倒轉輪回至當時,我們會不會再次面臨屈辱。 這個問題不要問別人,而要問你自己,你是否要為自己的出現創造一份價值或是為他人的路上做點點星光······假如你仍為自己的私慾而奮斗,我要問你,這些東西你有什麼用你死後能帶走嗎?有一句形容人的價值及意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㈦ 傷感說說看完哭了那種長篇

1、愛情是點滴的積累,一點一滴,慢慢珍藏在心底,慢慢在心底醞釀,兩個人一起來呵護。悄悄的,愛情變了,變成了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縈繞在兩個人之間,一生一世。

2、當你能念書時,你念書就是;當你能做事時,你做事就是;當你能戀愛時,你再去戀愛;當你能結婚時,你再去結婚。環境不許可時,強求不來;時機來臨時,放棄不得。這便是一個人應有的生活哲學了。

3、當一個人悲傷得難以自持的時候,也許,他不需要太多的勸解和安慰,訓戒和指明。他需要的,只是能有一個在他身邊蹲下來,陪他做一隻蘑菇。

4、靜默的小巷,獨自走,滿載渴望,滿載憂愁。想攜來一隻手,一隻溫柔的,讓我的心不再顫抖。

5、可否在回頭的瞬間,才發覺一切都已走遠了,然後以一種安靜的姿態告別歲月里的不悅,一切就變得如此淡然.......

6、離去的,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死亡的,也就不會重生...那些逝去的光陰,停留了多少溫暖,散落了多少芳馨,最終無奈地死於這無痕的光陰...

7、某人。不管多久。我都義無反顧的愛你。若有天。你回頭。不管多久。我一直都在。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記得。記得我在愛你。從未改變。

8、某一天,你的人生中不再有我。你嘆氣的時候我不會再去安慰你,你難過的時候我不會再陪你一起難過,你心碎的時候我不會再去陪你一起心碎。雖然我是一個喜歡嫉妒,有點霸道,不能容忍我喜歡的人愛著別人的人。但我依然希望你過的比我好,希望看到你幸福的過著每一天。

