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萬福小說免費
『壹』 跪求 女尊文 狼毒花系列的 《訓夫有術》全文 主要是VIP部分 [email protected]
江北,灕江岸,殷州城,馮家。
她到底是誰,她終於想起來了。
她叫蕭婉若,不是馮家上下喚的夏季。
她是江南人氏,父母雙亡,於世只余兩名至親——生得威嚴,卻極疼愛妹妹的親大哥蕭敬天;和容貌與她一般樣,性子卻是天壤之別的雙生妹妹蕭竟月。
兩年前的一場意外,讓她受傷,失了記憶,被馮夫人所救。
合該是註定,她和馮夫人投緣得緊,無家可歸加上救命之恩,半年後,她莫名其妙就成了馮家的媳婦。
想起拜堂那天,喜氣洋溢的洞房花燭,竟是她生命中最不堪回想的記憶。
掀起紅蓋頭,新嫁娘的她面帶微笑,望向這個即將成為她夫君的男子。
今夜之前,他是她救命恩人之子,相識半載,對彼此仍是一知半解。
今夜之後,他和她就是結發夫妻,要相互扶持,繼承本家,共度自首。
放下秤錘,他看著她,面無表情,也沒同她喝交杯酒,轉身就要離開新房。
「夫君,你要上哪兒去?」夏季出聲留人。
「我去睡書房,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往西疆去。」馮君衡轉頭,語氣冷淡。
「可是……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啊……」
新婦甫入門,洞房花燭就被丈夫拋下,這將是何等難堪的羞辱?
「洞房花燭又如何?你是娘挑的媳婦,不是我選的妻子。」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你要我說明一點,好,我就明白告訴你,因為我不愛你!我馮君衡要的妻子是要能和我共度一生、相知相許的伴侶,是我自己真心喜愛的姑娘,而不是你這個指派的妻子。「
她入馮家,不過半年。這短短半載,她和他相處的機會,十隻手指數得出來。
馮老爺走得早,他繼承家業,長年在外奔波,是故,在他眼中,她只是個被馮夫人撿回來的孤女、陌生人。
他,並不了解她;但她,卻很了解他。
從馮夫人口中,從馮家上下傭僕言語中,還有從自己細心的觀察中。
喜愛刺綉的她有著一副比旁人還要來得更細膩的心思與觀察力。
「你……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娶我?」
她極力壓抑滿腹翻騰的怒氣。
「我……那你呢?你又為什麼願意嫁我?」他輕嘲反問。
「因為娘,她希望我做馮家的媳婦。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不能不報。「這是原因之一,她並未全部吐實。
「這就對了。我娘只是救過你一命,你就願意點頭,答應她的要求。我呢?我是她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兒子,我孝順她,只要是我娘說的話,我從不拂逆。」
「你好過分!」如果眼前有劍,她會毫不考慮先捅他一刀出氣再說。她是個活生生、有思想有自尊的人,居然被他拿來當作成全他孝行的犧牲品,哼!
「你不懂娘真正的打算。」
「怎麼說?」
「你在刺綉上的天份讓娘十分欣賞,雖然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但別忘了,女兒再疼,早晚要跟別家姓;媳婦兒就不同了,人了馮家,拜過祖宗,祠堂上有名,生為馮家人,死是馮家鬼。有你的刺綉長才,能助馮家事業更上層樓,一舉兩得之事,娘當然不可能不為。」
「既然你不想要成這個親,你可以早早說啊!我夏季不是那種死皮賴臉、不知進退的人!」他真的好可惡,娘也很過份,為了一己私心,竟然強要撮合兩個不該結合的人!此時此刻,夏季只有滿心滿眼的後悔,恨不得時光能夠重來,那日她不曾點頭,對娘許下承諾。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哪會清楚自個兒是什麼樣的人?」
「你……呵呵……」
嘴角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垂首半晌,夏季抬頭望向他,目光如炬,在心痛的那一瞬間,她有了決定。
「夫君,你放心,既然你不愛我、不要我,我也不會死纏著你。夏季不過是四季之一,春去秋來,時序替換,夏季不會是你生命里的全部。你放心去西疆吧!」同樣,」夏季「也只是她生命里的一個過客,等她尋回了記憶,這段命運作弄而交錯的人生將永遠塵封,不再憶起。
「你不會做傻事吧?」看她眼底的堅定決絕,教他無由一震。
「為你這種人尋短見,是天下最愚蠢之事。你要走便走,我累了,想休息了。」
她不再看他,自行摘下鳳冠,卸除厚重盛裝的動作是不言而喻的逐客令。
「我相信你說得到做得到。你放心,雖然你只是馮家名義上的少奶奶,但該享有的榮華禮遇,你一樣不少。」他拋下承諾,邁開步伐離去。
他離去的腳步聲漸遠,夏季故做的堅強終於崩潰,淚珠兒從泛紅的眼眶滾落,心……碎了!
來到馮家,和他相處了半年,心頭對他是有些情份的,不然她也不會願意點頭,允了這個婚姻,報恩只是個借口啊。
誰知,新婚夜,他就一語無情,戳破了她心中的盼夢。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出了意外,沒了記憶,想不起自己?
她到底是誰?在這世上還有沒有親人?
她的家在哪裡?
和鋼鏡里的淚顏相對望,夏季笑得凄楚,傷心裡有著疼痛的領悟。
恩情是恩情,愛情是愛情,從來不能相提並論。
就算失憶,她也清楚明白骨子裡的自己絕對不是個軟弱的女子。
所謂的悸動,不過是腦袋暫時發昏所產生的錯覺幻想罷了!
她不要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更不要這個糊塗促成的婚姻誤了她的餘生。
她知道,唯有恢復記憶,她才能找回以前的自己,重覓新生。
拜堂隔天,她的「夫君」就離了家,出遠門去做生意,順道訪友去了。
這一走,就是一年半載有餘。這期間,夏季吞下心頭的怨,盡心盡力照顧馮夫人,照料馮家的生意。因為她高超的綉藝和巧妙的心思,以織綉起家的馮家如魚得水,聲勢和生意在這一年半間臻至高峰。
夏季過得堅強,卻也孤單,心頭的事全埋著,不對外人訴。
她求的只有一樣,就是盼老天早日讓她恢復記憶。城外的貧戶眾多,她定期抽空教導貧戶的女兒們刺綉,長期下來,也造就出一群手藝頗佳的「子弟兵」。
孤獨的日子中,這群天真善良又貼心的少女是她精神上唯一的慰藉。
灕江江水悠悠,歲月在澄澄水波中流逝。蒼天有眼,在她「嫁」入馮家後的一年,老天送回她失去的記憶,她終於記起她是誰了……
漫漫餘生,面對過去,將不再是一片空白與茫然,夏季不再只是夏季!
* * *
恢復記憶後,夏季著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私下託人尋找親人的下落。
找了好幾個月,總算有了消息。
分隔江南江北的灕江,在江南邊界靠灕江岸鑿了條運河,貫通江南直達江北京師的水路交通,因為運河帶動地方發展,幾年下來衍成一個新興的城鎮——河鎮。
鎮上有家新崛起的船運行,名稱「瀟灑」,主事者姓蕭,名字、年歲均不詳,傳聞此人性威嚴,不喜言笑,旁人難以親近之。
查訪的人回報說,「瀟灑」亦在私下秘密尋訪失蹤近兩年的妹妹。
得到這樣的結果,夏季打從心底開懷,就是「瀟灑」沒錯。
瀟灑是她爹的稱號,夕落是她娘親最愛看的景緻。朱河鎮因運河口得觀澄霞落日美景而得名。棄鏢局,改走船運起家,是大哥紀念逝去的雙親,並拓展屬於蕭家新人生的方式。
得知親人如今所在,夏季心中萬般渴盼,希望那個無緣的丈夫盡快回鄉,兩人好開誠布公地談,結束這一切。
對親情的渴望日益深切,夢中時常夢見雙親和手足的笑顏,她好想回家了。
* * *
前幾日,馮君衡又託人捎回家書,信上他說近日即將回家,屆時將有要事相商。守了一年半,她等的就是這一天,讓舊的一切結束,新的一切重新開始。
心意已定,纖手再提起筆,夏季繼續繪制刺綉花樣。
未久,屋外傳來馮夫人欣喜的呼喚。
「季兒,君衡又寫信回來了。來,快看看,讀信給娘聽。」
又寫信回來?有什麼事急成這樣嗎?
還是臨時有變卦?夏季不禁蹙眉。他大少爺要是改變心意,又繞到別的地方去,不肯回家,那她苦盼的自由不就無望了?
沉吟間,滿臉笑容的馮夫人已將兒子的家書推到夏季面前。
「夫君又寫信回來了呀?這次不曉得又是什麼喜事?娘,您等等,我看看,再讀給你聽喔!」拆開家書閱讀,夏季的眉頭隨著內容的瀏覽緩緩上揚,多虧她沉靜穩重的性子,能將喜怒至少掩藏八分,不形於色。
再則,馮夫人一心高興著兒子即將歸來,更不會去留意到她眉宇間細微的情緒變化。
這封家書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馮君衡在信上如是寫著:母親大人展閱:兒最遲將於七日後抵家,此趟尚有好友鄒鴻之妹鄒婷同行。鄒鴻日前遭遇不測,撒手塵寰,臨終前將鄒婷托於兒。鄒婷性柔弱純善,近一年余,兒在西疆和鄒婷相處甚歡,情投意合,但記祖訓,未曾私定終身。
故先行修書,請母親大人安排,待兒與鄒婷抵家後,得以盡速完婚。
此番返家,將有好長一段時日不再外出,兒必當與鄒婷兩人一心,孝敬娘親,日日承歡膝下,以慰親心。兒一切安好,勿念。
兒君衡敬上
這趟返家還多帶了個女人回來,情投意合,即將完婚,好個馮君衡!
納妾就納妾,完婚?哈,說得好聽!她這個正妻,信上連半句問候也無。馮君衡,你真是有情也無情,恩怨皆分明。
不過他要納妾,對她來說可真是老天保佑,她的後半生有救了!
壓住心頭漸升的喜悅,她神情淡淡,語氣平緩將信中內容一字不漏念給馮夫人聽。信讀畢,只見婆婆笑得合不攏嘴,夏季心思一轉,登時有了主意。
「娘,夫君要納妾,我怎麼覺得您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夏季噘起小嘴,語氣柔柔緩緩,哀中有怨。
「呃……沒有,季兒,娘是高興君衡要回來了,你可別誤會啊!」
馮夫人趕忙解釋,就怕媳婦兒真的誤會了,可惜這番解釋只是愈描愈黑。
其實,馮夫人心頭真的挺開懷的。夏季這個媳婦兒是她中意、自己挑選的,當初要兒子娶夏季時,馮君衡面無表情點頭答應,但也丟了一句話:我不愛這女人,我不會跟她成親。
然後,拜堂隔天,收拾包袱就離家做生意去了。
害她氣得在祖宗牌位面前焚香,跟馮家列祖列宗告狀投訴這個不孝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馮家若無後,教她百年之後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
誰知,兒子出門晃盪一年多回來,竟找著了自己喜歡的姑娘。
這才娶新婦未久,又納小妾,雖然是不太好,可一想到這即將回來的姑娘是兒子喜歡的,小倆口情投意合,就表示她未來鐵定有孫子抱,這教她如何不開心?
