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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免費閱讀爵少大人深夜忙

發布時間: 2021-06-21 21:39:36

Ⅰ 有部小說主人公叫「爵少」現代

爵少大人,深夜忙!
作者:黛蜜兒
簡介:她只是無意闖進了他的專屬試衣間,沒想到卻被他扛回來結婚領證!

Ⅱ 爵少大人深夜忙這本小說值得一看嗎

我的回答可能無法讓你滿意——去看排行榜,基本上所有網站都有。

補充特別一點的,一般D版網站的排行榜由於基本沒用刷分的,也比較有參考價值。


即便有幾本偏門的,根據G點理論,估計不合你胃口的概率很高。

不過呢,看排行榜還是有點學問的。

1、不同時間段和計票方式的排行榜都要看看,角度不同所以各有價值。

2、排行榜要看深一點,某些排名靠後的書其實很好看,只不過題材、更新和廣告等等因素,所以人氣略差。一般來說,起點前五十名的書多數都各有看點——當然,前十也可能不合胃口。

3、一般來說,作者的名氣確實是作品的質量的保證(自己抄自己也說明有市場)。不過選書的時候應該屏蔽作者名,這不是鼓勵新作者(至少不僅僅是),而是一個無名作者能把書鼓搗到高排名,即便一半是靠刷分,也至少有幾本是真好看的。

——其他的找書手段,比如追看貓膩香蕉等等,我覺得不必廢話了。

Ⅲ 請問有哪些異世背景或者西方背景的奇幻小說比較好看

《冰與火之歌》《時光之輪》《魔戒之王》《刺客正傳》《荊棘與白骨的王國》《地海傳奇》《大魔法師》《黑暗塔》《盜賊紳士拉莫瑞》《碟形世界》《熱夜之夢》《最後的獨角獸》《德拉庫拉》《美國眾神》《烏有鄉》《好兆頭》

《冰與火之歌》,美國作家喬治馬丁著,這個絕對是經典,華納正在籌拍根據該書改編的電視劇,劇名採用了原著第一部的名字《權力的游戲》,預計2010年初推出先行集。下面是該書的世界背景介紹和開篇的試讀。

冰與火之歌作為三部曲誕生,後來擴充為六部書(目前的消息是原計劃中《群鴉的盛宴》篇幅太長,被拆成了兩本;因此將來可能會是七部);正如J.R.R. Tolkien所說,故事隨講述而成長。

這些書的背景設定於維斯特洛(Westeros)大陸上,在一個與我們自己的世界既相似又不似的世界中——那裡季節持續多年,有時甚至是幾十年之久。維斯特洛大陸緊靠位於已知世界西方邊緣的日落之海(sunset sea),從南方多恩(Dorne)的紅色沙灘一直延伸到北方的冰封山脈和霜凍原野,那裡即使是在漫長夏日中依然飄雪。

黎明紀元(Dawn of Days)的森林之子是維斯特洛首批為人所知的住民:他們是一支身材矮小的種族,在綠林中安家,並在骨白色的魚梁木(weirwood)上雕刻了奇怪的人臉形狀。然後先民(First Men)來到,他們帶著青銅劍和馬匹從東方更大的那片大陸穿越陸橋而來。他們與森林之子們爭戰了數個世紀之久,直至最終與那個更古老的種族講和,接受了他們無名的古老神明。「盟誓」(The Compact)標志了英雄紀元(Age of Heroes)的開始,先民和森林之子分享維斯特洛,成百個小王國崛起又消亡。

其他侵略者也依次來到了。安達爾人(Andals)乘船越過狹窄的海洋,靠著鐵與火他們橫掃先民的王國,把森林之子趕出了他們的森林,並伐倒了許多魚粱木。他們帶來了他們自己的信仰,崇拜一位有著七種外表的神明,一顆七芒星是他的象徵。僅僅在極北之處先民由臨冬城(Winterfell)的史塔克家族(Stark)領導擊退了新來者;安達爾在其它地方取得了勝利,並建立了他們自己的王國。森林之子逐漸衰微,而與此同時先民和他們的征服者們開始通婚。

羅伊拿人(Rhoynar)在安達爾到來的幾千年之後來到,並非作為侵略者,而是避難者;他們乘著一萬只船跨海而來,逃離瓦雷利亞(Valyria)世襲貴族日益增長的勢力。瓦雷利亞的世襲貴族統治著已知世界的大部分,他們是魔法師,學識淵博,人類所有種族中唯有他們懂得如何飼養龍類、並讓它們俯首聽命。然而在冰與火之歌開場之前四百年,末日降臨了瓦雷利亞,那個城邦一夜之間覆滅,從此強盛的瓦雷利亞帝國分崩離析,糾紛四起、野蠻愚昧,戰亂開始。

維斯特洛由於處在狹窄海洋彼岸而逃過了接踵而至的混亂里最糟糕的部分。在那時曾經有過的數百個王國中只有七個王國存留下來——但它們也不可能堅持多久了。伊耿·坦格利安(Aegon Targaryen),一位失落瓦雷利亞的後裔,帶著一小支軍隊、他的兩個妹妹(同時也是他的兩個妻子)和三條巨龍在黑水河的入海口登陸。在龍背上伊耿和他的妹妹們取得了一場又一場戰斗的勝利,靠著火焰、寶劍和談判制服了維斯特洛大陸上七大王國中的六個。這位征服者收集起被打敗的敵手們那些熔化扭曲的兵刃,用它們鑄造了一個恐怖又高大的帶刺王座:鐵王座。坐在那王座上他從此以伊耿一世,安達爾人、羅伊拿人和先民之王,七國君主的名義來統治。

由伊耿和他的妹妹們奠定的王朝持續了將近三百年。另一位坦格利安王,戴倫(Daeron)二世,後來把多恩並入了版圖,把整片維斯特洛大陸置於一位統治者之下。他是靠聯姻而非征服達成這點的,因為最後一隻龍已在半個世紀前死去。

試讀:

「既然野人(註解1)已經死了,」眼看周圍的樹林逐漸陰暗,蓋瑞不禁催促道:「咱們回頭吧。」

「死人嚇著你了麽?」威瑪·羅伊斯爵士帶著輕淺的笑意問道。

蓋瑞並未中激將之計,年過五十的他算得上是個老人,這輩子看過太多的貴族子弟來來去去。「死了就是死了,」他說:「咱們沒必要和死人打交道。」

「你確定他們真的死了麽?」羅伊斯輕聲問:「證據何在?」

「威爾看到了,」蓋瑞說:「我相信他說的話。」

威爾早料到他們早晚會把自己捲入這場爭執,只是沒想到這麽快。「我媽說過,死人不會唱歌。」他插嘴。

「威爾,我奶媽也說過這話,」羅伊斯回答:「千萬別相信你在女人懷里聽到的話。

人就算是死了,也能讓我們學到很多東西。」他的餘音在暮色昏暝的森林裡回盪,似乎大聲了點。

「眼前路還長得很,」蓋瑞指出,「少不了要走個八九天,況且現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威場·羅伊斯爵士意興闌珊地掃視天際。「每天這時候不都這樣?蓋瑞,你該不會伯黑吧?」

威爾可以看見蓋瑞緊抿的嘴唇,以及他厚重黑斗篷下強自遏抑的怒火。蓋瑞當了四十年的守夜人(註解2),這種資歷可不是隨便給人尋開心的。但是蓋瑞不只是憤怒,在他受傷的自尊底下,威爾隱約可以察覺到某種潛藏的不安,一種近似於畏懼的緊張情緒。

威爾深有同感。他戍守絕境長城不過四年,當初首次越牆北進,所有的傳說故事突然都湧上心頭,把他嚇得四肢發軟,事後回想起難免覺得好笑。如今他是擁有百餘次巡邏經驗的老手,眼前這片南方人稱作鬼影森林的無垠荒野,他早已無所畏懼。