㈧ 芙蓉花開艷,她生來就是為了等他,無欲無求是什麼小說

原創/芙蓉無香
楔子
又是一年上元佳節,街上人頭攢動,花燈如織,空氣中隱隱有暗香浮動。一輪圓月不偏不倚正好掛在枝頭,如水月光給河面鍍上了一層粼粼波光,河裡的花燈順著水流晃晃悠悠漂向遠處。
橘芙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緋色長裙,她將一盞精緻的花燈遞入河中,伸手撥動河面,花燈便順著水流匯入萬千盞同樣搖曳的燭光里。
映在橘芙眼裡,是一片燈火通明。
河邊賣花燈的瞎眼老人剛好扎完一盞簇新的花燈,像極了一朵盛開的芙蓉,聽見橘芙走過的聲響,突然攔住她,揚了揚手中的花燈,聲音蒼老而沙啞:「你給我講個故事,我便將這盞花燈送給你。」
橘芙略有疑惑地抬頭,微蹙的眉眼裡似有萬千風情,她伸手接過那盞花燈,眼底仿若隱著大片縱情開放的芙蓉,肆虐的絢爛中風華無限。
「好,我給你講個故事,這盞花燈歸我。」
一.
據說陵安城的春風樓里有一位叫芙蓉的女子,她一顰一笑皆似芙蓉姝麗,所到之處,遍地芙蓉,有人因此笑稱她芙蓉仙子。
如此盛名在外,一擲千金只為見她一面的王孫貴族大有人在,自春風樓張榜要尋一有緣人與她共賞上元花燈,為一睹芙蓉真顏,前往春風樓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各色花燈自街頭蔓延至街尾,芙蓉戴著面紗站在春風樓旁新搭的高台上,只露出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月色清明,落在她裙邊,碎成的光影猶如一簇爛漫芙蓉。
「芙蓉庭院深幾許,幾度春秋幾重雨。」清淺的女聲不似她勾人的眼角,反倒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誰對上的兩句讓我最為滿意,我便與誰同游陵安共賞花燈。」
台下立時炸開了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想要贏得與美人同游的機會,卻沒有一句話能夠打動高台上亭亭玉立,青絲如注的美人。
「來年卻是春好處,一枝花開滿清虛。」
芙蓉漫不經心的目光一頓,唇角攢起微微的笑意,她踏下鋪滿月光的石階,腰肢纖柔,步履輕盈,輕曳的裙擺上綉滿了芙蓉花紋,她就這樣停在陸淮南面前,像一朵恣意綻放的芙蓉,「你叫什麼?」
「陸淮南,」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裡映著芙蓉動人心魄的眉眼,他沉吟:「橘生淮南的淮南。」
五日後,上元燈節如期而至,芙蓉提著一盞花燈依約等在清水河畔的石橋旁。這次,她沒有戴面紗,緋色長裙襯得她精緻的眉眼愈發嬌艷欲滴,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也因沾染了花燈的光亮平添了幾絲入骨媚意。
「芙蓉姑娘,讓你久等了。」
她側身望去,不遠處的男子提著一盞花燈,立在燈火閃爍中,俊秀的臉上凝著清淺的笑意。她看著他,半晌,才露出一點笑意:「你來了。」
陸淮南出生勛貴世家,環肥燕瘦,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卻也被她盈盈回首時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一愣,聽她見到自己時如友人般熟稔的語氣,竟也莫名生出熟悉感來。
兩人並肩走在清水河堤上,數不清的花燈從上流緩緩而來,從他們的腳邊劃過。女子裙擺上綴著的珠子跟著夜光閃爍,晶瑩剔透,宛若幽蓮。
芙蓉斜睨了他一眼,只見他俊朗的臉上一副薄唇微抿,她疑惑般挑眉:「你怎麼不問我為何盜用你的詩句?」
那日她在高台上吟出的兩句詩,並非出自她之手,是她在一幅畫上看到的,那幅畫筆墨未乾之時就到了她手中。因此,世上千萬萬萬人,除她之外,便只有陸淮南一人能接上那兩句詩,且分毫不差。只因那畫是他所作,那詩也是他親筆題上的。
「我為何要問?既是有緣,又何必拘泥於是非因果。」
陸淮南對上她探尋的視線,兀自一笑,驀地俯身湊近她的耳畔,灼熱的氣息撲在芙蓉頸間,她的耳根悄然攀上幾縷紅意,他低沉的嗓音就響在她耳邊:「再不放花燈,這蠟燭就要燃盡了。」
自那以後,陸淮南時常出入春風樓。陵安城裡便有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向不近女色的陸世子也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了,連茶樓里說書的都講起了以陸淮南和芙蓉為原型的愛情佳話,倒也吸引了不少人來品茶聽書