馮夫人的反應,夏季全看在眼裡,心頭暗笑婆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就好。娘,我就知道您是最疼我的了!我才人門不過兩年,夫君出外做生意,人還沒進家門,就放話說要納妾,這分明是不將我放在眼裡!娘,您一定是站在我這邊,反對夫君納妾的,對吧?」
「啊,呃……這……」糟了,沒想到向來明理懂事的季兒竟然會反對。
「娘,怎麼了?難道您……」眉一鎖,夏季掩袖,嗓音哽咽,已是泫然欲泣狀。
「呃,沒的事,沒的事,娘當然幫你,站在你這邊。對啊,君衡真是太不像話了!丟一封信回來就說要納妾,也沒問問我這個娘的意思,根本就不把我們婆媳倆看在眼裡!等他回來,看我怎麼訓他!」
「娘,我就知道您最好,最疼我了,季兒的將來都靠您支持了!」
夏季身子一福,向婆婆致謝,螓首低垂,微揚的嘴角藏著無人知曉的詭笑。
「夏季」只是天地四季中的一個時序,秋來,夏便去。夏季,不可能永遠存在的。
該是她離去的時候了。
* * *
馮夫人表面說的是一套,背地裡做的又是一套。
兒子交代的事,她早早囑咐總管速速准備進行去了。
明裡見的,她是挺媳婦兒這邊,時時順著夏季的語意,安撫媳婦的心情。待兒子抵家門,納妾之禮照辦,媳婦兒要是生氣想怪罪,黑臉讓兒子去扮就是了。
在祖宗牌位面前,馮家的子息香火大過一切!
夏季,同樣陽奉陰違。她看來是信了馮夫人的話,依舊是眾人眼中那位端莊溫柔的馮家好媳婦夏季,其實心裡早已擬好盤算,也偷偷做著離家的准備。盤纏、她用習慣的刺綉器具和書籍,一樣樣不少,仔仔細細、妥妥貼貼收好。
她想了三計應對,最早打算開誠布公和馮君衡談的事變成最後的下策,除非事情皆不如她所預料,到時萬不得已,才會使這下下策。
五天後,暖暖的五月天,初夏方始,這日的晌午過後,馮君衡帶著一名妙齡女子同返家門。兩人下了馬車,從大門口進入主屋,一路上,馮君衡對女子溫柔呵護備至,讓不知情的仆佣們好生納悶。
一雙人影前腳進門,後腳僕人們情測的傳言便已傳遍馮家大宅。
「母親大人在上,不孝兒回來了。外出一年余,讓娘親操心了。」
馮君衡恭敬對馮夫人行跪拜禮。
「孩子,快起來,回來就好。娘可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盼得懸念許久的愛兒返家,馮夫人心裡比誰都高興,捨不得兒子跪太久,趕忙差人將他攙起。
「嗯,君衡,這姑娘……就是你信上提的鄒婷,鄒姑娘吧?」馮夫人口裡問著,同時打量的眼光不停。
初到陌生的環境,鄒婷十分不安,她默默低下頭,不敢承接馮夫人打量的目光。
「娘,沒錯,她就是鄒婷。婷兒,來,跟娘問安。」
「嗯,鄒婷拜見馮夫人,夫人萬福。」
面對心上人,鄒婷秀美的臉上綻出柔笑,她怯怯抬頭對著馮夫人,輕聲問好。
「模樣生得好,柔弱纖秀,端莊婉約,是個好孩子。鄒姑娘,我以後就跟君衡一樣,喚你婷兒吧,反正再不久,你也是我們馮家人了。」
「謝謝馮夫人。」鄒婷欣喜答謝。
「還叫馮夫人?」馮君衡淡笑提醒。
「啊,君衡哥,現在就改口嗎?」
「你沒瞧見娘期盼的目光嗎?」
順著馮君衡所指方向望去,鄒婷看見馮夫人正慈愛地看著自己心頭一暖,喉頭一松,呼喚自然而然就跟著喊出口丁。
「娘在上,請受鄒婷一拜。鄒婷如今無家可歸,舉目無親,能得娘和君衡哥的疼惜,鄒婷必定傾盡所有,以為回報。」
說完,鄒婷便要跪下,向馮夫人答謝磕頭,突然一陣暈眩襲來,腳步不穩,身子搖晃,馮君衡見狀,立刻上前扶住,阻止她。
「婷兒,你身子弱,別行這種大禮。你放心,娘不會拘泥於這種世俗之見,計較這些的。」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馮君衡回答,笑容里有著疼惜和寵溺。
聞言,鄒婷雙頰微紅,嘴角漾著淺笑,看來幸福洋溢。馮夫人看兒子跟這個即將進門的新媳婦感情甚篤,心下大喜。
「對啊,婷兒,你不必擔心,娘很開明的。你若真想感謝娘,你就養好身子,明年趕快幫娘生個白胖胖的孫子就行了。」
「娘,請放心,只要婷兒身子調養好,看娘要添孫子孫女,我和婷兒都會全力以赴。」
「好啊,聽你這么說,你爹跟馮家列祖列宗有知,不知有多開心。」馮夫人笑得開懷,臉上盡是滿足。
廳堂上,「新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一副團圓和樂的模樣,有了新人忘舊人,而且忘卻的速度之快,真是教人感慨!
在簾後靜靜看著一切,夏季心微扯,有一絲惆悵微漾,但很快就消失無蹤。馮家對她的淡薄,只是加速她想離開的決心罷了。
深吸一口氣,換上晚娘的臉孔,啪啪啪,三聲響亮的鼓掌聲引領好戲登場。
「好一副天倫之樂圖。娘,沒想到您日昨對我說的安慰話,原來都只是敷衍。有了新人忘舊人,您和夫君迫不及待要迎鄒姑娘人家門,試問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元配正妻,你們究竟將我置於何地?」
夏季撥開珠簾,蓮步款款步出,神情正肅,眼色犀利,目光接連跳過馮夫人、馮君衡,最後落在鄒婷身上。
鄒婷被她凌厲的眸光一望,雙頰頓生愧色,不禁低下頭。
是呀,她真是得意忘形了,怎麼忘了君衡哥早有妻室,她這個後來的未入門便已威脅到正妻的地位。看眼前這位紫衣女子容貌清麗絕美,身段勻稱高挑,一雙黑眸晶亮有神,整個人散發著自信智慧的神采,和她的退怯軟弱全然不同!要她是男子,她可會喜歡這位紫衣姑娘,而不是怯懦無能的自己。
要不是老天疼惜,有君衡哥愛她,鄒婷真不敢想自己能有此福份,得以擁有如此好的歸宿。只是愛情從來不能共有,她唾手可得的幸福卻也即將造成另一名無辜女子往後的痛苦啊! 夏季毫不掩飾,一雙眼直勾勾地打量鄒婷,來來回回,看個仔細。
亭亭倩影,纖纖弱質,我見猶憐,莫怪她夫君一顆心全放在這姑娘身上。
她的心思細密,觀察力過人,一番打量,鄒婷的眼神悄悄泄漏了自己的心事。
擔憂和愧疚明明白白寫在眼底,夏季心裡頗感欣慰,原來是個心軟單純的姑娘,那她要離開馮家,就更不必擔心了。
目光再移,看見鄒婷裙問垂掛一隻通體翠緣的環狀玉佩,夏季不禁一震。
龍玉……夫君竟將龍玉給了她,足見此女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之重啊!
龍玉鳳佩,龍風成對,馮家祖傳之寶,龍玉傳長子,鳳佩贈長媳,數代以來未曾有變。一年半前,她成為馮家媳婦的前一晚,馮夫人在眾人面前,親手將鳳佩傳給了她,一塊冰綠的玉佩就此定了她在馮家的地位。
不過,擁有長媳傳承的鳳佩又有何用?
夫君以行動宣示對她的漠視,這一年多來在馮家時有所聞的耳語,實在煩人。
雖然她盡量要自己聽過就忘,但她並非聖人,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聽多了,心頭多少還是會有計較。
這雙龍玉鳳佩在馮家的地位崇高而神聖,但鳳佩並未為她帶來應有的尊重和永遠的幸福。夏季心底暗暗嘲笑,同時起了捉弄的壞心眼,她要定這雙玉佩了。既然她要走,這雙玉佩就得跟她走,當作是馮君衡忽略漠視她的補償。
「我以為拜堂那晚,我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馮家長媳應有的榮華,你一樣不缺,而我的心裡,永遠不會有你。這么說,夠清楚了吧!」「君衡,你……你怎麼可以這么說?這樣對季兒太不公平啊!」看夏季略白的臉色,馮夫人大驚,連聲斥責。
「長痛不如短痛,事情本就該攤開講,說個清楚明白。不說清楚,對彼此都只有傷害。季兒,你說,對吧!」馮君衡定定看著夏季,眼神沉靜冷漠。
夏季聽了只覺可笑。人馮家兩年,這是她的「夫君」第一次喚她的名,為的還是要她識相,別擾了他和另一名女人的好姻綠。
「對?哼,對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娘曾經當著馮家祖先面前答應過我,你馮君衡,我的夫君,今生絕不納妾。沒想到今天娘和你一同欺了我,違反誓言,哼,這口氣我吞不下!娘、夫君,你們聽清楚,除非我死,除非我被休離,否則,我絕對不同意夫君納這個妾入門。」
將過往的嫌隙怨氣全數清出,夏季柳眉橫豎,厲聲反對,在大廳堂上化身成了妒火中燒的悍妻。她特地加重了這個「妾」字,輕蔑地看了鄒婷一眼,血色立刻自鄒婷的臉上褪去,馮君衡見了大為光火。
「你……夏季,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馮君衡,你也不要欺我失了記憶,孤立無援。來路不明的女人,並不就表示她好欺負!」分離一年多,想了很久,她才知道夫君不肯喜愛她、不願意接受她的原因,是因為她來歷不明,馮家傳人的貴氣傲氣,讓他打從心裡就看她不起。
因為出身不明,就判了她死刑,這樣的男人,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不是嗎?
見她眼底的堅決,馮君衡猛然明白,她是說真的,但他就是不愛她,他就是娶定鄒婷,任憑她再怎麼反對,這個親,他是成定了!