然而今晚卻是個例外。此夜迥異於往昔,四面環暗中有種莫可名狀,讓他汗毛豎立的驚悚。他們輕騎北出長城,九天來晝夜不斷推進,緊咬野人土匪的足跡。情況日益惡化,而今天已然降到谷底。陰森北風吹得樹影幢幢,宛如猙獰活物,威爾整天都覺得自己受到一種冰冷且對他毫無好感的不知名東西監視,蓋瑞也感覺到了,此刻威爾心中只想掉轉馬頭,沒命似地逃回長城。但這卻是萬萬不能在長官面前說起的念頭。

尤其是這樣的長官。

威瑪·羅伊斯爵士出身貴族世家,在兒孫滿堂的家裡排行老么。他是個俊美的十八歲青年,有雙灰色眸子,舉止優雅,瘦得像把尖刀。騎在他那匹健壯的黑色戰馬上,比騎著體型較小的犁馬的威爾和蓋瑞高出許多。他穿著黑色皮靴,黑色羊毛褲,黑色鼴鼠皮手套,黑色羊毛衫外頭是硬皮甲,又罩了一件閃閃發光的黑色環甲。威瑪爵土宣誓成為守夜人還不滿半年,但他絕非毫無准備空手而來,最起碼他的行頭一件不少。

他身上最耀眼的行頭,自然便是那件既厚實,又軟得嚇人的黑色貂皮斗篷。「我敢打賭,那一堆黑貂一定是他親手殺的,」蓋瑞在軍營里喝酒時對戰友說:「我們偉大的戰士哦,把它們的小頭一顆顆扭斷啦。」當時可引得眾人鬨笑成一團。

假如你的長官是個大夥兒飲酒作樂時嘲笑的對象,你要怎麽去尊敬他呢?威爾騎在馬上,不禁如此想著。想必蓋瑞也深有同感。

「莫爾蒙(註解3)叫我們追查野人行蹤,我們也照辦了,」蓋瑞道:「現在他們死了,再也不會來騷擾我們。眼前還有好長一段路等著我們。我實在不喜歡這種天氣,要是下起雪來,我們得花兩個禮拜才能回去。下雪還算不上什麽,大人,您可見過冰風暴肆虐的景象?」

小少爺似乎沒聽見這番話。他用他特有的那種興致缺缺、漫不經心的方式審視著漸暗的暮色。威爾跟在他身邊已經有一段時間,知道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打斷他。"威爾,再跟我說一遍你看到了些什麼。"

在成為守夜人以前,威爾原本靠打獵維生。說得難聽點,其實就是盜獵者。當年他在海利斯特家族的森林裡偷獵公鹿,正忙著剝鹿皮,弄得一手血腥的時候,被受雇於梅利斯特家的流浪武士逮個正著。他若是不選擇加入黑衫軍,就只有雙手被砍一途。威爾潛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在森林裡的無聲潛行沒人比得上,而黑衫軍的弟兄們果然也很快就發現了他的長處。

「營地在兩哩外,翻過山脊,緊鄰著一條溪。」威爾答道:「我已經靠得很近了。總共有八個人,男女都有,但沒看見小孩。他們背靠著大石頭,雪幾乎要把營地整個蓋住,不過我還是分辨得出來。沒有營火,但火堆的餘燼還很明顯。他們動也沒動,我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活人絕不會躺得這麽安靜。」

「你有發現血跡麽?」

「嗯,沒有。」威爾坦承。

「你有看見任何武器麽?」

「幾支劍、兩三把弓,還有個傢伙帶了一柄斧頭。鐵打的雙刃斧,看起來挺重的,就放在他右手邊的地上。」

「你有記下他們躺著的相對位置麽?」

威爾聳聳肩。「兩三個靠在石頭上,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像是被打死的。」

「也有可能是在睡覺。」羅伊斯提議。

「肯定是被打死的,」威爾堅持己見:「因為有個女的躲在鐵樹林里,應該是斥候。

」他淺淺一笑。「我小心得很,沒讓她見著。但等到我靠近,卻發現她也沒反應。」說到這他不禁一陣顫抖。

「你受寒了?」羅伊斯問。

「有點吧,」威爾喃喃道,「大人,是這風的關系啊。」

年輕騎士轉頭面對灰發老兵。結霜的落葉在他們耳邊低語飄過,羅伊斯的戰馬局促不安。「蓋瑞,你覺得是誰殺了這些人?」威瑪爵士隨口問道,順手整理他貂皮長袍的褶櫚。

「是這該死的天氣,」蓋瑞斬釘截鐵地說:「上次冬天來的時候(註解4)我親眼見過人活活凍死,再之前那次也看過,當時我還是個孩子。人人都說當時積雪深達四十尺,北風冷得跟冰一樣,但更正要命的是低溫。它會無聲無息地逮住你,比威爾還安靜,起先你會發抖、牙齒打顫,兩腿一伸,夢見燙過的酒,溫暖的營火。它可是很燙人的,再也沒別的東西像寒冷一樣燙人了。但只消過了一會兒,接著它會鑽進你體內,開始填滿你的身體,過不了多久你就沒力氣抵抗。你會覺得坐下或小睡片刻要容易得多,聽說到了最後完全不會覺得痛苦。你會覺得先是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然後一切漸漸消逝,最後,就像是淹沒在熱牛奶里一樣,安詳得很。」

「我看你很有詩意嘛,」威瑪爵士下了評論:「沒想到你有這方面的天分。」

「大人,我親身體驗過嚴寒的威力,」蓋瑞往後拉開他的擋風帽,好讓威瑪爵士清楚看見他耳朵凍掉之後剩下的肉團。「兩只耳朵,三根腳趾,還有左手的小指,我這樣算是輕傷了。我大哥當年就是在站崗的時候被活活凍死,等我們找到他,他臉上卻還掛著笑意。」

威瑪爵士聳肩道:「我說蓋瑞,你該多穿兩件衣服的。」

蓋瑞怒視著他的年輕長官,氣得耳根發紅。當年伊蒙學士(註解5)把他壞死的耳朵割去之後,現在耳洞旁還留著傷疤。「等冬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再看看你能穿得多暖。

」他拉起當風帽,縮著身子騎在馬上,陰沉地不再吭聲。

「既然蓋瑞都說是天氣的關系了……」威爾正要開口。

「威爾,上禮拜你有沒有站衛兵?」

「有啊,大人。」他哪個禮拜沒抽到站衛兵的簽,這傢伙究竟想說什麽?「長城的情形如何?」

「在滴水啊,」威爾皺著眉頭說。這下他聽懂了。「所以說他們不是凍死的,假如城牆會滴水,表示天氣還不夠冷。」

羅伊斯點點頭。「聰明。過去這禮拜結了點霜,偶爾還下點雪,但絕對沒有冷到凍死八個人的地步。更何況他們穿著保暖的毛皮禦寒衣物,所處的地形足以遮擋風雪,還有足夠的生火材料。」騎士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威爾,帶路吧,我要親眼看看這些死人。」

事情演變至此,他們別無選擇。既然命令都下了,也只有照辦的份。

威爾打前鋒,騎著他那頭長毛的馬,在矮樹叢里小小心翼翼地探路。昨夜下了一場小雪,這會兒樹叢底下有許多石塊、樹根和水窪,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威瑪·羅伊斯爵士跟在後頭,他那頭高壯駿馬不耐煩地吐著氣。巡邏任務最不適合騎戰馬,但貴族子弟哪聽得進去?老兵蓋瑞殿後,一路低聲喃喃自語。