這些傳入陸淮南耳中,他只是置之一笑,不作理會,卻在芙蓉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她看過許多講人間情愛的話本,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話本里的女子,更何況,對方是陸淮南。
不知為何,陸淮南接連解天都沒有來過春風樓。芙蓉在春風樓里坐立難安,左等右等卻等來陸候世子不日出征北夷的消息,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要收起展在桌面上的畫,手一松卻將茶盞打翻,茶水模糊的畫影依稀可以辨出畫中是一個男子在燈影綽綽中凝眸帶笑的模樣。
入夜,陵安城裡燃起萬家燈火,似為朦朧月色添了幾筆胭脂紅。
女子步調輕淺,踏過長街小巷,懷里緊緊抱著一卷畫軸。她站在陸府門前,長發垂至腰際,用一根玉簪隨意挽起,背著月光,看不清神色。
「芙蓉?」帶著淺淺慵懶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聽說,不日你便要出征。」
陸淮南走近幾步,眯著眼看她:「是,明日便出發。」
「這畫是你的,今日我將它還給你,等你出征回來再親手贈我,如何?」
他笑了笑:「好。」
「萬事保重。」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後疑惑地低沉聲音。
「你在這里等我,萬一沒有等到呢?」
她沒有回頭,低聲答道:「只要一直等下去,終有一天會等到的。」
不知他聽見沒有。
二.
第二日,芙蓉沒有來送陸淮南。
出征北夷的軍隊里,多了一位戴著面紗的廚娘,手藝極好,五湖四海能叫出名字的菜,她都能做出個七七八八,聽說連陸將軍都贊過她的手藝。
北夷族盤踞漠北歷經數代,族人血脈中流傳著先輩的驍勇善戰。與北夷交手的這幾戰,輸贏參半,陸淮南卻受了不輕的傷。
這日,陸淮南帶了幾隊人馬去前方勘測地形,這一去卻是暮色沉沉也沒有回來。臨近夜半,軍中傳來消息,陸淮南帶的人馬在遲谷崖遭遇突襲,死傷過半,他自己也墜落山崖,生死未卜,軍營里氣氛凝重,誰也沒有注意一抹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暗夜裡。
芙蓉循著血跡找到陸淮南的時候,天色將白,晨光落在她的臉上,膚若凝脂,谷風揚起她的長發,衣裙簌簌作響,她俯身,話語溫柔:「我來了,陸淮南,不會有事了。」
漠北的日出日落和它的風沙一樣張狂,落日余暉也像是要燃盡這天地萬物。女子半靠著崖底枝繁葉茂的古樹,風拂過,吹落星星點點的白花,落在她發梢肩頭,她合著雙眼,神色恬淡,似乎已入睡很久。
陸淮南在她懷里悠悠轉醒,第一眼便看見籠在殷紅霞光中女子安然的睡顏,沒有往日的魅惑,卻多了與世無爭的恬靜,他伸手,細心地替她撣落發梢肩頭的碎花。
谷風呼嘯,芙蓉緩緩睜開眼,神色迷茫,臉上猶帶著惺忪睡意,像一隻迷途小鹿。
陸淮南突地笑出聲,「你醒了啊,睡了這么久,你再不醒,我就……」
話沒說完,她突然俯身一把將他抱住,他聞見一陣芙蓉花香,彷彿看見簇簇芙蓉開得爛漫,他聽見她倚在他耳畔柔聲道:「若這次你沒有死在戰場上,回去之後,給我畫張像吧。」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散在風里,帶著莫名的溫柔寵溺,「為了報答美人的救命之恩,便是以身相許也不為過,何況區區幾幅畫。」
回到軍營,戰況依舊不容樂觀。
陸淮南命人在他營帳旁又搭了個更為小巧的,讓人將它守得密不透風,對守門的士兵揚言,便是飛進一隻蒼蠅,也要拿他們試問。不過,在這漠北,要見到蒼蠅,也是件難事。
芙蓉偏著頭,似乎在思量著什麼,抬眼看去,營門處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身著甲胄的男子將一截綴滿細白碎花的枝椏遞給她,笑意盈盈道:「小廚娘,收了本將軍的花,做桌山珍海味來報答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
陸淮南俊逸的眉眼微揚,「這世間又有幾個女子敢輕易隨大軍深入漠北,軍營里從未有過廚娘,」他笑得尤為醉人,「從遲谷崖回來後,我查了查,聽說,那位廚娘身上帶著一股芙蓉香。」