「你有本事,就阻止我試看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話語里威脅的意味濃厚,要是她的行徑太過囂張,休書一張,絕不容情。
「我說夫君,你想休了我?沒那麼容易。你外出太久,不知道夏季我一守節,二孝順,勤儉持家,孝敬婆婆,家中城裡處處好名聲,你要是敢休了我,只怕外頭的蜚短流長,不知會怎麼批判你!告訴你,你這把虎須,我是捋定了!」
夏季冷言拋下戰書,拂袖而去。廳堂內氣氛沉到谷底,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唉,都怪我,不該敷衍季兒,枉顧她的感受。」馮夫人愧疚道。
沒想到最疼愛的媳婦居然會有這么激烈的反應,這樣的夏季陌生得教她有些害怕。
「娘,女嫁從夫,天經地義。我要娶婷兒,為承諾,也為情意。
婚禮之事,有勞娘親照常進行。」
「可是季兒她……」
「不必管她!她既是馮家的媳婦,盡好她的本份即可,她沒有權利反對我娶婷兒入門。」馮君衡執意納鄒婷為妾,絲毫不把夏季的挑釁放在眼中。
氣焰如此囂張的夏季,同樣陌生得教他厭惡。
傲氣造成的偏見已深,馮君衡從未能設身處地想,他這么對待夏季,有多麼的不公平……
深夜,萬籟俱寂,月光皎潔。
一張嬌俏的臉蛋,巧笑倩兮,步履娉婷向她迎來。
對上她的笑容,鄒婷怔住。那笑似水還柔,躍動的黑眸流轉著慧黠神采,親切中帶點淘氣,和白日言詞咄咄、得理不饒人的跋扈飛揚,簡直就是天差地遠。
「婷兒,晚安。」面容含笑的女子趁著夜深,足踏月色而來。
府里上下皆已安歇,她輕手輕腳覆上房門,趁著黑夜,逮住機會,欲行心中大計。
「馮大嫂,晚安。」鄒婷輕輕回應,和女子對望的眼神有著畏懼。
「哎呀呀,別叫我馮大嫂,這稱呼聽來好刺耳。我看,你就跟娘一樣,叫我一聲夏季吧!我虛長你兩歲,你就再加個姐姐。」
「呃……喔……好,夏姐姐,這么晚來找我有事嗎?」
鄒婷不自覺絞了絞身下的被子,夏季一見,這才領悟她早上做的好事,嚇著了這個怯弱的小姑娘。
「婷兒,對不住,早上我是故意生氣,但不是故意凶你的。」
「啊……什麼意思?」一下故意,一下又不是故意,鄒婷都聽糊塗了。
「哎呀,反正這無關緊要。婷兒,你很喜歡馮君衡,對不對?」
「我……」沉吟半晌,雙頰紅霞翻飛,鄒婷怯怯道:「嗯,可是……夏姐姐是馮大哥的妻子,我該死心的,咳……咳……」
「你別激動,也別急著死心。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敢保證,馮家大少奶奶這位置,非你莫屬。」
「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家。」夏季淡淡一笑,淺淺的笑容里含著百般復雜,只有她自己了解的情緒。
「可是……」
「別可是了,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聽聽我的建議,跟我合作?」雖是詢問,但夏季有把握鄒婷一定會答應,因為這小姑娘對馮君衡早已情根深種。
鄒婷沉吟半晌,不回答,反而轉移話題:「你愛他嗎?」
夏季聞言,身子微震,但很快掩飾住。
她頗訝異,這柔弱的小姑娘也有一顆冰雪靈心。但她愛他嗎?
這已然不重要…
「他不愛我。」這是最令她難堪、也心痛的事實。
「啊……」鄒婷驚呼,沒料到夏季會這么直截了當承認。
在西疆和馮君衡相處這一年,除了只知他在家鄉已有妻室,是個頗有才情的女子之外,的確很少再聽見馮君衡說些什麼。
他提起他娘親的,都比妻子多上十倍百倍不止。
「守在一個不愛你的人身邊,還要待上一輩子,不是很痛苦嗎?」
嘴上泛起凄惻的笑,楚楚動人,揪人心肝,這是她的哀兵之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正隨著鄒婷一步步心軟,因同情踏入她所設的圈套里而暗自竊喜。
「你不怕我露口風?」沉吟半晌,鄒婷還是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絕對不會說的。」夏季答得肯定。
「為什麼?你就這么有把握?」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交易對你我來說都是各取所需,再劃算不過。再則,你,不但愛他,還愛得緊。我願意成全,不傷和氣,不牽累任何人,這么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懂得把握才是獃子!所以,你絕對不會說的。」
「啊……」夏季說得一字不差,女兒心事被看個徹底,教鄒婷不禁難為情起來,雙頰酡紅,羞赧問著:「我對君衡哥的感情……真的那麼明顯嗎?」
「情溢於言表,尤其是眼神,柔情似水,騙不了人。」夏季老實道。相處不久,她便能感覺出鄒婷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沒什麼心機心裡想的,全寫在臉上,想瞞也瞞不了人。不像她,還有她的大哥和妹妹,經歷過家變,嘗盡世間冷暖,早懂得如何在逆境之下求生存。
這個世間太現實、太險惡,雖然人性本善,但人心都是自私的,任何事一旦扯上自我,好的就變成壞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牢靠。
「如何呢?」夏季微笑催促問道。
「我要怎麼配合你呢?」鄒婷終於答應了。
「呵,方法很簡單。不過在我說出之前,你要給我一樣東西,當作交換,也可以說是補償吧!」
「什麼東西?如果是錢……我恐怕沒辦法……」
「不是錢,是這個。」夏季目光鎖在鄒婷的腰間。
「哪個?啊,難道是……」
鄒婷循著夏季的視線低下頭,怔了怔,半晌忽然意會過來,掀開被子,取出腰間佩掛的尤玉。夏季一見,微笑點了頭。
「可是這個是君衡哥給我的……」鄒婷聲音低了,語氣里有濃濃的不舍。「給我這個東西,換馮家少奶奶的位置,你說,劃不劃算?」
夏季笑得精明,掌心已然伸出,一副索討狀。 (去文庫里查吧!許多,打不完!)
『貳』 誰有裘夢的相爺請息怒全文
傳言當朝丞相溫文儒雅、才智兼備, 為人更是高風亮節,不好女色的真君子── 見鬼!從他以權勢壓人強娶她進門這點, 就可以知道他根本是欺世盜名之輩, 更不用說,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養壯她羸弱的身子, 好跟她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是在她還不能行房時, 他也絕不肯讓自己吃虧,總是抱著她磨蹭兼揩油, 說真的,她並不排斥跟他共白首,畢竟他對她還不賴, 但兩人中間如果夾個愛他成狂的公主,那又另當別論, 誰讓她最怕麻煩,可不想因為他而杠上皇家, 偏偏這男人就像狗皮葯膏,一沾上就撕不下來, 她都自請下堂搬回娘家住,他硬是要跟她暗通款曲, 激得公主派出御林軍包圍得她家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甚至自導自演一出遇刺戲碼,意欲害死一起出遊的她…… 書房內,一老一少已經隔著書案坐了半晌。 「姜老,內人的病到底如何?」最終,還是陸朝雲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姜太醫捋著自己頷下的三寸長須若有所思。 「姜老—」 看著明顯有失沉穩的年輕相爺,姜太醫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開口,「相爺何必心急,老朽總要仔細琢磨一下才好開口。」 他忍下氣,「你已經琢磨半天了。」而我也已經喝了五杯茶。 姜太醫慢條斯理地道:「夫人脈象弱而不穩,似有枯竭之象……」 「什麼」陸朝雲一驚,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對他的失態視而不見,姜太醫仍舊捋著自己的胡須,繼續道:「她五臟六腑受到重創,又被陰寒之氣入體,能調養到如今的狀態已實屬不易,任大人是下了血本的。」 「說重點。」陸朝雲咬牙。 「重點就是老朽要再去替夫人診次脈。」 他握緊了拳頭,狠狠往案上捶了下去,「你確定?」 姜太醫老神在在地點頭,微笑道:「而且相爺不可在側,老朽有些話要單獨問夫人。」 陸朝雲慢慢坐了下去,沉吟片刻,終是點頭,「好吧,我在這里等你。」 「老朽去去就回。」 姜太醫出了書房,由丫鬟領著又回到陸朝雲夫婦的寢房。 看到他去而復返,任盈月心中訝異,但臉上不動聲色。 「老朽有幾句話要同夫人說。」他開門見山直陳來意。 她微笑點頭,「太醫請說。」 看著她姜太醫緩緩的開口,聲音並刻意壓低了些,「夫人不是病,而是重傷在身。」 任盈月只是揚了揚眉,沒說話。 「以夫人的脈象,老朽推斷當日夫人必是氣虛力竭又在冷水中浸泡過久,雖然夫人將寒毒逼至雙腿,但這終非長久之計,時日一久怕有後遺症。」 神情一黯。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她如今身虛體弱,根本無法自行運功療傷,只能耐心靜養。 姜太醫繼續道:「夫人有心隱瞞身懷武功一事,老朽也不欲窺人隱私,但身為醫者,老朽卻需要患者坦誠以對,否則老朽無法對症下葯。」 她默默伸出右手,「請太醫為我診脈。」 他微笑頷首,伸指搭上她的脈門,闔目號脈。果然與先前脈象有了極大不同。 半晌之後,他收回手指,捋著胡須沉吟不語。 任盈月也不催促,只是靜等。 「老朽心中已有醫案,夫人且請寬心。」 「有勞太醫了。」 「這是老朽分內之事,夫人多禮了,老朽告退。」 待他慢悠悠的踱進丞相府書房時,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雙焦心的眸子。 但老太醫視而不見,一派悠閑地到案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起來。 見他如此神態,陸朝雲若有所思,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等到半杯茶下肚,姜太醫這才開口,「相爺無須焦慮,夫人眼下身體看來雖是凶險,但無性命之虞,只要善加調理休養,假以時日必能恢復如初。」說到這里,他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丞相大人一眼。 陸朝雲卻沒注意到,有些不確定地追問:「無性命之虞?」 「當然。」 「可她時常吐血。」 「夫人確實氣血兩虧,但卻因為身上某些病症又不得大補,所以病情一直好轉得慢。但吐血之事,倒不必太過擔心。」以她的脈象來看,當時已瀕死境猶能撐下來,吐幾口血問題不大。 陸朝雲不甚自在地咳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不知她的身體幾時才有起色?」 瞭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姜太醫呵呵而笑,「相爺不妨耐心等上兩個月。」 他眼睛一亮,「兩個月?」 姜太醫略微沉吟,眼中笑意加深,「那時夫人身子雖尚不能恢復如初,但該行之事便俱可行得。」 陸朝雲大喜。 老太醫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 丞相府花園牡丹盡放的時節,任盈月終於可以下榻,天晴時,她便會在紅袖的攙扶下到園中坐上一會。 迎面吹來的風失了春的柔情,卻帶了夏的熱情,園中的平靜湖水因它而泛起漣漪,一層層盪漾開去,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一雙皂靴在花園拱門處停下,一角白袍被風吹動得時隱時現。 午後的風熱情稍減,園內蝶影翩翩,花枝搖曳。 假山旁的八角涼亭內,一抹淺粉身影慵懶地倚靠在鋪著軟墊的欄桿上,沒有全部挽起的長發在風中輕揚。 陸朝雲不得不承認,姜太醫的醫術了得,經過他的方子調理,再加上三天一葯浴,七天一針灸,一個多月過去,他家娘子的身體明顯大有起色。 不但能下榻走動,吐血的次數更是越來越少,美中不足的,便是身體仍舊單薄得很,晚上摟抱在懷時,手感差了些。 想到這里,他不禁伸手在唇畔遮擋了下,定定神,抬腳邁過拱門。 「娘子今天的興致不錯啊。」 任盈月伸手撫了下額,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 一旁伺候的紅袖利落地給姑爺道了聲萬福,然後識趣地退到涼亭外。 「娘子有病在身,還是不宜在毒辣的陽光下久坐才是。」他邊說邊在她身旁坐下。 她從善如流地站起身,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淡淡道:「那我便回房去了,紅袖—」 下一刻,人便被陸朝雲拉拽入懷。 秀眉一蹙,她抬眼欲發作,卻在看清他時怔忡了下。 今天,他穿的是月白色官袍,相冠端正地戴在頭上,端的是儒雅風流,俊秀飄逸。 儒、雅、正,就是他給人的感覺。 腰間猛地一緊,讓她瞬間認清現實,他要是正人君子,這世上便沒有色痞無賴了。
『叄』 《太後萬福》txt全集下載
太後萬福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記憶里的她叫劉詩韻,是一方知府的女兒,可她的母親卻只是當地的花魁,被父親贖出後做了他的外室。直到她五歲那年,弟弟出生,才被老夫人允許接回府中。
但大夫人善妒,父親懼內,她與弟弟被接到大夫人身邊教養,母親則被關到了偏僻的小院內,常年見不到面。見到大夫人對眾人頤指氣使,氣派非凡,除了老夫人,整個後宅無人敢惹,小小的劉詩韻第一次對權力產生了渴望。
劉詩韻隱忍負重,忍受著眾多兄弟姐妹的欺壓嘲笑,整日承歡大夫人膝下,討她歡心,終於得到了她一點微薄的信任。
十五歲那年,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她,真是出於藍而勝於藍,家中姊妹無一比得上她。正值剛剛登基的皇帝廣納後宮之日,這時,她的父親已經晉升為戶部侍郎,她與姐姐一同被送入宮中。
姐姐刁蠻任性,胸大無腦,不出兩年,便在這吃人的皇宮中香消……
『肆』 要紅樓夢第二十九回全文。盡快盡快
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痴情女情重愈斟情
話說寶玉正自發怔,不想黛玉將手帕子甩了來,正碰在眼睛上,倒唬了一跳,問是誰.林黛玉搖著頭兒笑道:「不敢,是我失了手.因為寶姐姐要看呆雁,我比給他看,不想失了手。」寶玉揉著眼睛,待要說什麼,又不好說的.