暮色漸沉,無雲的天空轉為淤青般的深紫,然後沒入黑幕。星星出來了,新月也升起。威爾暗自感謝星月的光亮。

「我們應該可以再走快點。」羅伊斯說。這時月亮已快升到天頂了。

「你的馬還沒這份能耐,」威爾道,恐懼使得他無禮了起來。「還是少爺您要走前頭試試?」

威瑪·羅伊斯爵士顯然不屑回答。

威爾在一棵長滿樹瘤的老鐵樹旁停住,然後下了馬。

「怎麽停下來了?」威瑪爵士問道。

「大人,後面的路用走的比較好,翻過那座山脊就到了。」

羅伊斯也停下來凝神遠望,一臉思量的表情。一陣冷風颯颯響過林間,他的貂皮大衣在背後抖了一下,彷佛有了生命。

「這兒不太對勁。」蓋瑞喃喃地說。

年輕騎士輕蔑地對他一笑。「有麽?」

「你沒感覺麽?」蓋瑞問道,「仔細聽聽暗處的聲音。」

威爾也感覺到了。在守夜人服役這四年來,他從未如此恐懼過。究竟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風聲,樹葉沙沙作響,還有狼叫聲。蓋瑞,是哪一種聲音把你嚇破膽啦?」羅伊斯見蓋瑞沒接腔,便優雅地翻身下馬。他把戰馬牢牢地綁在一根低垂的枝幹上,跟其他兩匹馬離得遠遠的,然後抽出長劍。這是把城裡打造的好劍,劍柄鑲著珠寶摺摺發亮,月光在明晃晃的鋼造劍身上反照出璀璨光亮,看起來是新打造的。威爾很懷疑它有沒有沾過血。

「大人,這兒樹長得很密,」威爾警告說:「可能會纏住您那把劍,我看您還是用短刀吧。」

「我需要別人指導的時候自然會開口問。」年輕貴族道:「蓋瑞,你守在這里,看好馬匹。」

蓋瑞下馬。「我來生個火。」

「老頭子,笨也要有個限度。要是這林子里有敵人,我們難道要生火引他們過來麽?」

「有些東西就只怕火,」蓋瑞道:「像是熊、冰原狼、還有……還有好些東西。」

威瑪爵士緊抿嘴唇。"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蓋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臉,但威爾還是看得到他瞪著騎士時的眼神。他一度害怕這老頭會沖動地拔劍動粗。老頭的劍雖然又短又丑,劍柄早被汗漬浸得沒有了顏色,劍刃也因長期使用而布滿缺口,但倘若蓋瑞真的拔劍,威爾知道那貴族公子哥兒必死無疑。

最後蓋瑞低下頭。"那就算了。"他訕訕地說。

羅伊斯當他妥協了,"帶路吧。"於是他對威爾說。

威爾領著他穿越濃密樹叢,爬上低緩斜坡,朝著山脊走去,他先前便是在那兒的一棵樹下找到有利的藏身處。薄薄的積雪底下,地面潮濕而泥濘,十分容易滑倒,還有石塊和暗藏的樹根絆你一跤。威爾爬坡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後卻不時傳來公子哥兒身上環甲的金屬碰撞聲,葉子沙沙作響,以及分叉枝幹絆住他的長劍,勾住他漂亮貂皮斗篷時所發出的咒罵聲。

威爾知道那棵大哨兵樹位於山脊的最高處,最低的枝幹離地僅有一尺。於是他爬進矮樹叢,平趴在殘雪和泥濘里,往下頭空曠的平地望。

他的心臟停止跳動,有好一陣子不敢呼吸。月光灑落在空地上,照出營火余燼,白雪覆蓋的岩石,半結冰的小溪,全都和數小時前他所見的一模一樣。

唯一的差別是,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諸神保佑!"他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威瑪·羅伊斯爵士揮劍劈砍樹枝,總算上了玻頂。他站在哨兵樹旁,手裡握著寶劍,身上那件披風被吹得呼呼作響,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那高貴的身姿。

"快趴下來!"威爾焦急地低聲說:"出了怪事了。"羅伊斯沒動,他俯瞰下面空無一人的平地笑道:"威爾,看來你說的那些死人轉移陣地羅。"威爾彷佛突然喪失了說話能力,他想找出合適的字眼,卻徒勞無功。怎麼會有這種事,他的視線在荒廢的營地來回掃視,最後停留在那柄斧頭上。這麽一把巨大的雙刃戰斧,竟會留在原地動也沒動。照說這麽值錢的東西……

"威爾,站起來吧。"威瑪爵士命令道:"這里沒人了,躲躲藏藏的,成何體統!"威爾很不情願地照辦了。

威瑪爵士很不滿地上下打量他。"我可不想第一次出巡邏任務就鍛羽而歸。我們一定要找到這些人。"他環顧四周。"爬到樹上去看,動作快點,注意附近有沒有火光。"威爾無言地轉身,他知道辯解無益。風勢轉強,有如刀割。他走到高聳的筆直青灰色哨兵樹旁開始往上爬。很快他便迷失在滿樹松針里,雙手沾滿了樹汁。恐懼像一頓難以消化的飯菜,他向不知名的森林之神默禱,然後抽出匕首,用牙齒咬住,好空出雙手攀爬。嘴裡冰冷的兵器讓他稍微安了點心。

下頭突然傳來年輕貴族的喊叫聲。"是誰在那裡?"威爾在他的恫嚇中聽出了不安,便停止爬行,凝神諦聽,仔細觀察。

森林給了他答案:樹葉沙沙作響,冰冷的溪流潺潺,遠方傳來雪梟的叫聲。

異鬼無聲無息地出現。

威爾的眼角餘光瞄到白色身影穿過樹林,他轉過頭,看見黑暗中一道白影,隨即又消失不見。樹枝在風中微微騷動,伸出木指彼此搔抓。威爾張口想出聲警告,言語卻凍結在他的喉頭。或許他看錯了,或許那不過是只鳥,或是雪地上的反光,或是月光所造成的錯覺。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威爾,你在哪?"威瑪爵士朝上頭喊道:"你有看到什麽麽?"他突然提高警覺,正手中持劍緩緩轉圈。他一定也和威爾一樣感覺到了。然而四周卻空無一人。"快回答我!這里為什麽這麽冷?"

這里真的非常冷。威爾顫抖著抱緊樹干,臉頰貼住哨兵樹的樹皮。他感覺到黏稠的甜樹汁流到他臉上。

一道陰影突然自樹林暗處冒了出來,站在羅伊斯面前。它的體型十分高大,憔悴而堅毅像是老骨頭,膚色蒼白如乳汁。他的盔甲似乎也隨著移動而改變顏色,一會兒白如新雪,一會兒黑如晴影,綴滿深林中的灰綠色。它每走一步,圖案便如同水面上的鄰鄰月光般不斷改變。

威爾只聽見威瑪·羅伊斯爵士倒抽一口冷氣。"不要過來!"貴族少爺警告對方,聲音卻像小男孩般。他將那件長長的貂皮大衣翻到背後,好空出活動空間,然後雙手握劍。

風停,酷寒徹骨。

異鬼安靜地向前潛行,手中握著長劍,威爾從沒見過類似的武器。那是把半透明的劍,材質完全不是人類所使用的金屬,像是一片薄薄的水晶碎片,假如平放刃面看過去,幾乎看不到。它與月光相互輝映,劍身周圍有股詭異的藍光。不知怎麽地,威爾明白這柄劍比任何剃刀都還要鋒利。

威瑪爵士勇敢地迎上前去。"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較量較量吧。"他舉劍過頭,語帶挑釁。雖然他的手不知是因為重量或是酷寒而顫抖,威爾卻覺得在那一刻,他已經不再是個軟弱怯懦的少年,而是個真正的守夜人好漢。