後來幾日,芙蓉都沒有再見到陸淮南。
守門的士兵日日都會將一枝花放在門口,有張揚怒放的漠北紅拂子,也有堅韌低調的野花,接連幾天,絕無重樣。就在士兵擔憂漠北黃沙茫茫里再沒有什麼花可摘的時候,陸淮南出現了。
他身上仍穿著銀白甲胄,腳步踉蹌的走進軍營,蒼白面容上沾著幾滴血跡,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向他急急奔來的芙蓉,在她觸到他的那一刻暈了過去,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長得真美。」
陸淮南的傷並沒有傷及性命,卻著實嚇了芙蓉一跳。
她後來問他,「為何受了重傷不去救治卻跑來盯著我看了半晌又留下一句沒頭腦的話?」
他將她的手握入掌中,「你確實長得很美啊,我多看幾眼,想想你這么美,我就捨不得死了。」
北夷人似乎是不想放棄這次的大好時機,趁勝追擊,派出了一隊殺手潛入軍營。刺殺來得突然,芙蓉尚未回神,一柄透著寒光的長劍就已橫在眼前。
陸淮南將她護在身後,單手持劍,擋住殺氣重重的亂劍。他胸口的白紗透出血色,殺手的攻勢卻絲毫未減。聞訊趕來的士兵加入混戰,陸淮南拉著芙蓉後退一步,避開了一波攻勢。
身側突然出現一柄直擊他而來的長劍,出手抵擋已是不及,他只聞見清淺芙蓉香,女子的嬌柔身軀就已軟軟倒入他懷中。她胸口鮮血噴涌,嘴角卻含著盈盈笑意。他驀地抬頭,眼底殺氣濃重,一劍掃去,那殺手就被攔腰斬斷,須苟延殘喘,等鮮血流的一滴不剩才能死去。他將字眼咬得鏗鏘有力:「但凡傷她一毫者,我必百倍討回。」
他緊緊擁住她,入鼻是混著血腥味的芙蓉花香,「你不怕死嗎?」
她氣息微弱:「你不是說我長得很美嗎?老天怎麼捨得我死。」
三.
北夷人的劍都淬了毒,芙蓉在鬼門關走了幾遭,堪堪被救了下來,卻依舊昏睡了許久。
往後的每一戰,陸淮南都像是殺紅了眼,招招狠辣,刀刀致命,落入他手中的北夷人絕對不留全屍。主帥如此,士兵們也士氣大振,群情激憤之下竟勢如破竹,無往不勝。
「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看看漠北風光,這里的景色和陵安截然不同。」
女子嘴角凝著溫柔似水的笑意,聞言,一雙桃花眼笑得微彎,眼裡萬般風情流轉,美得動人心脾:「那,你是更喜歡漠北還是陵安?」
「我喜歡芙蓉花開的地方。」陸淮南突然前傾,伏在她耳畔聲音纏綿,絲絲縷縷在她心底蔓延開來。
芙蓉將養了大半月,終於能下地行走。
不論戰況如何著緊,陸淮南日日都會抽出時間來看她,帶幾支鮮艷似血的紅拂子。也許是被紅拂子的生機感染,軍醫說芙蓉的傷恢復得極好。
漠北的天蒼茫悠遠,青黃相接,天地間滿是茫茫黃沙,挑眼望去,荒無人煙的沙漠中有數叢盛開的紅拂子。芙蓉披著狐皮斗篷迎風而立,柔曼的身段隱在斗篷里也可見一斑。
陸淮南的營帳中軍醫進進出出,不消片刻,將軍救了一個北夷女子的消息就傳遍軍營。
芙蓉是看著他策馬而來,抱著那女子走進營帳的。女子的容貌清麗,只是有些瘦削,她在他懷里緊緊拽住他的衣角,不安地低喚:「淮南,淮南……」而他神色溫柔,像抱著什麼珍寶,「芝蘭,別怕,我在。」
芝蘭,別怕,我在。
芙蓉低頭細細咀嚼著他話里的深情和溫柔,摻雜著黃沙的風刮過她的臉頰,她眯起眼睛,神色悵惘。陶芝蘭,這個名字在她記憶里已經有些久遠了,久遠到她看到他著緊的樣子才想起來。將記憶里他和她的片段拼湊起來,就是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戲。十幾歲少年打馬游城,桃花灼灼下,少女水袖盈香,不需要只言片語,只一眼就足以燙傷那情竇初開的年紀。書院再遇,相識相知,幾年同窗,足夠情愫瘋長。記憶中的少女是因一場意外墜崖身亡的,那時候少年痛苦的眉眼,他的一蹶不振幾番沉浮,在她記憶中原來如此深刻。至於少女後來如何流亡漠北,又如何在異域生活數年,無人深究,只知最後才子佳人終於重逢,在話本里是個尚算完滿的結局。
芙蓉想,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陶芝蘭是十日後來找她的,面容不似初見時的枯黃瘦削,漸漸白皙,有了血色,算得上是一方美人,只是,漠北風沙催人老,她的眼角已有細紋,手上布滿了粗糲老繭。她笑著,即使故作天真爛漫,也是滄桑盡顯:「你叫芙蓉對吧,以後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即使是已經年華逝去的陶芝蘭,也能讓陸淮南傾盡心力,日日夜夜守在她床前,一遍一遍的喚她芝蘭。芙蓉漫不經心的笑著,把玩著手中剛摘來的繁花,陸淮南十餘日沒有踏足過這里,各色繁花卻依舊日日不落地送到她手中,「看起來,該是我叫你姐姐才對啊。」