一時,鳳姐兒來了,因說起初一日在清虛觀打醮的事來,遂約著寶釵,寶玉,黛玉等看戲去.寶釵笑道:「罷,罷,怪熱的.什麼沒看過的戲,我就不去了。」鳳姐兒道:「他們那裡涼快,兩邊又有樓.咱們要去,我頭幾天打發人去,把那些道士都趕出去,把樓打掃干凈,掛起簾子來,一個閑人不許放進廟去,才是好呢.我已經回了太太了,你們不去我去.這些日子也悶的很了.家裡唱動戲,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賈母聽說,笑道:「既這么著,我同你去。」鳳姐聽說,笑道:「老祖宗也去,敢情好了!就只是我又不得受用了。」賈母道:「到明兒,我在正面樓上,你在旁邊樓上,你也不用到我這邊來立規矩,可好不好?"鳳姐兒笑道:「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賈母因又向寶釵道:「你也去,連你母親也去.長天老日的,在家裡也是睡覺。」寶釵只得答應著.
賈母又打發人去請了薛姨媽,順路告訴王夫人,要帶了他們姊妹去.王夫人因一則身上不好,二則預備著元春有人出來,早已回了不去的,聽賈母如今這樣說,笑道:「還是這么高興."因打發人去到園里告訴:「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這個話一傳開了,別人都還可已,只是那些丫頭們天天不得出門檻子,聽了這話,誰不要去.便是各人的主子懶怠去,他也百般攛掇了去,因此李宮裁等都說去.賈母越發心中喜歡,早已吩咐人去打掃安置,都不必細說.單表到了初一這一日,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那底下凡執事人等,聞得是貴妃作好事,賈母親去拈香,正是初一日乃月之首日,況是端陽節間,因此凡動用的什物,一色都是齊全的,不同往日.少時,賈母等出來.賈母坐一乘八人大轎,李氏,鳳姐兒,薛姨媽每人一乘四人轎,寶釵,黛玉二人共坐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然後賈母的丫頭鴛鴦,鸚鵡,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頭紫鵑,雪雁,春纖,寶釵的丫頭鶯兒,文杏,迎春的丫頭司棋,綉桔,探春的丫頭待書,翠墨,惜春的丫頭入畫,彩屏,薛姨媽的丫頭同喜,同貴,外帶著香菱,香菱的丫頭臻兒,李氏的丫頭素雲,碧月,鳳姐兒的丫頭平兒,豐兒,小紅,並王夫人兩個丫頭也要跟了鳳姐兒去的金釧,彩雲,奶子抱著大姐兒帶著巧姐兒另在一車,還有兩個丫頭,一共又連上各房的老嬤嬤奶娘並跟出門的家人媳婦子,烏壓壓的佔了一街的車.賈母等已經坐轎去了多遠,這門前尚未坐完.這個說:「我不同你在一處",那個說"你壓了我們***包袱",那邊車上又說"蹭了我的花兒",這邊又說"碰折了我的扇子",咭咭呱呱,說笑不絕.周瑞家的走來過去的說道:「姑娘們,這是街上,看人笑話。」說了兩遍,方覺好了.前頭的全副執事擺開,早已到了清虛觀了.寶玉騎著馬,在賈母轎前.街上人都站在兩邊.將至觀前,只聽鍾鳴鼓響,早有張法官執香披衣,帶領眾道士在路旁迎接.賈母的轎剛至山門以內,賈母在轎內因看見有守門大帥並千里眼,順風耳,當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聖像,便命住轎.賈珍帶領各子弟上來迎接.鳳姐兒知道鴛鴦等在後面,趕不上來攙賈母,自己下了轎,忙要上來攙.可巧有個十二三歲的小道士兒,拿著剪筒,照管剪各處蠟花,正欲得便且藏出去,不想一頭撞在鳳姐兒懷里.鳳姐便一揚手,照臉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個筋斗,罵道:「野牛у的,胡朝那裡跑!"那小道士也不顧拾燭剪,爬起來往外還要跑.正值寶釵等下車,眾婆娘媳婦正圍隨的風雨不透,但見一個小道士滾了出來,都喝聲叫"拿,拿,拿!打,打,打!」
賈母聽了忙問:「是怎麼了?"賈珍忙出來問.鳳姐上去攙住賈母,就回說:「一個小道士兒,剪燈花的,沒躲出去,這會子混鑽呢。」賈母聽說,忙道:「快帶了那孩子來,別唬著他.小門小戶的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那裡見的這個勢派.倘或唬著他,倒怪可憐見的,他老子娘豈不疼的慌?"說著,便叫賈珍去好生帶了來.賈珍只得去拉了那孩子來.那孩子還一手拿著蠟剪,跪在地下亂戰.賈母命賈珍拉起來,叫他別怕.問他幾歲了.那孩子通說不出話來.賈母還說"可憐見的",又向賈珍道:「珍哥兒,帶他去罷.給他些錢買果子吃,別叫人難為了他。」賈珍答應,領他去了.這里賈母帶著眾人,一層一層的瞻拜觀玩.外面小廝們見賈母等進入二層山門,忽見賈珍領了一個小道士出來,叫人來帶去,給他幾百錢,不要難為了他.家人聽說,忙上來領了下去.
賈珍站在階磯上,因問:「管家在那裡?"底下站的小廝們見問,都一齊喝聲說:「叫管家!"登時林之孝一手整理著帽子跑了來,到賈珍跟前.賈珍道:「雖說這里地方大,今兒不承望來這么些人.你使的人,你就帶了往你的那院里去,使不著的,打發到那院里去.把小幺兒們多挑幾個在這二層門上同兩邊的角門上,伺候著要東西傳話.你可知道不知道,今兒小姐奶奶們都出來,一個閑人也到不了這里。」林之孝忙答應"曉得",又說了幾個"是".賈珍道:「去罷。」又問:「怎麼不見蓉兒?"一聲未了,只見賈蓉從鍾樓里跑了出來.賈珍道:「你瞧瞧他,我這里也還沒敢說熱,他倒乘涼去了!"喝命家人啐他.那小廝們都知道賈珍素日的性子,違拗不得,有個小廝便上來向賈蓉臉上啐了一口.賈珍又道:「問著他!"那小廝便問賈蓉道:「爺還不怕熱,哥兒怎麼先乘涼去了?"賈蓉垂著手,一聲不敢說.那賈芸,賈萍,賈芹等聽見了,不但他們慌了,亦且連賈璜,賈е,賈瓊等也都忙了,一個一個從牆根下慢慢的溜上來.賈珍又向賈蓉道:「你站著作什麼?還不騎了馬跑到家裡,告訴你娘母子去!老太太同姑娘們都來了,叫他們快來伺候。」賈蓉聽說,忙跑了出來,一疊聲要馬,一面抱怨道:「早都不知作什麼的,這會子尋趁我。」一面又罵小子:「捆著手呢?馬也拉不來。」待要打發小子去,又恐後來對出來,說不得親自走一趟,騎馬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賈珍方要抽身進去,只見張道士站在旁邊陪笑說道:「論理我不比別人,應該里頭伺候.只因天氣炎熱,眾位千金都出來了,法官不敢擅入,請爺的示下.恐老太太問,或要隨喜那裡,我只在這里伺候罷了。」賈珍知道這張道士雖然是當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曾經先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掌"道錄司"印,又是當今封為"終了真人",現今王公藩鎮都稱他為"神仙",所以不敢輕慢.二則他又常往兩個府里去,凡夫人小姐都是見的.今見他如此說,便笑道:「咱們自己,你又說起這話來.再多說,我把你這鬍子還お了呢!還不跟我進來。」那張道士呵呵大笑,跟了賈珍進來.
賈珍到賈母跟前,控身陪笑說:「這張爺爺進來請安。」賈母聽了,忙道:「攙他來。」賈珍忙去攙了過來.那張道士先哈哈笑道:「無量壽佛!老祖宗一向福壽安康?眾位奶奶小姐納福?一向沒到府里請安,老太太氣色越發好了。」賈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張道士笑道:「托老太太萬福萬壽,小道也還康健.別的倒罷,只記掛著哥兒,一向身上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這里做遮天大王的聖誕,人也來的少,東西也很乾凈,我說請哥兒來逛逛,怎麼說不在家?"賈母說道:「果真不在家。」一面回頭叫寶玉.誰知寶玉解手去了才來,忙上前問:「張爺爺好?"張道士忙抱住問了好,又向賈母笑道:「哥兒越發發福了."賈母道:「他外頭好,里頭弱.又搭著他老子逼著他念書,生生的把個孩子逼出病來了."張道士道:「前日我在好幾處看見哥兒寫的字,作的詩,都好的了不得,怎麼老爺還抱怨說哥兒不大喜歡念書呢?依小道看來,也就罷了。」又嘆道:「我看見哥兒的這個形容身段,言談舉動,怎麼就同當日國公爺一個稿子!"說著兩眼流下淚來.賈母聽說,也由不得滿臉淚痕,說道:「正是呢,我養這些兒子孫子,也沒一個像他爺爺的,就只這玉兒像他爺爺。」
那張道士又向賈珍道:「當日國公爺的模樣兒,爺們一輩的不用說,自然沒趕上,大約連大老爺,二老爺也記不清楚了。」說畢呵呵又一大笑,道:「前日在一個人家看見一位小姐,今年十五歲了,生的倒也好個模樣兒.我想著哥兒也該尋親事了.若論這個小姐模樣兒,聰明智慧,根基家當,倒也配的過.但不知老太太怎麼樣,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請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說。」賈母道:「上回有和尚說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你可如今打聽著,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說畢,只見鳳姐兒笑道:「張爺爺,我們丫頭的寄名符兒你也不換去.前兒虧你還有那麼大臉,打發人和我要鵝黃緞子去!要不給你,又恐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張道士呵呵大笑道:「你瞧,我眼花了,也沒看見奶奶在這里,也沒道多謝.符早已有了,前日原要送去的,不指望娘娘來作好事,就混忘了,還在佛前鎮著.待我取來。」說著跑到大殿上去,一時拿了一個茶盤,搭著大紅蟒緞經袱子,托出符來.大姐兒的奶子接了符.張道士方欲抱過大姐兒來,只見鳳姐笑道:「你就手裡拿出來罷了,又用個盤子托著。」張道士道:「手裡不幹不凈的,怎麼拿,用盤子潔凈些。」鳳姐兒笑道:「你只顧拿出盤子來,倒唬我一跳.我不說你是為送符,倒象是和我們化布施來了。」眾人聽說,哄然一笑,連賈珍也掌不住笑了.賈母回頭道:「猴兒猴兒,你不怕下割舌頭地獄?"鳳姐兒笑道:「我們爺兒們不相干.他怎麼常常的說我該積陰騭,遲了就短命呢!」
張道士也笑道:「我拿出盤子來一舉兩用,卻不為化布施,倒要將哥兒的這玉請了下來,托出去給那些遠來的道友並徒子徒孫們見識見識。」賈母道:「既這們著,你老人家老天拔地的跑什麼,就帶他去瞧了,叫他進來,豈不省事?"張道士道:「老太太不知道,看著小道是八十多歲的人,托老太太的福倒也健壯,二則外面的人多,氣味難聞,況是個暑熱的天,哥兒受不慣,倘或哥兒受了腌か氣味,倒值多了。」賈母聽說,便命寶玉摘下通靈玉來,放在盤內.那張道士兢兢業業的用蟒袱子墊著,捧了出去.