異鬼停住腳步。威爾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種比任何人類眼睛都還要湛藍深邃的顏色,如冰一般冷冷燃燒,視線停留在那把高高舉起的顫抖著的劍,凝視著冷冷月光在金屬劍緣流動。在那一剎那,威爾覺得事情還有轉機。

此時它們靜悄悄地從陰影里冒出來,與第一個異鬼長得如出一轍。三個、四個、五個……威瑪爵士感覺到伴隨它們而來的寒意,但他沒看到也沒聽到它們的聲音。威爾應該要警告他,畢竟那是他職責所在。然而他一旦出聲,必死無疑。他顫抖著緊抱著樹不敢作聲。

慘白的長劍厲聲劃破空氣。威瑪爵士舉起鋼劍迎敵。然而兩劍交擊的時候,發出的卻非金屬碰撞聲,而是一種位於人類聽覺極限邊緣,又高又細,像是動物痛苦哀嚎的聲音。羅伊斯擋住第二道攻擊,接著是第三道,然後退了一步。又一陣刀光劍影之後,他再度後退。在他左右兩側,背後周圍,其餘異鬼耐心而面無表情地佇立旁觀,鏜甲上不斷轉換的細致圖案使它們在樹林中格外顯眼,然而它們卻遲遲未出手干預。

兩人不斷交手,直到威爾想要捂住耳朵,再也無法忍受武器碰撞時的詭異刺耳聲音。

威瑪爵士的呼吸開始急促,呼出來的空氣在月光下蒸騰為煙。他的長劍結滿白霜,異鬼的劍則閃耀著藍白色光芒。這時羅伊斯的一記擋格慢了一拍,慘白色的劍咬穿了他腋下的環甲。年輕貴族痛苦地喊了一聲,鮮血流淌在鐵環間,熾熱的鮮血在冷空氣中冒出蒸汽,滴下的血泊到雪地,紅得像把火。威瑪爵士伸手按住傷處,鼴鼠皮手套整個浸成鮮紅。

異鬼開口用一種威爾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話,聲音像是冬天湖面冰層碎裂,腔調充滿嘲弄。

威瑪·羅伊斯爵士找回了怒氣。"勞勃國王萬歲!"他高聲怒吼,雙手緊握他覆滿白霜的長劍,使盡全身力氣瘋狂揮舞。異鬼簡直懶得理他。

兩劍相擊,銅劍應聲碎裂。

尖叫聲回盪在深夜樹林里,羅伊斯的長劍裂成幾百片碎片,碎片如同一陣針雨四散甩落。羅伊斯慘叫著跪下,伸手搶住雙眼,鮮血從他指縫間汨汨流下。

旁觀的異鬼彷佛接收到了什麽訊號,這時一湧向前。一片死寂中,劍雨紛飛,這是場冷酷的屠殺。慘白的劍刀砍絲般切進環甲。威爾閉上眼睛。聽見地面上遠遠傳來它們的談笑聲,尖利一如冰針。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樹下的山脊空無一人。

月亮緩緩爬過漆黑的天幕,但他依舊留在樹上,嚇得連呼吸也不大敢。最後,他驅動抽筋的肌肉和凍僵的手指,爬回樹下。

羅伊斯的屍體面朝下倒卧在雪地里,一隻手臂朝外伸。厚重的貂皮披風被砍得慘不忍睹。看到他命喪於此,你才會發現他原來有多年輕,不過是個大孩子罷了。

他在幾尺外找到斷劍的殘骸,劍身像遭雷極的樹頂支離破碎。威爾彎下身,小心地環顧四周,然後才把劍撿起來。他要拿這柄斷劍做為證物,蓋瑞會知道該怎麽做。就算他不知道,"熊老"莫爾蒙或伊蒙學士也一定有辦法。蓋瑞還守著馬匹等他回去麽?最好加快腳步。

威爾起身。威瑪·羅伊斯爵士站在他面前。他的華裳盡碎,容貌全毀,斷劍的一塊裂片反映出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他的右眼卻是張開的,眼瞳中燒著藍火,看著。