陶芝蘭泫然欲泣地離開時,芙蓉就知道陸淮南會來找她,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聽見營外沉重的腳步聲,她緩緩偏過頭,濕漉漉的鬢發貼著臉頰,面容浸在月夜星光中,似乎要化入空氣。看見陸淮南打簾進來,她眉眼彎彎,眼角處自有妖嬈風情流露。
「你來了。」
空氣中芙蓉花香彌漫,他恍惚間好像看見女子站在清水河畔,在千萬盞花燈中盈盈回首,耳畔響起的是同一句話,彷彿她生來便是為了等他。他聲音低低的,有種莫名的沉重:「過幾日,我派人護送你回陵安。」
她看著營外月色如霜,聲線柔和:「是因為她嗎?」
「這里太危險。」他的嗓音,冷清低沉。
芙蓉離開的時候,漠北難得的下了一場雨。
水霧氤氳中,她凝著笑意回頭,緋衣烏發,撐著一把骨傘,傘頂綉著朵朵芙蓉,有暗香盈袖,在漠北莽莽黃沙中,她如一朵妖冶動人的芙蓉,美得驚心動魄。
她說:「我等你回來給我畫像,你不來,我便一直等下去。」
在漠北看不到方向,只有黃沙漫天和日升日落看得清清楚楚。
劉副將在護送芙蓉的路上斷斷續續提起陸淮南和陶芝蘭的事情,她始終淡笑不語,盡管那些事情在她腦海里清晰到她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少年的情深意重和他執著幾年的苦苦等待。
一陣芙蓉香味飄來,劉副將在香味中昏睡過去。
芙蓉跨上馬,頭也不回地往黃沙漫天中飛馳而去。
可她總要看著他幸福了才能安心。
就算他此生都不會是她的有情人。
四.
劉副將告訴陸淮南芙蓉失蹤消息的那天,漠北下了他們來之後的第二場雨。
細雨霏霏,漠北常年乾燥的空氣,摻入許多水汽,濕潤了綿延百里的沙漠。本來盛開的紅拂子,卻一夜衰敗。
遲谷崖的風帶著絲絲涼意,芙蓉坐在古樹粗壯的枝幹上,將頭發放下來,任由碎花落在她發間,蓮足上掛了一串鈴鐺,隨她的晃動,叮當作響,遠遠望去,宛如誤入塵世的世外精靈。
陸淮南甫一踏入崖底,就看見緋衣女子眨著靈動的雙眸,盛滿笑意的望著他。他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也不過如此。
他躍上了上去,將她圈進懷里,溫熱的氣息就噴在她耳邊:「為什麼要回來?」
她看著他,眼裡有他忽視不了的深情,「因為你在這里,而我此生,只是為了等你。」
陸淮南對上她動人的眼眸,半晌,才嘆了口氣:「你啊……」他俯身在她額前印了一吻, 「若能活著回去,我便娶你為妻。」
她愣住,不敢置信:「那她……」
他伸手堵住她剩下的話,嗓音輕柔卻堅定:「只要我能活著回去。」
「從前我只想看你平安喜樂,後來卻想留在你身邊共度餘生,你給我一幅畫,我卻想要你這個人,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他指尖的溫度灼熱了她的掌心,她喃喃。
陸淮南在她腦袋上敲了三下,笑得溫柔:「那這三下就算是對你貪心的懲罰。」
「我可不可以更貪心一點,」她仰頭,沐浴在月色中,「你現在就娶我吧,以天為證,以地為媒。」
她的眼裡光華流轉,彷彿要把人吸進去。陸淮南靜靜看著她,似乎在思量,半晌,終於點頭,「我欠你紅妝十里,回去,我定八抬大轎娶你進門。」
月華如霜,落在遲谷崖底,像是鋪上了一層銀色絲綢。
他低沉的嗓音在崖底回響:「今日,天地為證,我陸淮南娶芙蓉為妻,盡此一生,細心呵護,免她流離免她無枝可依。」
此後幾日,陸淮南帶著她看盡漠北風光,沙漠里流動的清泉,綿延千里的胡楊林,質朴的邊疆風情。芙蓉從不知道,除卻陵安的秀美,這世間還有這種大氣磅礴的美。
他們好像真的是一對游歷大江南北的尋常夫妻,只享受著眼前的幸福,不去設想任何其他人和事。
入夜,崖底的風到底還是有些冷冽。
陸淮南抱著芙蓉倚著古樹,她在他懷中緩緩睡去,朦朧間聽見一道低緩的嗓音:「若這世間再無陸淮南,那你又該何去何從。」
她環住他的腰,抱得更緊,呼吸平穩,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他起身,深深地望著熟睡的女子,然後走向崖底的出口,不再回頭。
陸淮南回到軍營,已是深夜,軍營里安靜的只有風聲和守營將士巡邏的聲音。
他走進營帳,卻看到陶芝蘭靜靜坐著,青絲在油燈下黑得發亮。
他踱步走近,「你一直在等我?」