這里賈母與眾人各處遊玩了一回,方去上樓.只見賈珍回說:「張爺爺送了玉來了。」剛說著,只見張道士捧了盤子,走到跟前笑道:「眾人托小道的福,見了哥兒的玉,實在可罕.都沒什麼敬賀之物,這是他們各人傳道的法器,都願意為敬賀之禮.哥兒便不希罕,只留著在房裡頑耍賞人罷。」賈母聽說,向盤內看時,只見也有金璜,也有玉ぉ,或有事事如意,或有歲歲平安,皆是珠穿寶貫,玉琢金鏤,共有三五十件.因說道:「你也胡鬧.他們出家人是那裡來的,何必這樣,這不能收。」張道士笑道:「這是他們一點敬心,小道也不能阻擋.老太太若不留下,豈不叫他們看著小道微薄,不象是門下出身了."賈母聽如此說,方命人接了.寶玉笑道:「老太太,張爺爺既這么說,又推辭不得,我要這個也無用,不如叫小子們捧了這個,跟著我出去散給窮人罷。」賈母笑道:「這倒說的是。」張道士又忙攔道:「哥兒雖要行好,但這些東西雖說不甚希奇,到底也是幾件器皿.若給了乞丐,一則與他們無益,二則反倒遭塌了這些東西.要舍給窮人,何不就散錢與他們。」寶玉聽說,便命收下,等晚間拿錢施捨罷了.說畢,張道士方退出去.
這里賈母與眾人上了樓,在正面樓上歸坐.鳳姐等佔了東樓.眾丫頭等在西樓,輪流伺候.賈珍一時來回:「神前拈了戲,頭一本《白蛇記》。」賈母問"《白蛇記》是什麼故事?"賈珍道:「是漢高祖斬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滿床笏》。」賈母笑道:「這倒是第二本上?也罷了.神佛要這樣,也只得罷了。」又問第三本,賈珍道:「第三本是<<南柯夢》。」賈母聽了便不言語.賈珍退了下來,至外邊預備著申表,焚錢糧,開戲,不在話下.
且說寶玉在樓上,坐在賈母旁邊,因叫個小丫頭子捧著方才那一盤子賀物,將自己的玉帶上,用手翻弄尋撥,一件一件的挑與賈母看.賈母因看見有個赤金點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好象我看見誰家的孩子也帶著這么一個的。」寶釵笑道:「史大妹妹有一個,比這個小些。」賈母道:「是雲兒有這個。」寶玉道:「他這么往我們家去住著,我也沒看見。」探春笑道:「寶姐姐有心,不管什麼他都記得。」林黛玉冷笑道:「他在別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留心。」寶釵聽說,便回頭裝沒聽見.寶玉聽見史湘雲有這件東西,自己便將那麒麟忙拿起來揣在懷里.一面心裡又想到怕人看見他聽見史湘雲
有了,他就留這件,因此手裡揣著,卻拿眼睛瞟人.只見眾人都倒不大理論,惟有林黛玉瞅著他點頭兒,似有贊嘆之意.寶玉不覺心裡沒好意思起來,又掏了出來,向黛玉笑道:「這個東西倒好頑,我替你留著,到了家穿上你帶。」林黛玉將頭一扭,說道:「我不希罕。」寶玉笑道:「你果然不希罕,我少不得就拿著。」說著又揣了起來.剛要說話,只見賈珍賈蓉的妻子婆媳兩個來了,彼此見過,賈母方說:「你們又來做什麼,我不過沒事來逛逛."一句話沒說了,只見人報:「馮將軍家有人來了。」原來馮紫英家聽見賈府在廟里打醮,連忙預備了豬羊香燭茶銀之類的東西送禮.鳳姐兒聽了,忙趕過正樓來,拍手笑道:「噯呀!我就不防這個.只說咱們娘兒們來閑逛逛,人家只當咱們大擺齋壇的來送禮.都是老太太鬧的.這又不得不預備賞封兒。」剛說了,只見馮家的兩個管家娘子上樓來了.馮家兩個未去,接著趙侍郎也有禮來了.於是接二連三,都聽見賈府打醮,女眷都在廟里,凡一應遠親近友,世家相與都來送禮.賈母才後悔起來,說:「又不是什麼正經齋事,我們不過閑逛逛,就想不到這禮上,沒的驚動了人。」因此雖看了一天戲,至下午便回來了,次日便懶怠去.鳳姐又說:「打牆也是動土,已經驚動了人,今兒樂得還去逛逛.那賈母因昨日張道士提起寶玉說親的事來,誰知寶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說了親,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後不再見張道士了,別人也並不知為什麼原故,二則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賈母便執意不去了.鳳姐見不去,自己帶了人去,也不在話下.
且說寶玉因見林黛玉又病了,心裡放不下,飯也懶去吃,不時來問.林黛玉又怕他有個好歹,因說道:「你只管看你的戲去,在家裡作什麼?"寶玉因昨日張道士提親,心中大不受用,今聽見林黛玉如此說,心裡因想道:「別人不知道我的心還可恕,連他也奚落起我來"因此心中更比往日的煩惱加了百倍.若是別人跟前,斷不能動這肝火,只是林黛玉說了這話,倒比往日別人說這話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臉來,說道:「我白認得了你.罷了,罷了!"林黛玉聽說,便冷笑了兩聲,"我也知道白認得了我,那裡象人家有什麼配的上呢。」寶玉聽了,便向前來直問到臉上:「你這么說,是安心咒我天誅地滅?"林黛玉一時解不過這個話來.寶玉又道:「昨兒還為這個賭了幾回咒,今兒你到底又准我一句.我便天誅地滅,你又有什麼益處?"林黛玉一聞此言,方想起上日的話來.今日原是自己說錯了,又是著急,又是羞愧,便顫顫兢兢的說道:「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誅地滅.何苦來!我知道,昨日張道士說親,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你心裡生氣,來拿我煞性子。」原來那寶玉自幼生成有一種下流痴病,況從幼時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及如今稍明時事,又看了那些邪書僻傳,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故每每或喜或怒,變盡法子暗中試探.那林黛玉偏生也是個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試探.因你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我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如此兩假相逢,終有一真.其間瑣瑣碎碎,難保不有口角之爭.即如此刻,寶玉的心內想的是:「別人不知我的心,還有可恕,難道你就不想我的心裡眼裡只有你!你不能為我煩惱,反來以這話奚落堵我.可見我心裡一時一刻白有你,你竟心裡沒我。」心裡這意思,只是口裡說不出來.那林黛玉心裡想著:「你心裡自然有我,雖有`金玉相對'之說,你豈是重這邪說
不重我的.我便時常提這`金玉',你只管瞭然自若無聞的,方見得是待我重,而毫無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著急,可知你心裡時時有`金玉',見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著急,安心哄我。」
看來兩個人原本是一個心,但都多生了枝葉,反弄成兩個心了.那寶玉心中又想著:「我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你隨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願.你知也罷,不知也罷,只由我的心,可見你方和我近,不和我遠。」那林黛玉心裡又想著:「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見是你不叫我近你,有意叫我遠你了."如此看來,卻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之意.如此之話,皆他二人素習所存私心,也難備述.
如今只述他們外面的形容.那寶玉又聽見他說"好姻緣"三個字,越發逆了己意,心裡干噎,口裡說不出話來,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寶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麼撈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堅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風沒動.寶玉見沒摔碎,便回身找東西來砸.林黛玉見他如此,早已哭起來,說道:「何苦來,你摔砸那啞吧物件.有砸他的,不如來砸我。」二人鬧著,紫鵑雪雁等忙來解勸.後來見寶玉下死力砸玉,忙上來奪,又奪不下來,見比往日鬧的大了,少不得去叫襲人.襲人忙趕了來,才奪了下來.寶玉冷笑道:「我砸我的東西,與你們什麼相干!」
襲人見他臉都氣黃了,眼眉都變了,從來沒氣的這樣,便拉著他的手,笑道:「你同妹妹拌嘴,不犯著砸他,倘或砸壞了,叫他心裡臉上怎麼過的去?"林黛玉一行哭著,一行聽了這話說到自己心坎兒上來,可見寶玉連襲人不如,越發傷心大哭起來.心裡一煩惱,方才吃的香薷飲解暑湯便承受不住,"哇"的一聲都吐了出來.紫鵑忙上來用手帕子接住,登時一口一口的把一塊手帕子吐濕.雪雁忙上來捶.紫鵑道:「雖然生氣,姑娘到底也該保重著些.才吃了葯好些,這會子因和寶二爺拌嘴,又吐出來.倘或犯了病,寶二爺怎麼過的去呢?"寶玉聽了這話說到自己心坎兒上來,可見黛玉不如一紫鵑.又見林黛玉臉紅頭脹,一行啼哭,一行氣湊,一行是淚,一行是汗,不勝怯弱.寶玉見了這般,又自己後悔方才不該同他較證,這會子他這樣光景,我又替不了他.心裡想著,也由不的滴下淚來了.襲人見他兩個哭,由不得守著寶玉也心酸起來,又摸著寶玉的手冰涼,待要勸寶玉不哭罷,一則又恐寶玉有什麼委曲悶在心裡,二則又恐薄了林黛玉.不如大家一哭,就丟開手了,因此也流下淚來.紫鵑一面收拾了吐的葯,一面拿扇子替林黛玉輕輕的扇著,見三個人都鴉雀無聲,各人哭各人的,也由不得傷心起來,也拿手帕子擦淚.四個人都無言對泣.