斷劍從威爾無力的手裡落下,他閉眼默禱。優雅修長的雙手拂過他兩頰,然後掐住他的咽喉。這雙手雖然包裹在最上等的鼴鼠皮手套理,而且滿是黏稠血塊,卻冰冷無比。

Ⅳ 《套中人》全文是

裝在套子里的人
[俄國]契訶夫
我的同事希臘文教師別里科夫兩個月前才在我們城裡去世。您一定聽說過
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睛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帶上雨傘,而且一定穿著
暖和的棉大衣。他總是把雨傘裝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個灰色的鹿皮套子里;
就連削鉛筆的小刀也是裝在一個小套子里的。他的臉也好像蒙著套子,因為他
老是把它藏在豎起的衣領里。他戴黑眼鏡,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
一坐上馬車,總要叫馬車夫支起車篷。總之,這人總想把自己包在殼子里,仿
佛要為自己製造一個套子,好隔絕人世,不受外界影響。現實生活刺激他,驚
嚇他,老是鬧得他六神不安。也許為了替自己的膽怯、自己對現實的憎惡辯護
吧,他老是歌頌過去,歌頌那些從沒存在的東西;事實上他所教的古代語言對
他來說,也就是雨鞋和雨傘,使他藉此躲避現實生活。
別里科夫把他的思想也極力藏在一個套子里。只有政府的告示和報紙上的
文章,其中規定著禁上什麼,他才覺得一清二楚。看到有個告示禁止中學學生
在晚上九點鍾以後到街上去,他就覺得又清楚又明白:這種事是禁止的,好,
這就行了。但是他覺著在官方的批准或者默許裡面,老是包藏著使人懷疑的成
分,包藏著隱隱約約、還沒充分說出來的成分。每逢經過當局批准,城裡開了
一個戲劇俱樂部,或者閱覽室,或者茶館,他總要搖搖頭,低聲說:
「當然,行是行的,這固然很好,可是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
凡是違背法令、脫離常規、不合規矩的事,雖然看來跟他毫不相干,卻惹
得他悶悶不樂。要是他的一個同事到教堂參加祈禱式去遲了,或者要是他聽到
流言,說是中學的學生鬧出了亂子,他總是心慌得很,一個勁兒地說:千萬別
鬧出什麼亂子。在教務會議上,他那種慎重,那種多疑,那種純粹套子式的論
調,簡直壓得我們透不出氣。他說什麼不管男子中學里也好,女子中學里也
好,年輕人都不安分,教室里鬧鬧吵吵——唉,只求這咱事別傳到當局的耳朵
里去才好,只求不出什麼亂子才好。他認為如果把二年級的彼得洛夫和四年級
的葉果洛夫開除,那才妥當。您猜怎麼著?他憑他那種唉聲嘆氣,他那種垂頭
喪氣,和他那蒼白的小臉上的眼鏡,降服了我們,我們只好讓步,減低彼得洛
夫和葉果洛夫的品行分數,把他們禁閉起來。到後來把他倆開除了事。我們教
師們都怕他。信不信由您。我們這些教師都是有思想的、很正派的人,受過屠
格涅夫和謝德林的陶冶,可是這個老穿著雨鞋、拿著雨傘的小人物,卻把整個
中學轄制了足足十五年!可是光轄制中學算得了什麼?全城都受著他轄制呢!
我們這兒的太太們到禮拜六不辦家庭戲劇晚會,因為怕他聽見;教士們當著他
的面不敢吃葷,也不敢打牌。在別里科夫這類人的影響下,全城的人戰戰兢兢
地生活了十年到十五年,什麼事都怕。他們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寫信,不敢交
朋友,不敢看書,不敢周濟窮人,不敢教人念書寫字……
別里科夫眼我同住在一所房子里。他的卧室挺小,活像一隻箱子,床上掛
著帳子。他一上床就拉過被子來蒙上腦袋。房裡又熱又悶,風推著關緊的門,
爐子里嗡嗡地叫,廚房裡傳來嘆息聲——不祥的嘆息聲……他躺在被子底下,
戰戰兢兢,生怕會出什麼事,深怕小賊溜進來。他通宵做惡夢,到早晨我們一
塊兒到學校去的時候,他沒精打采,臉色蒼白。他所去的那個擠滿了人的學
校,分明使得他滿心害怕和憎惡;跟我並排走路,對他那麼一個性情孤僻的人
來說,顯然也是苦事。
可是,這個裝在套子里的人,差點結了婚。有一個新史地教員,一個原籍
烏克蘭,名叫密哈益·沙維奇·柯瓦連科的人,派到我們學校里來了。他是帶
著他姐姐華連卡一起來的。後來,由於校長太太的盡力撮合,華連卡開始對我
們的別里科夫明白地表示好感了。在戀愛方面,特別是在婚姻方面,慫恿總要
起很大的作用的。人人——他的同事和同事的太太們——開始對向別里科夫游
說:他應當結婚。況且,華連卡長得不壞,招人喜歡;她是五等文官的女兒,
有田產;尤其要緊的,她是第一個待他誠懇而親熱的女人。於是他昏了頭,決
定結婚了。
但是華連卡的弟弟從認識別里科夫的第一天起,就討厭他。
現在,你聽一聽後來發生的事吧。有個促狹鬼畫了一張漫畫,畫著別里科
夫打了雨傘,穿了雨鞋,捲起褲腿,正在走路,臂彎里挽著華連卡;下面綴著
一個題名:「戀愛中的anthropos。」您知道,那神態畫得像極了。那位畫家一
定畫了不止一夜,因為男子中學和女子中學里的教師們、神學校的教師們、衙
門里的官兒,全接到一份。別里科夫也接到一份。這幅漫畫弄得他難堪極了。
我們一塊兒走出了宿舍;那天是五月一日,禮拜天,學生和教師事先約定
在學校里會齊,然後一塊走到城郊的一個小林子里去。我們動身了,他臉色發
青,比烏雲還要陰沉。
「天下竟有這么歹毒的壞人!」他說,他的嘴唇發抖了。
我甚至可憐他了。我們走啊走的,忽然間,柯瓦連科騎著自行車來了,他
的後面,華連卡也騎著自行車來了。漲紅了臉,筋疲力盡,可是快活,興高采
烈 。
「我們先走一步!」她嚷道。「多可愛的天氣!多可愛,可愛得要命!」
他倆走遠,不見了。別里科夫臉色從發青到發白。他站住,瞧著我。……
「這是怎麼回事?或者,也許我的眼睛騙了我?難道中學教師和小姐騎自
行車還成體統嗎?」
「這有什麼不成體統的?」我問,「讓他們盡管騎他們的自行車,快快活
活地玩一陣好了。」
「可是這怎麼行?」他叫起來,看見我平心靜氣,覺得奇怪,「您在說什
么呀?」
他似乎心裡亂得很,不肯再往前走,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心神不地搓手,打哆嗦;從他的臉色分明看得出來他病了。
還沒到放學的時候,他就走了,這在他還是生平第一回呢。他沒吃午飯。將近
傍晚,他穿得暖暖和和的,到柯瓦連科家裡去了。華連卡不在家,就只碰到她
弟弟。
「請坐!」柯瓦連科冷冷地說,皺起眉頭。別里科夫沉默地坐了十分鍾光
景,然後開口了:
「我上您這兒來,是為要了卻我的一樁心事。我煩惱得很,煩惱得很。有
個不懷好意的傢伙畫了一張荒唐的漫畫,畫的是我和另一個跟您和我都有密切
關系的人。我認為我有責任向您保證我跟這事沒一點關系。……我沒有做出什
么事來該得到這樣的譏誚——剛好相反,我的舉動素來在各方面都稱得起是正
人君子。」
柯瓦連科坐在那兒生悶氣,一句話也不說。別里科夫等了一忽兒,然後壓
低喉嚨,用悲涼的聲調接著說:
「另外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談一談。我在這兒做了多年的事,您最近才來;
既然我是一個比您年紀大的同事,我就認為我有責任給您進一個忠告。您騎自
行車,這種消遣,對青年的教育者來說,是絕對不合宜的!」
「怎麼見得?」柯瓦連科問。
「難道這還用解釋嗎,密哈益·沙維奇,難道這不是理所當然嗎?如果教
師騎自行車,那還能希望學生做出什麼好事來?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倒過來,
用腦袋走路了!既然政府還沒有發出通告,允許做這件事,那就做不得。昨天
我嚇壞了!我一看見您的姐姐,眼前就變得一片漆黑。一位小姐,或者一
個姑娘,卻騎自行車——這太可怕了!」
「您到底要怎麼樣?」
「我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忠告您,密哈益·沙維奇。您是青年人,
您前途遠大,您的舉動得十分十分小心才成;您卻這么馬馬虎虎,唉,這么馬
馬虎虎!您穿著綉花襯衫出門,人家經常看見您在大街上拿著書走來走去:現
在呢,又騎什麼自行車。校長會說您和您姐姐騎自行車的,然後,這事又會傳
到督學的耳朵里……這還會有好下場么?」
「講到我姐姐和我騎自行車,這可不幹別人的事。」柯瓦連科漲紅了臉
說,「誰要來管我的私事,就叫他滾!」
別里科夫臉色蒼白,站起來。
「您用這種口吻跟我講話,那我不能再講下去了。」他說,「我請求您在
我面前談到上司的時候不要這樣說話;您對上司應當尊敬才對。」
「難道我對上司說了什麼不好的話?」柯瓦連科問,生氣地瞧著他。「請
您躲開我。我是正大光明的人,不願意跟您這樣的先生講話。我不喜歡那些背
地里進讒言的人。」
別里科夫心慌意亂,匆匆忙忙地穿大衣,臉上帶著恐怖的神情。這還是他
生平第一回聽到別人對他說這么不客氣的話。
「隨您怎麼說,都由您好了。」他一面走出門道,到樓梯口去,一面說,
「只是我得跟您預先聲明一下:說不定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了,為了避免我
們的談話被人家誤解以致鬧出什麼亂子起見,我得把我們的談話內容報告校長
——把大意說明一下。我不能不這樣做。」
「報告他?去,盡管報告去吧!」
柯瓦連科在他後面一把抓住他的前領,使勁一推,別里科夫就連同他的雨
鞋一齊乒乒乓乓地滾下樓去。樓梯又高又陡,不過他滾到樓下卻安然無恙,站
起來。摸摸鼻子,看了看他的眼鏡碎了沒有。可是,他滾下樓的時候,偏巧華
連卡回來了,帶著兩女士。她們站在樓下,怔住了。這在別里科夫卻比任何事
情都可怕。我相信他情願摔斷脖子和兩條腿,也不願意成為別人取笑的對象。
是啊,這樣一來,全城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還會傳到校長耳朵里去,還會傳
到督學耳朵里去。哎呀,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說不定又會有一張漫畫,到頭
來弄得他奉命退休吧。……
等到他站起來,華連卡才認出是他。她瞧著他那滑稽的臉相,他那揉皺的
大衣,他那雨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以為他是一不小心摔下來的,就忍不住
縱聲大笑,笑聲在整個房子里響著:
「哈哈哈!」
這響亮而清脆的「哈哈哈」就此結束了一切事情:結束了預想中的婚事,
結束了別里科夫的人間生活。他沒聽見華連卡說什麼話,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一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從桌子上撤去華連卡的照片;然後他上了床,從此再
也沒起過床。
過了一個月,別里科夫死了。我們都去送葬。
我們要老實說;埋葬別里科夫那樣的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們從墓
園回去的時候,露出憂郁和謙虛的臉相;誰也不肯露出快活的感情。——像那
樣的感情,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做小孩子的時候,遇到大人不在家,我們到花園
里去跑一兩個鍾頭,享受完全自由的時候,才經歷過。
我們高高興興地從墓園回家。可是一個禮拜還沒有過完,生活又恢復舊樣
子,跟先前一樣郁悶、無聊、亂糟糟了。局面並沒有好一點。實在,雖然我們
埋葬了別里科夫,可是這種裝在套子里的人,還有許多,將來也還不知道有
多少呢!