陶芝蘭抬頭,笑容恬靜,飽經風霜的眼角含著滄桑:「劉副將說你去探北夷的情形,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待在自己營中也是閑得發慌,便想著不如來這里等你。」
「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吧?」
「苦嗎?」她突然笑了,含著萬千凄涼,「一開始覺得苦,每每挨不過去,想到你,最後還是熬過去了。」
「苦盡總會甘來。」
陸淮南神色晦暗不明,聲音不辨喜怒,他看著燭光里陶芝蘭柔和的面容,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第二日,陸將軍三日後將迎娶陶芝蘭的消息傳遍軍營。
五.
芙蓉從遲谷崖出來,已是三日後。
她趕往軍營,卻看見十里營帳滿是紅綢,紅光映亮了天邊,喜氣難掩。
陸淮南穿著一身大紅喜炮,臉上是她最熟悉不過的溫柔笑意。此刻,他卻牽著另一個女子的手,許諾與她共度餘生。
喜堂上的新人,男才女貌,竟是出奇的般配。
芙蓉的腳步有些踉蹌,她兀自一笑,凄苦至極,轉頭夜色沉沉中走去。
陸淮南看著新年低頭時羞怯的笑,有片刻的恍惚,對周圍的恭賀聲充耳不聞。不知為何,今日的陶芝蘭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她沒有察覺到身前男子的失神,只是低頭笑著,眼裡是無人能懂的情緒。
眾將士臉上洋溢著喜氣,大口喝著漠北特有的燒酒,出征以來時刻被死亡陰影籠罩,他們本以為再也沒有痛快淋漓大喝一場的機會。不過,漠北的酒似乎烈了些,幾碗下肚,便有醉意上頭,不消片刻,已醉倒一片人。
正當此處歡聲笑語好不痛快,東北方突然燃起漫天火光,鐵蹄錚錚,揚起的飛塵遮天蔽日,北夷張揚的赤旗迎風飛揚。一隊北夷軍駕馬直驅喜堂,一路幾乎暢通無阻,醉倒的將士猶如沉睡一般,對敵軍來襲全然不覺,北夷人不費一兵一卒就直抵營地最深處的喜堂。
陸淮南昏睡過去之前,盯著陶芝蘭沉靜的面容,笑了笑:「你不怕後悔嗎?」
陶芝蘭面無表情,嗓音帶著幽幽冷意:「我別無選擇。」
軍營外刀槍碰撞,火光沖天,廝殺的聲音響徹雲霄。
陶芝蘭看著陸淮南沉靜的睡顏,伸手輕撫,記憶中的少年如今也長成這般風流倜儻的模樣了,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和他一起穿著喜袍,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就這么嫁給他的,那幾乎是她前半生的所有夢想。只是可惜,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陸淮南突然睜開眼,皺眉避開了她的手,起身躍起,穩穩落在地上,「你不覺得奇怪嗎?將士都中了迷葯,外面怎麼會有廝殺的聲音。」
「你……」她踉蹌後退,片刻,突兀的笑起來,「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局。」
「你出現的時候,我就查過了,北夷處心積慮把你送到我身邊,我不過是將計就計。」
芙蓉失神離開,走出很遠,回頭卻看見軍營方向火光接天。她沒有片刻的遲疑,就轉身又往軍營趕去。漠北的風沙迷眼,刀槍劍雨間,她義無反顧的身影猶如一隻撲火飛蛾。
軍營里血流成河,處處狼藉,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尤為沉重,撩開垂簾,入眼的景象卻讓她怔住。陶芝蘭頹唐的跌坐在地上,喜袍上沾了許多灰塵,妝容也花了大半。陸淮南立在一邊,神情冷淡,見她進來,冷峻的輪廓柔和下來,他朝她伸出手,笑得如春風醉人。
芙蓉尚未回神,上一刻仍對她笑意盈盈的人,下一刻就跌進她懷里,鮮血濺到她臉上,溫溫熱熱。
陶芝蘭握著刀的手不停顫抖,刀尖滲血,失神搖頭:「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是為什麼……」痛楚襲來,一柄長劍貫穿她的胸口,她一頭栽在地上,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堅定低沉的嗓音傳入耳畔。
「我說過,但凡傷她一毫者,我必百倍討回。」
陸淮南胸口的傷很深,不停地往外滲血,染紅了芙蓉今日著的素衫,紅白相間,觸目驚心。
她緊抱著他,眼淚滴在他的臉頰上,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冰涼,失笑:「怎麼哭得像個孩子。」