一時,襲人勉強笑向寶玉道:「你不看別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該同林姑娘拌嘴。」林黛玉聽了,也不顧病,趕來奪過去,順手抓起一把剪子來要剪.襲人紫鵑剛要奪,已經剪了幾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希罕,自有別人替他再穿好的去."襲人忙接了玉道:「何苦來,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寶玉向林黛玉道:「你只管剪,我橫豎不帶他,也沒什麼。」
只顧里頭鬧,誰知那些老婆子們見林黛玉大哭大吐,寶玉又砸玉,不知道要鬧到什麼田地,倘或連累了他們,便一齊往前頭回賈母王夫人知道,好不幹連了他們.那賈母王夫人見他們忙忙的作一件正經事來告訴,也都不知有了什麼大禍,便一齊進園來瞧他兄妹.急的襲人抱怨紫鵑為什麼驚動了老太太,太太,紫鵑又只當是襲人去告訴的,也抱怨襲人.那賈母,王夫人進來,見寶玉也無言,林黛玉也無話,問起來又沒為什麼事,便將這禍移到襲人紫鵑兩個人身上,說"為什麼你們不小心伏侍,這會子鬧起來都不管了!"因此將他二人連罵帶說教訓了一頓.二人都沒話,只得聽著.還是賈母帶出寶玉去了,方才平服.
過了一日,至初三日,乃是薛蟠生日,家裡擺酒唱戲,來請賈府諸人.寶玉因得罪了林黛玉,二人總未見面,心中正自後悔,無精打採的,那裡還有心腸去看戲,因而推病不去.林黛玉不過前日中了些暑溽之氣,本無甚大病,聽見他不去,心裡想:「他是好吃酒看戲的,今日反不去,自然是因為昨兒氣著了.再不然,他見我不去,他也沒心腸去.只是昨兒千不該萬不該剪了那玉上的穗子.管定他再不帶了,還得我穿了他才帶。」因而心中十分後悔.
那賈母見他兩個都生了氣,只說趁今兒那邊看戲,他兩個見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說:「我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么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心.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г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了.這話傳入寶林二人耳內.原來他二人竟是從未聽見過"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這句俗語,如今忽然得了這句話,好似參禪的一般,都低頭細嚼此話的滋味,都不覺潸然泣下.雖不曾會面,然一個在瀟湘館臨風灑淚,一個在怡紅院對月長吁,卻不是人居兩地,情發一心!
襲人因勸寶玉道:「千萬不是,都是你的不是,往日家裡小廝們和他們的姊妹拌嘴,或是兩口子分爭,你聽見了,你還罵小廝們蠢,不能體貼女孩兒們的心.今兒你也這么著了.明兒初五,大節下,你們兩個再這們仇人似的,老太太越發要生氣,一定弄的大家不安生.依我勸,你正經下個氣,陪個不是,大家還是照常一樣,這么也好,那麼也好。」那寶玉聽見了不知依與不依,要知端詳,且聽下回分解。
『伍』 求一部類似於冥婚小說
村中鬧鬼,五個男人接連被紅衣女鬼所害,某女帶著億萬冥幣請千年男鬼清理門戶,卻請來百鬼迎親?鬼夫嬌寵,夫人萬福
『陸』 《天下寵妃》最新txt全集下載
天下寵妃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懶得理會夏侯雪宜的鄙視,多多隻是側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往外走,雖然已經相信了夏侯雪宜的話,可還是忍不住親眼看看。
可是沒想到剛一走出府門口,就被外面的陣仗給嚇了一跳,一早就沒見面的冷風和冷雲,冷著臉像是左右門神一樣的守在大門兩邊,門外,一字排開的十來個公公,多多見過,就是上次來請言墨進宮的那幾個,那些個公公後面,一長串的抬著大大小小箱子的侍衛延綿出幾十米遠。
正當多多滿心驚疑的時候,那為首的一個公公,看到多多頓時臉上一喜,忙對著身後的人一揮手,上前一步朝著多多就跪倒在地:「夫人萬福金安,皇上在宮里擺了宴席像公子和夫人賠罪,還請夫人接旨。」那個公公說著,手中的明黃色聖旨一揚,恭敬的朝著多多雙手舉過頭頂。
接聖旨,不都是接旨的人下跪的嗎?多多疑惑的蹙起眉頭,看著跪在她面前的公公,再看看身邊冷著一張臉的風雲二人,最後伸手扯扯夏侯雪宜:「這聖旨要是不接,會不會被說是抗旨不尊?」
「應該會,不過你要是……
確認後請採納
『柒』 蝴蝶夫人小說txt全集免費下載
蝴蝶夫人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一
高山峻嶺和大大海湖泊的功能相同,可以滌盪世人身上的世俗之氣。我們的主人公王生在面對它的時候總是覺得心曠神怡,心境明朗,猶如遇到久違的故人。親切自是不必說,還會有讓人驚奇的發現。王生厭倦了世俗的虛偽、狡詐和勢利,又不願目睹清朝末年的混亂局面,一個人背著行囊鑽進深山老林里。
這天,他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山谷。山谷的小路順著山脈的走向彎彎曲曲的,他以為走到盡頭了,結果峰迴路轉又是一番景象,他走著走著被一片花海擋住了去路。花叢中有一位身著白袍的女子,白袍的後襟拖地,只見她步態輕盈,長袖飄飄,身段窈窕,秀發如雲聳在頭頂,上面別著一支銀簪。那女子見有陌生人來訪,飄一般的走到王生面前,王生心中一驚:好一張千嬌百媚的面孔!只見她淺笑盈盈,眼若秋波,眉似翠峰,面似嬌月,唇若點紅。她上前道了萬福問:「您是何方人氏,到這山谷來有何貴干?」
「我是徒步旅行的遊客,初到貴地,可否讓我到府上小坐?」
「可以呀,請隨我來……
免費的,直接下載就行
『捌』 如意錦txt全集下載
如意錦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如意錦
作者:愛君只如夢
小小請假條
更新時間2013-3-31 20:31:32 字數:32
因為有一點點事情耽擱,想要請假一天,明天果斷更新,謝謝大家支持。
上架
更新時間2013-4-9 22:36:51 字數:162
親愛的們,明天這本書就要上架了,我想說我很忐忑,很忐忑呀。
這本書原本以為可以再多寫一些,把劇情表現的再清楚一些再上架,但是,已經接到通知了,所以只好硬著頭皮上了,請大家繼續支持。
我可以告訴大家的事,這個故事後面會更加精彩,請繼續讀下去,相信我會盡全力寫出大家喜歡看的小說。
謝謝,深鞠躬表示感謝。(鼓掌……)o(≧v≦)o~~
請假條
更新時間2013-5-7 10:22:53 字數:36
身體原因,暫時不能更了,感謝大家支持,等好一些一定會回來更新,對不住了。
楔子 前生如夢
更新時間2012-11-29 15:11:01 字數:3645
「少夫人,二姨娘來了,在外邊候著了。」迎兒打起大紅喜登枝氈簾進來,笑著拜道。
顧雲娘收了手裡的綉活擱在案上,笑著道:「她怎麼來了,身子也重了,不在房裡歇著,倒過來瞧我來著,快請她進來吧。」迎兒應著去了。
不一會,迎兒便引著二姨娘顧玉琴進來了,只見她扶著小丫鬟的手,一身藕絲對襟衫子,香紗滾邊裙,渾圓的腹部已經遮不住了,微微挺著。她轉過屏風來便要拜下去,口中道:「少夫人萬福。」
雲娘忙讓迎兒扶住了,嘆道:「都是自家姐妹,你又是個有身子的,還行這些虛的作甚,還不快……
以上
『玖』 西遊記第30回全文
第三十回 邪魔侵正法 意馬憶心猿》作者:吳承恩
卻說那怪把沙僧捆住,也不來殺他,也不曾打他,罵也不曾罵他一句。綽起 鋼刀,心中暗想道:「唐僧乃上邦人物,必知禮義,終不然我饒了他性命,又著 他徒弟拿我不成?噫!這多是我渾家有甚麼書信到他那國里,走了風訊!等我去 問他一問。」那怪陡起凶性,要殺公主。
卻說那公主不知,梳妝方畢,移步前來,只見那怪怒目攢眉,咬牙切齒。那 公主還陪笑臉迎道:「郎君有何事這等煩惱?」那怪咄的一聲罵道:「你這狗心 賤婦,全沒人倫!我當初帶你到此,更無半點兒說話。你穿的錦,戴的金,缺少 東西我去尋,四時受用,每日情深。你怎麼只想你父母,更無一點夫婦心?」那 公主聞說,嚇得跪倒在地,道:「郎君啊,你怎麼今日說起這分離的話?」那怪 道:「不知是我分離,是你分離哩!我把那唐僧拿來,算計要他受用,你怎麼不 先告過我,就放了他?原來是你暗地裡修了書信,教他替你傳寄。不然,怎麼這 兩個和尚又來打上我門,教還你回去?這不是你乾的事?」公主道:「郎君,你 差怪我了,我何嘗有甚書去?」老怪道:「你還強嘴哩!現拿住一個對頭在此, 卻不是證見?」公主道:「是誰?」老妖道:「是唐僧第二個徒弟沙和尚。」 原來人到了死處,誰肯認死,只得與他放賴。公主道:「郎君且息怒,我和 你去問他一聲。果然有書,就打死了,我也甘心;假若無書,卻不枉殺了奴奴也?」 那怪聞言,不容分說,輪開一隻簸箕大小的藍靛手,抓住那金枝玉葉的發萬根, 把公主揪上前,捽在地下,執著鋼刀,卻來審沙僧。咄的一聲道:「沙和尚!你 兩個輒敢擅打上我們門來,可是這女子有書到他那國,國王教你們來的?」沙僧 已捆在那裡,見妖精凶惡之甚,把公主摜倒在地,持刀要殺。