Ⅳ 誰知道小說《紅與黑》的主要內容和主要人物

主要內容:於連是一個鋸木廠廠主的兒子,他非常崇拜拿破崙。在他17歲那年,他被市長聘為家庭教師。在那裡,他與市長的夫人陷入了戀愛。後因才華出眾,又做了侯爵的秘書兼心腹。於連的個性吸引了侯爵的女兒,當於連開始藉此飛黃騰達的時候,一封匿名信打碎了他的美夢——原來是市長夫人被迫寫來的。於連在教堂開槍打傷了市長夫人,被判死刑。這時,他才悟到中了貴族們的詭計,但他毫不妥協,從容就義。
《紅與黑》主要描寫於連野心勃勃的短促的一生。作品以於連的遭遇為情節線索,從惟利是圖的外省小城到省會貝尚松、首都巴黎。從陰森可怖的神學院到黑幕重重的保王黨集團,從愛情生活、宗教活動到秘密政治會議,鮮明地生動地勾勒出一幅查理十世統治下的社會畫面。於連是一個木匠出身的鋸木廠老闆的兒子。這個富有才乾的青年,在一個老軍醫的熏陶下接受了啟蒙學說。他嫌惡貧賤的出身和低微的地位,嚮往拿破崙時代的生活,渴望進上層社會,將來能入軍界。後來,他看到神甫的收入三倍於拿破崙手下大將的收入,便決定隱瞞自己的觀點,准備沿著神甫——主教的階梯向上爬。於連剛十九歲時經西朗神甫推薦,到市長家當家庭老師,開始接觸上流社會,他看到這些人心有憤慨,甚至幻想自己假如做了市長,一定會讓公道、正義得到勝利。然而官場的爾虞我詐對他產生了深刻影響。他學會了迎合,常常口是心非,貴婦德.瑞那市長夫人對他的愛情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跟她的曖昧關系暴露後,於連被迫進入與世隔絕的貝尚松神學院。他的自由思想和出人頭地的慾念,在此更加受到壓抑,他感到度日如年,然而他每分鍾都假冒為善,終於提拔為神學課講師,並得到大主教的恩寵。不久,神學院內的派別斗爭,殃及於連。他當了木爾侯爵的私人秘書。在陰謀與偽善中心於連進步神速,得到侯爵的賞識,重用。他的不凡言談舉止又激發了不滿平庸生活的侯爵小姐瑪特兒的愛情。他用征服瑪特兒的辦法實現了自己野心。然而正當他躊躇滿志,扶搖直上之際,貴族階級和教會狼狽為奸,設下圈套,威逼市長夫人寫了揭發信,侯爵因此取消他和瑪特兒的婚約。於連激忿之下,想正在祈禱的市長夫人射擊,市長夫人雖未致命,他卻因此被處死刑,最後上了斷頭台,結束了短促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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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契訶夫的小說

套中人
在米羅諾西茨村邊,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裡,誤了歸時的獵人們正安頓下來過夜。
他們只有二人: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伊凡·伊凡內奇有個相當古怪
的復姓:奇木沙-喜馬拉雅斯基,這個姓跟他很不相稱①,所以省城裡的人通常只叫他的
名字和父稱。他住在城郊的養馬場,現在出來打獵是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中學教員布爾
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裡做客,所以在這一帶早已不算外人了。
①因舊俄用復姓者多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內奇只是個普通的獸醫。

暫時沒有睡覺。伊凡·伊凡內奇,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留著長長的鬍子,坐在門
外月光下吸著煙斗,布爾金躺在裡面的乾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見他。
他們天南海北地閑聊著。順便提起村長的老婆瑪芙拉,說這女人身體結實,人也不
蠢,就是一輩子沒有走出自己的村子,從來沒有見過城市,沒有見過鐵路,最近十年間
更是成天守著爐灶,只有到夜裡才出來走動走動。
「這有什麼奇怪的!」布爾金說,「有些人生性孤僻,他們像寄居蟹或蝸牛那樣,
總想縮進自己的殼里,這種人世上還不少哩。也許這是一種返祖現象,即返回太古時代,
那時候人的祖先還不成其為群居的動物,而是獨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也許這僅僅是
人的性格的一種變異--誰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學的,這類問題不關我的事。我只
是想說,像瑪芙拉這類人,並不是罕見的現象。哦,不必去遠處找,兩個月前,我們城
里死了一個人,他姓別利科夫,希臘語教員,我的同事。您一定聽說過他。他與眾不同
的是:他只要出門,哪怕天氣很好,也總要穿上套鞋,帶著雨傘,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
棉大衣。他的傘裝在套子里,懷表裝在灰色的鹿皮套子里,有時他掏出小折刀削鉛筆,
那把刀也裝在一個小套子里。就是他的臉似乎也裝在套千里,因為他總是把臉藏在豎起
的衣領里。他戴墨鏡,穿絨衣,耳朵里塞著棉花,每當他坐上出租馬車,一定吩咐車夫
支起車篷。總而言之,這個人永遠有一種難以克制的願望--把自己包在殼里,給自己
做一個所謂的套子,使他可以與世隔絕,不受外界的影響。現實生活令他懊喪、害怕,
弄得他終日惶惶不安。也許是為自己的膽怯、為自己對現實的厭惡辯護吧,他總是贊揚
過去,贊揚不曾有過的東西。就連他所教的古代語言,實際上也相當於他的套鞋和雨傘,
他可以躲在裡面逃避現實。
「『啊,古希臘語是多麼響亮動聽,多麼美妙!』他說時露出甜美愉快的表情。仿
佛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眯細眼睛,豎起一個手指頭,念道:『安特羅波斯!』①
①希臘文:人。

「別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進套子里。對他來說,只有那些刊登各種禁令的
官方文告和報紙文章才是明白無誤的。既然規定晚九點後中學生不得外出,或者報上有
篇文章提出禁止性愛,那麼他認為這很清楚,很明確,既然禁止了,那就夠了。至於文
告里批准、允許干什麼事,他總覺得其中帶有可疑的成分,帶有某種言猶未盡,令人不
安的因素。每當城裡批准成立戲劇小組,或者閱覽室,或者茶館時,他總是搖著頭小聲
說:
「『這個嘛,當然也對,這都很好,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
「任何違犯、偏離、背棄所謂規章的行為,雖說跟他毫不相干,也總讓他憂心忡忡。
比如說有個同事做禱告時遲到了,或者聽說中學生調皮搗亂了,或者有人看到女學監很
晚還和軍官在一起,他就會非常激動,總是說:但願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在教務會議上,
他那種顧慮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風和一套純粹套子式的論調,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說什麼某某男子中學、女子中學的年輕人行為不軌,教室里亂哄哄的--唉,千萬別
傳到當局那裡,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又說,如果把二年級的彼得羅夫、四年
級的葉戈羅夫開除出校,那麼情況就會好轉。後來怎麼樣呢?他不住地唉聲嘆氣,老是
發牢騷,蒼白的小臉上架一副墨鏡--您知道,那張小尖臉跟黃鼠狼的一樣--他就這
樣逼迫我們,我們只好讓步,把彼得羅夫和葉戈羅夫的操行分數壓下去,關他們的禁閉,
最後把他們開除了事。他有一個古怪的習慣--到同事家串門。他到一個教員家裡,坐
下後一言不發,像是在監視什麼。就這樣不聲不響坐上個把鍾頭就走了。他把這叫做
『和同事保持良好關系』。顯然,他上同事家悶坐並不輕松,可他照樣挨家挨戶串門,
只因為他認為這是盡到同事應盡的義務。我們這些教員都怕他。連校長也怕他三分。您
想想看,我們這些教員都是些有頭腦、極正派的人,受過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良好教育,
可是我們的學校卻讓這個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帶著雨傘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何
止一所中學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裡!我們的太太小姐們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庭演出,
害怕讓他知道;神職人員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葷和打牌。在別利科夫這類人的影響下,
最近十到十五年間,我們全城的人都變得謹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聲說話,怕寫信,
怕交朋友,怕讀書,怕周濟窮人,怕教人識字……」
伊凡·伊凡內奇想說點什麼,嗽了嗽喉嚨,但他先抽起煙斗來,看了看月亮,然後
才一字一頓地說:
「是的,我們都是有頭腦的正派人,我們讀屠格涅夫和謝德林的作品,以及巴克萊
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們又常常屈服於某種壓力,一再忍讓……問題就在這兒。」
①巴克萊(一八二一--一八六二),英國歷史學家。