她聞言,卻哭得愈發厲害。
他俊朗的面容因失血過多顯得蒼白,眉眼輕蹙:「我從未想過騙你,北夷人陰險狡詐,我怕護不住你,才想送你回去,並不是因為她。後來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迷惑北夷,」凝視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女子,他話語繾綣:「我陸淮南終此一生,只會有一個妻子,她叫芙蓉。陶芝蘭是我年少時的一個夢,而你,卻是我的一生。」
芙蓉的眼淚汩汩而下,似乎帶著花香,一滴一滴,灼痛了陸淮南的心,他笑著,拍了拍她的臉:「別哭啊,你為我擋了一劍,我為你擋一劍不是……」
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你還要和我共度餘生,看盡世間風光,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她的嗓音沙啞帶著哭腔。
他氣若游絲:「看來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你等我,下輩子我一定不讓你等那麼久。」
陸淮南深深看著她,嘴角帶笑,然後緩緩合上雙眸,雙手無力地垂下去,掌心的溫度漸漸消散。
六.
芙蓉哭得力竭,雙眸赤紅,周身縈繞著五彩光華,四周有無數芙蓉花平地而起,開得絢爛。
她本是陸淮南案前種的一株芙蓉花,百年之前就已修得精元,是他日日集清晨露水澆灌她,助她修得人形,所以她說,她生來便是為了等他,隨他入漠北,從遲谷崖救起他,為他擋劍,為他做盡天下其他女子不敢做的事情,都只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這世間的尋常女子,她只是一朵芙蓉花,無欲無求,只為他而生。
她長在他案前,看他從彬彬有禮的書院少年長成人人稱羨的將軍。
他在桃花樹下初遇陶芝蘭的時候,她便躲在那棵桃樹的枝葉間,陶芝蘭對他傾城一笑的時候,她正趴在枝頭細細描摹著他的稜角。
那是她第一次化成人形。
他在書院,又一次看見那個少女,笑容如初次見面時,清麗無雙。
她嗓音很好聽,淡淡的:「是你啊。」
那一刻,她眼波流轉,眼角處流露的芳華,讓他怦然心動。
那時候她好不容易幻化成陶芝蘭的樣子,微弱的靈力卻只夠她和他說上那麼一句話。
他們都不知道,從一開始,他喜歡上的就只是她而已。
陶芝蘭墜崖之後,他幾乎要毀掉他所有的人生,日日消沉,借酒消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每閉上眼,他都會想起那雙靈動的眼睛和眼裡的無限光華。
她日日守在他身邊,卻什麼都做不了,唯有在夜間他醉酒倒在街頭的時候,悄悄化成人形,扶他回府。
他偶爾會睜著迷濛的醉眼看她,看得她心裡發慌,才聽到他呢喃「芝蘭,別怕,我在」。
每一日每一夜,她在他身邊,聽他一聲一聲喚著「芝蘭」,總是想,若那日,他看到的是她,那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醉生夢死的生活,他過了很久,她也陪著他過了很久。
後來,她終於有了足夠的靈力幻化成人形,時時刻刻伴在他身邊,所以,她潛入春風樓。
臨走時,她偷走了他剛畫好的芙蓉圖,那畫上畫的正是她原來的模樣。
她這一生,就是為了他而生。
若世間再無陸淮南,她又該何去何從。
一束光芒從軍營里溢出,映亮天地,茫茫沙海里突然開出萬叢芙蓉,清香浮萬里,在月色下,美得不可方物。
渺渺天地間,響起女子輕柔卻堅定的嗓音:「花神在上,芙蓉起誓,願舍棄所有,換陸淮南一命。」
頃刻,芙蓉花開得艷極,蔓延沙海幾萬里,密密麻麻,似乎要開到天際,比狂沙更肆虐,遠方傳來縹緲如風的聲音。
「他的命保住了,只是,會不會醒,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從此,世間芙蓉再無香。
尾聲.
「後來呢?」瞎眼老人雙眉蹙起,似乎聽得入迷。
橘芙提著那盞芙蓉花燈往人群中走去,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她改名換姓,定居在芙蓉花開得最好的洪城,等他醒來便能看到芙蓉花開滿洪城的盛景。」
「洪城?這里不就是洪城嗎?」瞎眼老人暗自嘀咕,搖搖頭,繼續低頭紮起了花燈。
橘芙踏過青石板路,步履盈盈,輕曳的裙擺似朵朵盛開的芙蓉。
陸淮南啊,你再不醒,芙蓉花期就要過了