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書去,救了我師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 說出,他就把公主殺了,此卻不是恩將仇報?罷、罷、罷!想老沙跟我師父一場, 也沒寸功報效,今日已此被縛,就將此性命與師父報了恩罷。」遂喝道:「那妖 怪不要無禮!他有甚麼書來,你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們來此問你要公主, 有個緣故,只因你把我師父捉在洞中,我師父曾看見公主的模樣動靜。及至寶象 國,倒換關文。那皇帝將公主畫影圖形,前後訪問,因將公主的形影,問我師父 沿途可曾看見,我師父遂將公主說起。他故知是他兒女,賜了我等御酒,教我們 來拿你,要他公主還宮。此情是實,何嘗有甚書信?你要殺就殺了我老沙,不可 枉害平人,大虧天理!」那妖見沙僧說得雄壯,遂丟了刀,雙手抱起公主道: 「是我一時粗鹵,多有沖撞,莫怪莫怪。」遂與他挽了青絲,扶上寶髻,軟款溫 柔,怡顏悅色,撮哄著他進去了,又請上坐陪禮。那公主是婦人家水性,見他錯 敬,遂回心轉意道:「郎君啊,你若念夫婦的恩愛,可把那沙僧的繩子略放鬆些 兒。」老妖聞言,即命小的們把沙僧解了繩子,鎖在那裡。沙僧見解縛鎖住,立 起來,心中暗喜道:「古人雲,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若不方便了他,他怎肯 教把我松放鬆放?」 那老妖又教安排酒席,與公主陪禮壓驚。吃酒到半酣,老妖忽的又換了一件 鮮明的衣服,取了一口寶刀,佩在腰裡,轉過手,摸著公主道:「渾家,你且在 家吃酒,看著兩個孩兒,不要放了沙和尚。趁那唐僧在那國里,我也趕早兒去認 認親也。」公主道:「你認甚親?」老妖道:「認你父王。我是他駙馬,他是我 丈人,怎麼不去認認?」公主道:「你去不得。』老妖道:「怎麼去不得?」公 主道:「我父王不是馬掙力戰的江山,他本是祖宗遺留的社稷。自幼兒是太子登 基,城門也不曾遠出,沒有見你這等凶漢。你這嘴臉相貌,生得這等醜陋,若見 了他,恐怕嚇了他,反為不美,卻不如不去認的還好。」老妖道:「既如此說, 我變個俊的兒去便罷。」公主道:「你試變來我看看。」好怪物,他在那酒席間, 搖身一變,就變做一個俊俏之人,真個生得── 形容典雅,體段崢嶸。言語多官樣,行藏正妙齡。才如子建成詩易,貌似潘 安擲果輕。頭上戴一頂鵲尾冠,烏雲斂伏;身上穿一件玉羅褶,廣袖飄迎。足下 烏靴花折,腰間鸞帶光明。豐神真是奇男子,聳壑軒昂美俊英。
公主見了,十分歡喜。那妖笑道:「渾家,可是變得好么?」公主道:「變 得好!變得好!你這一進朝啊,我父王是親不滅,一定著文武多官留你飲宴。倘 吃酒中間,千千仔細,萬萬個小心,卻莫要現出原嘴臉來,露出馬腳,走了風訊, 就不斯文了。」老妖道:「不消吩咐,自有道理。」 你看他縱雲頭,早到了寶象國。按落雲光,行至朝門之外,對閣門大使道: 「三駙馬特來見駕,乞為轉奏轉奏。」那黃門奏事官來至白玉階前,奏道:「萬 歲,有三駙馬來見駕,現在朝門外聽宣。」那國王正與唐僧敘話,忽聽得三駙馬, 便問多官道:「寡人只有兩個駙馬,怎麼又有個三駙馬?」多官道:「三駙馬, 必定是妖怪來了。」國王道:「可好宣他進來?」那長老心驚道:「陛下,妖精 啊,不精者不靈。他能知過去未來,他能騰雲駕霧,宣他也進來,不宣他也進來, 倒不如宣他進來,還省些口面。」國王准奏叫宣,把怪宣至金階。他一般的也舞 蹈山呼的行禮。多官見他生得俊麗,也不敢認他是妖精。他都是些肉眼凡胎,卻 當做好人。
那國王見他聳壑昂霄,以為濟世之梁棟,便問他:「駙馬,你家在那裡居住? 是何方人氏?幾時得我公主配合?怎麼今日才來認親?」那老妖叩頭道:「主公, 臣是城東碗子山波月庄人家。」國王道:「你那山離此處多遠?」老妖道:「不 遠,只有三百里。」國王道:「三百里路,我公主如何得到那裡,與你匹配?」 那妖精巧語花言虛情假意的答道:「主公,微臣自幼兒好習弓馬,采獵為生。那 十三年前,帶領家童數十,放鷹逐犬,忽見一隻斑斕猛虎,身馱著一個女子,往 山坡下走。是微臣兜弓一箭,射倒猛虎,將女子帶上本庄,把溫水溫湯灌醒,救 了他性命。因問他是那裡人家,他更不曾題公主二字。早說是萬歲的三公主,怎 敢欺心,擅自配合?當得進上金殿,大小討一個官職榮身。只因他說是民家之女, 才被微臣留在庄所。女貌郎才,兩相情願,故配合至此多年。當時配合之後,欲 將那虎宰了,邀請諸親,卻是公主娘娘教且莫殺。其不殺之故,有幾句言詞,道 得甚好,說道: 托天托地成夫婦,無媒無證配婚姻。前世赤繩曾系足,今將老虎做媒人。
臣因此言,故將虎解了索子,饒了他性命。那虎帶著箭傷,跑蹄剪尾而去。
不知他得了性命,在那山中修了這幾年,煉體成精,專一迷人害人。臣聞得昔年 也有幾次取經的,都說是大唐來的唐僧,想是這虎害了唐僧,得了他文引,變作 那取經的模樣,今在朝中哄騙主公。主公啊,那綉墩上坐的,正是那十三年前馱 公主的猛虎,不是真正取經之人!」 你看那水性的君王,愚迷肉眼不識妖精,轉把他一片虛詞,當了真實,道: 「賢駙馬,你怎的認得這和尚是馱公主的老虎?」那妖道:「主公,臣在山中, 吃的是老虎,穿的也是老虎,與他同眠同起,怎麼不認得?」國王道:「你既認 得,可教他現出本相來看。」怪物道:「借半盞凈水,臣就教他現了本相。」國 王命官取水,遞與駙馬。那怪接水在手,縱起身來,走上前,使個黑眼定身法, 念了咒語,將一口水望唐僧噴去,叫聲:「變!」那長老的真身,隱在殿上,真 個變作一隻斑斕猛虎。此時君臣同眼觀看,那隻虎生得── 白額圓頭,花身電目。四隻蹄,挺直崢嶸;二十爪,鉤彎鋒利。鋸牙包口, 尖耳連眉。獰猙壯若大貓形,猛烈雄如黃犢樣。剛須直直插銀條,刺舌騂騂噴惡 氣。果然是只猛斑斕,陣陣威風吹寶殿。
國王一見,魄散魂飛,唬得那多官盡皆躲避。有幾個大膽的武將,領著將軍 校尉一擁上前,使各項兵器亂砍。這一番,不是唐僧該有命不死,就是二十個僧 人,也打為肉醬。此時幸有丁甲、揭諦、功曹、護教諸神,暗在半空中護佑。所 以那些人,兵器皆不能打傷。眾臣嚷到天晚,才把那虎活活的捉了,用鐵繩鎖了, 放在鐵籠里,收於朝房之內。
那國王卻傳旨,教光祿寺大排筵宴,謝駙馬救拔之恩。不然,險被那和尚害 了。當晚眾臣朝散,那妖魔進了銀安殿。又選十八個宮娥彩女,吹彈歌舞,勸妖 魔飲酒作樂。那怪物獨坐上席,左右排列的,都是那艷質嬌姿。你看他受用。飲 酒至二更時分,醉將上來,忍不住胡為,跳起身大笑一聲,現了本相,陡發凶心, 伸開簸箕大手,把一個彈琵琶的女子,抓將過來,扢咋的把頭咬了一口。嚇得 那十七個宮娥,沒命的前後亂跑亂藏,你看那── 宮娥悚懼,彩女忙驚。宮娥悚懼,一似雨打芙蓉籠夜雨;彩女忙驚,就如風 吹芍葯舞春風。捽碎琵琶顧命,跌傷琴瑟逃生。出門那分南北,離殿不管西東。
磕損玉面,撞破嬌容。人人逃命走,各各奔殘生。
那些人出去又不敢吆喝,夜深了又不敢驚駕。都躲在那短牆檐下,戰戰兢兢 不題。
卻說那怪物坐在上面,自斟自酌。喝一盞,扳過人來,血淋淋的啃上兩口。
他在裡面受用,外面人盡傳道:「唐僧是個虎精!」亂傳亂嚷,嚷到金亭館驛。
此時驛里無人,止有白馬在槽上吃草吃料。他本是西海小龍王,因犯天條,鋸角 退鱗,變白馬,馱唐僧往西方取經。忽聞人講唐僧是個虎精,他也心中暗想道: 「我師父分明是個好人,必然被怪把他變做虎精,害了師父。怎的好,怎的好? 大師兄去得久了,八戒、沙僧又無音信!」他只捱到二更時分,萬籟無聲,卻才 跳將起來道:「我今若不救唐僧,這功果休矣,休矣!」他忍不住,頓絕韁繩, 抖松鞍轡,急縱身,忙顯化,依然化作龍,駕起烏雲,直上九霄空里觀看。有詩 為證,詩曰: 三藏西來拜世尊,途中偏有惡妖氛。今宵化虎災難脫,白馬垂韁救主人。
小龍王在半空里,只見銀安殿內,燈燭輝煌,原來那八個滿堂紅上,點著八 根蠟燭。低下雲頭,仔細看處,那妖魔獨自個在上面,逼法的飲酒吃人肉哩。小 龍笑道:「這廝不濟!走了馬腳,識破風訊,翙匾秤鉈了吃人,可是個長進的! 卻不知我師父下落何如,倒遇著這個潑怪。且等我去戲他一戲,若得手,拿住妖 精再救師父不遲。」 好龍王,他就搖身一變,也變做個宮娥,真個身體輕盈,儀容嬌媚,忙移步 走入裡面,對妖魔道聲萬福:「駙馬啊,你莫傷我性命,我來替你把盞。」那妖 道:「斟酒來。」小龍接過壺來,將酒斟在他盞中,酒比鍾高出三五分來,更不 漫出。這是小龍使的逼水法。那怪見了不識,心中喜道:「你有這般手段!」小 龍道:「還斟得有幾分高哩。」那怪道:「再斟上,再斟上!」他舉著壺,只情 斟,那酒只情高,就如十三層寶塔一般,尖尖滿滿,更不漫出些須。那怪物伸過 嘴來,吃了一鍾,扳著死人,吃了一口,道:「會唱么?」小龍道:「也略曉得 些兒。」依腔韻唱了一個小曲,又奉了一鍾。那怪道:「你會舞么?」小龍道: 「也略曉得些兒,但只是素手,舞得不好看。」那怪揭起衣服,解下腰間所佩寶 劍,掣出鞘來,遞與小龍。小龍接了刀,就留心,在那酒席前,上三下四、左五 右六,丟開了花刀法。那怪看得眼吒,小龍丟了花字,望妖精劈一刀來。好怪物, 側身躲過,慌了手腳,舉起一根滿堂紅,架住寶刀。那滿堂紅原是熟鐵打造的, 連柄有八九十斤。兩個出了銀安殿,小龍現了本相,卻駕起雲頭,與那妖魔在那 半空中相殺。這一場黑地里好殺!怎見得── 那一個是碗子山生成的怪物,這一個是西洋海罰下的真龍。一個放毫光,如 噴白電;一個生銳氣,如迸紅雲。一個好似白牙老象走人間,一個就如金爪狸貓 飛下界。一個是擎天玉柱,一個是架海金梁。銀龍飛舞,黃鬼翻騰。左右寶刀無 怠慢,往來不歇滿堂紅。
他兩個在雲端里,戰彀八九回合。小龍的手軟筋麻,老魔的身強力壯。小龍 抵敵不住,飛起刀去,砍那妖怪。妖怪有接刀之法,一隻手接了寶刀,一隻手拋 下滿堂紅便打。小龍措手不及,被他把後腿上著了一下,急慌慌按落雲頭。多虧 了御水河救了性命。小龍一頭鑽下水去。那妖魔趕來尋他不見,執了寶刀,拿了 滿堂紅,回上銀安殿,照舊吃酒睡覺不題。
卻說那小龍潛於水底,半個時辰聽不見聲息,方才咬著牙,忍著腿疼跳將起 去,踏著烏雲,徑轉館驛,還變作依舊馬匹,伏於槽下。可憐渾身是水,腿有傷 痕,那時節── 意馬心猿都失散,金公木母盡凋零。黃婆傷損通分別,道義消疏怎得成! 且不言三藏逢災,小龍敗戰。卻說那豬八戒,從離了沙僧,一頭藏在草科里, 拱了一個豬渾塘。這一覺,直睡到半夜時候才醒。醒來時,又不知是甚麼去處。