「別利科夫跟我住在同一幢房裡,」布爾金接著說,「同一層樓,門對門,我們經
常見面,所以了解他的家庭生活。在家裡也是那一套:睡衣,睡帽,護窗板,門閂,無
數清規戒律,還有那句口頭撣:『哎呀,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端!』齋期吃素不利健康,
可是又不能吃葷,因為怕人說別利科夫不守齋戒。於是他就吃牛油煎鱸魚--這當然不
是素食,可也不是齋期禁止的食品。他不用女僕,害怕別人背後說他的壞話。他雇了個
廚子阿法納西,老頭子六十歲上下,成天醉醺醺的,還有點痴呆。他當過勤務兵,好歹
能弄幾個菜。這個阿法納西經常站在房門口,交叉抱著胳膊,老是嘆一口長氣,嘟噥那
么一句話:
「『如今他們這種人多得很呢!』
「別利科夫的卧室小得像口箱子,床上掛著帳子。睡覺的時候,他總用被子蒙著頭。
房間里又熱又悶,風敲打著關著的門,爐子里像有人嗚嗚地哭,廚房裡傳來聲聲嘆息,
不祥的嘆息……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極。他生怕會出什麼事情,生怕阿法納西會宰了他,生怕竊
賊溜進家來,這之後就通宵做著噩夢。到早晨我們一道去學校的時候,他無精打采,臉
色蒼白。看得出來,他要進去的這所學生很多的學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和厭惡,而他
這個生性孤僻的人覺得與我同行也很別扭。
「『我們班上總是鬧哄哄的,』他說,似乎想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心情沉重,『真不
像話!』
「可是這個希臘語教員,這個套中人,您能想像嗎,差一點還結婚了呢!」
伊凡·伊凡內奇很快回頭瞧瞧堆房,說:
「您開玩笑!」
「沒惜,他差一點結婚了,盡管這是多麼令人奇怪。我們學校新調來了一位史地課
教員,叫米哈伊爾·薩維奇·柯瓦連科,小俄羅斯人①。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姐
姐瓦蓮卡。他年輕,高個子,膚色黝黑,一雙大手,看模樣就知道他說話聲音低沉,果
真沒錯,他的聲音像從木桶里發出來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紀已經不輕,三十歲
上下,個子高挑,身材勻稱,黑黑的眉毛,紅紅的臉蛋--一句話,不是姑娘,而是果
凍,她那樣活躍,吵吵嚷嚷,不停地哼著小俄羅斯的抒情歌曲,高聲大笑,動不動就發
出一連串響亮的笑聲:哈,哈,哈!我們初次正經結識科瓦連科姐弟,我記得是在校長
的命名日宴會上。在一群神態嚴肅、悶悶不樂、把參加校長命名日宴會也當作例行公事
的教員中間,我們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狄忒②從大海的泡沫中誕生了:她雙手叉
腰走來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動情地唱起一首《風飄飄》,隨後又唱一支抒
情歌曲,接著再唱一曲,我們大家都讓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別利科夫。他
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著,說:
①烏克蘭人的舊稱。
②阿拂洛狄忒,希臘神話中愛與美的女神,即羅馬神話中的維納斯。傳說她在大海
的泡沫中誕生。

「『小俄羅斯語柔和,動聽,使人聯想到古希臘語。』
「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於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語氣動情地告訴他,說他們在加佳
奇縣有一處田莊,現在媽媽還住在那裡。那裡有那麼好的梨,那麼好的甜瓜,那麼好的
『卡巴克』③!小俄羅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館叫『申克』。他們做的西紅柿
加紫甜菜濃湯『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簡直好吃得--要命!』
③俄語中意為「酒館」,烏克蘭語中意為「南瓜」。

「我們聽著,聽著,忽然大家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
「『把他們撮合成一對,那才好哩』,校長太太悄悄對我說。
「我們大家不知怎麼都記起來,我們的別利科夫還沒有結婚。我們這時都感到奇怪,
對他的終身大事我們竟一直沒有注意,完全給忽略了。他對女人一般持什麼態度?他准
備怎麼解決這個重大問題?以前我們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也許我們甚至不能設想,這個
任何時候都穿著套鞋、掛著帳子的人還能愛上什麼人。
「『他早過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長太太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是
願意嫁給他的。』
「在我們省,人們出於無聊,什麼事干不出來呢?幹了無數不必要的蠢事!這是因
為,必要的事卻沒人去做。哦,就拿這件事來說吧,既然我們很難設想別利科夫會結婚,
我們又為什麼突然之間頭腦發熱要給他做媒呢?校長太太,督學太太,以及全體教員太
太全都興致勃勃,甚至連模樣都變好看了,彷彿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目標。校長太太訂
了一個劇院包廂,我們一看--她的包廂里坐著瓦蓮卡,拿著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開
眼笑,喜氣洋洋。身旁坐著別利科夫,瘦小,佝僂,倒像是讓人用鉗子夾到這里來的。
我有時在家裡請朋友聚會,太太們便要我一定邀上別利科夫和瓦蓮卡。總而言之,機器
開動起來了。原來瓦蓮卡本人也不反對出嫁。她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
道,他們成天爭吵不休,還互相對罵。我來跟您說一段插曲:柯瓦連科在街上走著,一
個壯實的大高個子,穿著綉花襯衫,一給頭發從制帽里耷拉到額頭上。他一手抱著一包
書,一手拿一根多癤的粗手杖。她姐姐跟在後面,也拿著書。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這本書就沒有讀過!』她大聲嚷道,『我對你說,我可
以起誓,你根本沒有讀過這本書!』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柯瓦連科也大聲嚷道,還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咚響。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嗎發脾氣,要知道我們的談話帶原則性。」
①②米哈伊爾的小名。