㈨ 原著中,傅紅雷喜歡誰結局怎樣

翠濃,是古龍武俠小說《小李飛刀》系列第二部《邊城浪子》的女性角色,美貌絕倫的名妓。她是「萬馬堂」堂主馬空群的女兒,傅紅雪的初戀,也是傅紅雪一生中最鍾愛的女子。

小說中翠濃是死於黑衣人的飛刀下,而黑衣人是為了救馬空群而阻攔傅紅雪的,所以黑衣人是馬空群的人,而電視劇中是否會有這樣的設定,還是說直接就死於馬空群的手下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電視劇的改編還是蠻大的,如將蕭別離的角色加入了花寒衣的角色設定邊城魔教大公子。

傅紅雪找到馬芳鈴時她已經不認識他。傅紅雪告訴她自己和她相約梨花谷的過往,可馬芳鈴的記憶已經被蕭別離重新灌輸,她只記得傅紅雪是大仇人,於是她毫不手軟地朝傅紅雪動手。

傅紅雪見她已然不認識自己,他痛苦地放棄了抵抗。就在馬芳鈴准備殺了傅紅雪時,翠濃突然沖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替傅紅雪擋住了馬芳鈴的劍。馬芳鈴的劍刺入翠濃的身體。

翠濃把她們的童年往事一件件講給馬芳鈴聽,馬芳鈴似乎想起往事,就在翠濃以為喚起馬芳鈴記憶時,馬芳鈴突然拔出刺入翠濃胸口的劍,翠濃頓時血流如注。傅紅雪憤怒地朝馬芳鈴大喊,馬芳鈴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她神智回歸。

(9)踏過星光說愛你小說免費閱讀擴展閱讀:

《邊城浪子》是著名武俠作家古龍的一部傑出小說,「小李飛刀」系列的第二部,全書於1972年在雜志上連載,共計46回。後改編為電影及電視劇。

這是一部非常耐人尋味的武俠小說,在那個快意恩仇的年代,為了給人們討回一個公道,復仇已成為一種江湖法則,和懲惡除奸一樣,都是為了唯護社會公平正義而存在著。

然而主角們復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並非如此簡單,由於每個人心中的公道定義不同,有些人的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也因此而牽扯出更多的無辜受害者,甚至連復仇者本身也不能倖免,冤冤相報何時了。

當葉開的「小李飛刀」斬斷傅紅雪的復仇之刀時,故事已由最初傳統復仇模式演變成最終宣揚愛是永恆的小說主題,最後給人們留下一段深刻的反思。

書中的人物葉開和傅紅雪。作者對兩個同樣十八歲的優秀少年完全相反的性格塑造,葉開的陽光與傅紅雪的冷酷形成鮮明對比。

古龍寫傅紅雪時總是直接剖析他的心理,解讀他的行為並對他的行動做出預示,而寫葉開時卻使用了曖昧難明的筆法,作者也從不透露葉開的想法,只描寫他的行動以及行動的結果從而讓葉開的形象自然生成。

㈩ 如何評論郁達夫的小說 薄奠

1、作品簡評
作品主人公是一位人力車夫,他的高尚品格不但博得我的尊敬,還使我與他產生深厚的友情。他的不幸命運是黑暗社會摧殘的結果,也是對現實社會的沉重控訴。作品中,左或者的主觀表現色彩與抒情藝術特徵仍然相當突出,但生活表現面的擴大,寫實成分的睜大,表現了作者思想的發展與藝術風格上的改變。作品的題材不再局限於知識分子,創作的感情基調也有所改變。
2、原文簡介
短篇小說:郁達夫作。1924年發表。一人力車夫企望買一輛舊車以擺脫被剝削的境地,但願望始終未能實現,一家人的生活難以維持。小說中的「我」在車夫死後買了一輛紙糊的車去墳上祭奠。作品被譽為「一篇悲憤詩式的小說」。
3、作者簡介
郁達夫(1896—1945),名文,字達夫,原名郁文,出生於浙江富陽滿洲弄(今達夫弄)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代表作有《沉淪》《故都的秋》《春風沉醉的晚上》《過去》《遲桂花》等。

熱點內容
傅夜沉諾筱穎小說機場閱讀 發布:2025-09-13 14:34:29 瀏覽:50
有什麼字數多的科幻小說 發布:2025-09-13 13:19:11 瀏覽:557
言情小說推薦男生 發布:2025-09-13 13:13:05 瀏覽:859
星際基腐小說推薦 發布:2025-09-13 12:50:41 瀏覽:685
有一個科幻小說扔一個星球 發布:2025-09-13 12:46:20 瀏覽:787
懶人聽書等更新顯示不出來 發布:2025-09-13 12:09:24 瀏覽:164
現代神醫小說全本免費下載 發布:2025-09-13 11:52:56 瀏覽:884
現代小說肉多的文 發布:2025-09-13 10:59:22 瀏覽:168
都市小說封面素材網 發布:2025-09-13 10:35:37 瀏覽:152
耿美重生悔過現代小說 發布:2025-09-13 10:35:34 瀏覽: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