摸摸眼,定了神思,側耳才聽。噫!正是那山深無犬吠,野曠少雞鳴。他見那星 移斗轉,約莫有三更時分,心中想道:「我要回救沙僧,誠然是單絲不線,孤掌 難鳴。罷,罷,罷!我且進城去見了師父,奏准當今,再選些驍勇人馬,助著老 豬明日來救沙僧罷。」那獃子急縱雲頭,徑回城裡,半霎時,到了館驛。此時人 靜月明,兩廊下尋不見師父,只見白馬睡在那廂,渾身水濕,後腿有盤子大小一 點青痕。八戒失驚道:「雙晦氣了!這亡人又不曾走路,怎麼身上有汗,腿有青 痕?想是歹人打劫師父,把馬打壞了。」 那白馬認得是八戒,忽然口吐人言,叫聲:「師兄!」這獃子嚇了一跌,扒 起來往外要走,被那馬探探身,一口咬住皂衣,道:「哥啊,你莫怕我。」八戒 戰兢兢的道:「兄弟,你怎麼今日說起話來了?你但說話,必有大不祥之事。」 小龍道:「你知師父有難么!」八戒道:「我不知。」小龍道:「你是不知!你 與沙僧在皇帝面前弄了本事,思量拿倒妖魔,請功求賞。不想妖魔本領大,你們 手段不濟,禁他不過。好道著一個回來,說個信息是,卻更不聞音。那妖精變做 一個俊俏文人,撞入朝中,與皇帝認了親眷,把我師父變作一個斑斕猛虎,見被 眾臣捉住,鎖在朝房鐵籠裡面。我聽得這般苦惱,心如刀割。你兩日又不在不知, 恐一時傷了性命。只得化龍身去救,不期到朝里,又尋不見師父。及到銀安殿外, 遇見妖精,我又變做個宮娥模樣,哄那怪物。那怪叫我舞刀他看,遂爾留心,砍 他一刀。早被他閃過,雙手舉個滿堂紅,把我戰敗。我又飛刀砍去,他又把刀接 了,捽下滿堂紅,把我後腿上著了一下,故此鑽在御水河,逃得性命。腿上青是 他滿堂紅打的。」八戒聞言道:「真個有這樣事?」小龍道:「莫成我哄你了!」 八戒道:「怎的好?怎的好!你可掙得動么?」小龍道:「我掙得動便怎的?」 八戒道:「你掙得動,便掙下海去罷。把行李等老豬挑去高老莊上,回爐做女婿 去呀。」小龍聞說,一口咬住他直裰子,那裡肯放,止不住眼中滴淚道:「師兄 啊,你千萬休生懶惰!」八戒道:「不懶惰便怎麼?沙兄弟已被他拿住,我是戰 不過他,不趁此散火,還等甚麼?」 小龍沉吟半晌,又滴淚道:「師兄啊,莫說散火的話,若要救得師父,你只 去請個人來。」八戒道:「教我請誰么?」小龍道:「你趁早兒駕雲回上花果山, 請大師兄孫行者來。他還有降妖的大法力,管教救了師父,也與你我報得這敗陣 之仇。」八戒道:「兄弟,另請一個兒便罷了,那猴子與我有些不睦。前者在白 虎嶺上,打殺了那白骨夫人,他怪我攛掇師父念《緊箍兒咒》。我也只當耍子, 不想那老和尚當真的念起來,就把他趕逐回去,他不知怎麼樣的惱我,他也決不 肯來。倘或言語上,略不相對,他那哭喪棒又重。假若不知高低,撈上幾下,我 怎的活得成么?」小龍道:「他決不打你,他是個有仁有義的猴王。你見了他, 且莫說師父有難,只說師父想你哩,把他哄將來。到此處見這樣個情節,他必然 不忿,斷乎要與那妖精比並,管情拿得那妖精,救得我師父。」八戒道:「也罷 也罷,你倒這等盡心,我若不去,顯得我不盡心了。我這一去,果然行者肯來, 我就與他一路來了;他若不來,你卻也不要望我,我也不來了。」小龍道:「你 去你去,管情他來也。」 真個獃子收拾了釘鈀,整束了直裰,跳將起去,踏著雲,徑往東來。這一回, 也是唐僧有命,那獃子正遇順風,撐起兩個耳朵,好便似風篷一般,早過了東洋 大海,按落雲頭。不覺的太陽星上,他卻入山尋路。
正行之際,忽聞得有人言語。八戒仔細看時,看來是行者在山凹里,聚集群 妖。他坐在一塊石頭崖上,面前有一千二百多猴子,分序排班,口稱「萬歲!大 聖爺爺!」八戒道:「且是好受用,且是好受用!怪道他不肯做和尚,只要來家 哩!原來有這些好處,許大的家業,又有這多的小猴伏侍!若是老豬有這一座山 場,也不做甚麼和尚了。如今既到這里,卻怎麼好?必定要見他一見是。」那呆 子有些怕他,又不敢明明的見他,卻往草崖邊,溜阿溜的溜在那一千二三百猴子 當中擠著,也跟那些猴子磕頭。
不知孫大聖坐得高,眼又乖滑,看得他明白,便問:「那班部中亂拜的是個 夷人,是那裡來的?拿上來!」說不了,那些小猴一窩蜂把個八戒推將上來,按 倒在地。行者道:「你是那裡來的夷人?」八戒低著頭道:「不敢,承問了。不 是夷人,是熟人熟人。」行者道:「我這大聖部下的群猴,都是一般模樣。你這 嘴臉生得各樣,相貌有些雷堆,定是別處來的妖魔。既是別處來的,若要投我部 下,先來遞個腳色手本,報了名字,我好留你在這隨班點紥。若不留你,你敢在 這里亂拜!」八戒低著頭,拱著嘴道:「不羞,就拿出這副嘴臉來了!我和你兄 弟也做了幾年,又推認不得,說是甚麼夷人!」行者笑道:「抬起頭來我看。」 那獃子把嘴往上一伸道:「你看么!你認不得我,好道認得嘴耶!」 行者忍不住笑道:「豬八戒。」他聽見一聲叫,就一轂轆跳將起來道:「正 是,正是!我是豬八戒!」他又思量道:「認得就好說話了。」行者道:「你不 跟唐僧取經去,卻來這里怎的?想是你沖撞了師父,師父也貶你回來了?有甚貶 書,拿來我看。」八戒道:「不曾沖撞他,他也沒甚麼貶書,也不曾趕我。」行 者道:「既無貶書,又不曾趕你,你來我這里怎的?」八戒道:「師父想你,著 我來請你的。」行者道:「他也不請我,他也不想我。他那日對天發誓,親筆寫 了貶書,怎麼又肯想我,又肯著你遠來請我?我斷然也是不好去的。」八戒就地 扯個謊,忙道:「委是想你,委實想你!」行者道:「他怎的想我來?」八戒道: 「師父在馬上正行,叫聲徒弟,我不曾聽見,沙僧又推耳聾。師父就想起你來, 說我們不濟,說你還是個聰明伶俐之人,常時聲叫聲應,問一答十。因這般想你, 專專教我來請你的,萬望你去走走。一則不孤他仰望之心,二來也不負我遠來之 意。」 行者聞言,跳下崖來,用手攙住八戒道:「賢弟,累你遠來,且和我耍耍兒 去。」八戒道:「哥啊,這個所在路遠,恐師父盼望去遲,我不耍子了。」行者 道:「你也是到此一場,看看我的山景何如。」那獃子不敢苦辭,只得隨他走走。
二人攜手相攙,概眾小妖隨後,上那花果山極巔之處。好山!自是那大聖回家, 這幾日,收拾得復舊如新,但見那── 青如削翠,高似摩雲。周圍有虎踞龍蟠,四面多猿啼鶴唳。朝出雲封山頂, 暮觀日掛林間。流水潺潺鳴玉佩,澗泉滴滴奏瑤琴。山前有崖峰峭壁,山後有花 木穠華。上連玉女洗頭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結秀賽蓬萊,清濁育成真洞府。
丹青妙筆畫時難,仙子天機描不就。玲瓏怪石石玲瓏,玲瓏結綵嶺頭峰。日影動 千條紫艷,瑞氣搖萬道紅霞。洞天福地人間有,遍山新樹與新花。
八戒觀之不盡,滿心歡喜道:「哥啊,好去處!果然是天下第一名山!」行 者道:「賢弟,可過得日子么?」八戒笑道:「你看師兄說的話,寶山乃洞天福 地之處,怎麼說度日之言也?「二人談笑多時,下了山,只見路旁有幾個小猴, 捧著紫巍巍的葡萄,香噴噴的梨棗,黃森森的枇杷,紅艷艷的楊梅,跪在路旁叫 道:「大聖爺爺,請進早膳。」行者笑道:「我豬弟食腸大,卻不是以果子作膳 的。也罷也罷,莫嫌菲薄,將就吃個兒當點心罷。」八戒道:「我雖食腸大,卻 也隨鄉入鄉是。拿來,拿來,我也吃幾個兒嘗新。」 二人吃了果子,漸漸日高。那獃子恐怕誤了救唐僧,只管催促道:「哥哥, 師父在那裡盼望我和你哩。望你和我早早兒去罷。」行者道:「賢弟,請你往水 簾洞里去耍耍。」八戒堅辭道:「多感老兄盛意,奈何師父久等,不勞進洞罷。」 行者道:「既如此,不敢久留,請就此處奉別。」八戒道:「哥哥,你不去了?」 行者道:「我往那裡去?我這里天不收地不管,自由自在,不耍子兒,做甚麼和 尚?我是不去,你自去罷。但上復唐僧:既趕退了,再莫想我。」獃子聞言,不 敢苦逼,只恐逼發他性子,一時打上兩棍。無奈,只得喏喏告辭,找路而去。行 者見他去了,即差兩個溜撒的小猴,跟著八戒,聽他說些甚麼。
真個那獃子下了山,不上三四里路,回頭指著行者,口裡罵道:「這個猴子, 不做和尚,倒做妖怪!這個猢猻,我好意來請他,他卻不去!你不去便罷!」走 幾步,又罵幾聲。那兩個小猴,急跑回來報道:「大聖爺爺,那豬八戒不大老實, 他走走兒,罵幾聲。」行者大怒,叫:「拿將來!」那眾猴滿地飛來趕上,把個 八戒,扛翻倒了,抓鬃扯耳,拉尾揪毛,捉將回去。畢竟不知怎麼處治,性命死 活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拾』 太後萬福小說txt全集免費下載
太後萬福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藍依依緊閉雙眼,眉頭緊皺,無數的記憶強行鑽進她的腦袋,像被燒開的熱水一般在她腦海里翻騰不休。
記憶里的她叫劉詩韻,是一方知府的女兒,可她的母親卻只是當地的花魁,被父親贖出後做了他的外室。直到她五歲那年,弟弟出生,才被老夫人允許接回府中。
但大夫人善妒,父親懼內,她與弟弟被接到大夫人身邊教養,母親則被關到了偏僻的小院內,常年見不到面。見到大夫人對眾人頤指氣使,氣派非凡,除了老夫人,整個後宅無人敢惹,小小的劉詩韻第一次對權力產生了渴望。
劉詩韻隱忍負重,忍受著眾多兄弟姐妹的欺壓嘲笑,整日承歡大夫人膝下,討她歡心,終於得到了她一點微薄的信任。
十五歲那年,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她,真是出於藍而勝於藍,家中姊妹無一比得上她。正值剛剛登基的皇帝廣納後宮之日,這時,她的父親已經晉升為戶部侍郎,她與姐姐一同被送入宮中。
姐姐刁蠻任性,胸大無腦,不出兩年,便在這吃人的皇宮中香消玉殞。而她卻利用自己的美貌與計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