「『可我要告訴你:我讀過這本書!』他嚷得更響了。
「在家裡,即使有外人在場,他們也照樣爭吵不休。這種生活多半讓她厭倦了,她
一心想有個自己的窩,再說也該考慮到年齡了。現在已經不是挑挑揀揀的時候,嫁誰都
可以,哪怕希臘語教員也湊合。可也是,我們這兒的大多數小姐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嫁
給誰是無所謂的。不管怎麼說,瓦蓮卡開始對我們的別利科夫表露出明顯的好感。
「那麼,別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連科家,就像上我們家一樣。他到他家,坐下來
就一言不發。他默默坐著,瓦蓮卡就為他唱《風飄飄》,或者用那雙烏黑的眼睛若有所
思地望著他,或者突然發出一串朗朗大笑:
「『哈哈哈!』
「在戀愛問題上,特別是在婚姻問題上,撮合起著很大的作用。於是全體同事和太
太們都去勸說別利科夫,說他應當結婚了,說他的生活中沒有別的欠缺,只差結婚了。
我們大家向他表示祝賀,一本正經地重復著那些老生常談,比如說婚姻是終身大事等等,
又說瓦蓮卡相貌不錯,招人喜歡,是五品文官的女兒,又有田莊,最主要的,她是頭一
個待他這么溫存又真心誠意的女人。結果說得他暈頭轉向,他認定自己當真該結婚了。」
「這下該有人奪走他的套鞋和雨傘了,」伊凡·伊凡內奇說。
「您要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他把瓦蓮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還老來找我
談論瓦蓮卡,談論家庭生活,也說婚姻是人生大事,雖然他也常去柯瓦連科家,但他的
生活方式卻絲毫沒有改變。甚至相反,結婚的決定使他像得了一場大病:他消瘦了,臉
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進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爾瓦拉①·薩維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說道,勉強地淡淡一笑,『我也知道,
每個人都該結婚的,但是……這一切,您知道嗎,來得有點突然……需要考慮考慮。』
①瓦蓮卡的正式名字。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對他說,『您結婚就是了。」
「『不,結婚是一件大事,首先應當掂量一下將要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免得日後
惹出什麼麻煩。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寧,現在天天夜裡都睡不著覺。老實說吧,我心裡
害怕:他們姐弟倆的思想方法有點古怪,他們的言談,您知道嗎,也有點古怪。她的性
格太活潑。真要結了婚,恐怕日後會遇上什麼麻煩。』
「就這樣他一直沒有求婚,老是拖著,這使校長太太和我們那裡所有太太們大為惱
火。他反反復復掂量著面臨的義務和責任,與此同時幾乎每天都跟瓦蓮卡一道散步,也
許他認為處在他的地位必須這樣做。他還常來我家談論家庭生活,若不是後來出了一件
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終會去求婚的,那樣的話,一門不必要的、愚蠢的婚姻就完成
了在我們這里,由於無聊,由於無事可做,這樣的婚姻可以說成千上萬。這里須要說明
一下,瓦蓮卡的弟弟柯瓦連科,從認識別利科夫的第一天起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②原文為德語。

「『我不明白』他聳聳肩膀對我們說,『不明白你們怎麼能容忍這個愛告密的傢伙,
這個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們,你們怎麼能在這兒生活!你們這里的空氣污濁,能把
人活活憋死。難道你們是教育家、師長?不,你們是一群官吏,你們這里不是科學的殿
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樣。不,諸位同事,我再跟你們
待上一陣,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莊去。我寧願在那裡捉捉蝦,教小俄羅斯的孩子們讀書
認字。我一定要走,你們跟你們的猶太就留在這里吧,叫他見鬼去①!』
①烏克蘭語。

「有時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淚來,笑聲時而低沉,時而尖細。他雙手一攤,問
我:
「『他干什麼來我家坐著?他要什麼?坐在那裡東張西望的!』
「他甚至給別利科夫起了個綽號叫『毒蜘蛛』。自然,我們當著他的面從來不提他
的姐姐要嫁給『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長太太暗示他,說如果把他的姐姐嫁給像別
利科夫這樣一個穩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錯的。他皺起眉頭,埋怨道:
「『這不關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條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愛管別人的閑事。』
「現在您聽我說下去。有個好惡作劇的人畫了一幅漫畫:別利科夫穿著套鞋,捲起
褲腿,打著雨傘在走路,身邊的瓦蓮卡挽著他的胳臂,下面的題詞是:『墮人情網的安
特羅波斯』。那副神態,您知道嗎,簡直惟妙惟肖。這位畫家想必畫了不止一夜,因為
全體男中女中的教員、中等師范學校的教員和全體文官居然人手一張。別利科夫也收到
一份。漫畫使他的心情極其沉重。
「我們一道走出家門--這一天剛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們全體師生約好在校
門口集合,然後一道步行去城外樹林里郊遊。我們一道走出家門,他的臉色鐵青,比烏
雲還要陰沉。
「『天底下竟有這樣壞、這樣惡毒的人!』他說時嘴唇在發抖。
「我甚至可憐起他來了。我們走著,突然,您能想像嗎,柯瓦連科騎著自行車趕上
來了,後面跟著瓦蓮卡,也騎著自行車。她滿臉通紅,很累的樣子,但興高采烈,快活
得很。
「『我們先走啦!』她大聲嚷道,『天氣多好啊,多好啊,簡直好得要命!』
「他們走遠了,不見了。我的別利科夫臉色由青變白,像是嚇呆了。他站住,望著
我……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還是我的眼睛看錯了?中學教員和女人都能
騎自行車,這成何體統?』
「『這有什麼不成體統的?』我說,『願意騎就由他們騎好了。』
「『那怎麼行呢?』他喊起來,對我的平靜感到吃驚,『您這是什麼話?!』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擊,不願再往前走,轉身獨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經質地搓著手,不住地打顫,看臉色他像是病了。沒上完課就
走了,這在他還是平生第一次。也沒有吃午飯。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盡管這時已
經是夏天了,步履蹣跚地朝柯瓦連科家走去。瓦蓮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她的弟弟。
「『請坐吧,』柯瓦連科皺起眉頭,冷冷地說。他午睡後剛醒,睡眼惺忪,心情極
壞。
「別利科夫默默坐了十來分鍾才開口說:
「『我到府上來,是想解解胸中的煩悶。現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惡意誹
謗,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親近的女士畫成一幅可笑的漫畫。我認為有責任向您保證,這
事與我毫不相干……我並沒有給人任何口實,可以招致這種嘲笑,恰恰相反,我的言行
舉止表明我是一個極其正派的人。』
「柯瓦連科坐在那裡生悶氣,一言不發。別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後憂心忡忡地小聲
說:
「『我對您還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剛開始工作,因此,作為一個年
長的同事,我認為有責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騎自行車,可是這種玩鬧對身為青年的師表
來說,是有傷大雅的!』
「『那為什麼?』柯瓦連科粗聲粗氣地問。
「『這難道還須要解釋嗎,米哈伊爾·薩維奇,難道這還不明白嗎?如果教員騎自
行車,那麼學生們該做什麼呢?恐怕他們只好用頭走路了!既然這事未經正式批准,那
就不能做。昨天我嚇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發黑。一個女人或姑娘
騎自行車--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麼事?』
「『我只有一件事--對您提出忠告,米哈伊爾·薩維奇。您還年輕,前程遠大,
所以您的舉止行為要非常非常小心謹慎,可是您太隨便了,哎呀,太隨便了!您經常穿
著綉花襯衫出門,上街時老拿著什麼書,現在還騎自行車。您和您姐姐騎自行車的事會
傳到校長那裡,再傳到督學那裡……那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和我姐姐騎自行車的事,跟誰都沒有關系!」柯瓦連科說時漲紅了臉,『誰
來干涉我個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滾蛋!』
「別利科夫臉色煞白,站起身來。
「『既然您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那我就無話可說了,』他說,『我請您注意,往
後在我的面前千萬別這樣談論上司。對當局您應當尊敬才是。』
「『怎麼,難道我剛才說了當局的壞話了嗎?』柯瓦連科責問,憤恨地瞧著他,
『勞駕了,請別來打擾我。我是一個正直的人,跟您這樣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談。我不
喜歡告密分子。』
「別利科夫神經緊張地忙亂起來,很快穿上衣服,一臉驚駭的神色。他這是平生第
一回聽見這么粗魯的話。
「『您盡可以隨便說去,』他說著從前室走到樓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們剛
才的談話也許有人聽見了,為了避免別人歪曲談話的內容,惹出什麼事端,我必須把這
次談話內容的要點向校長報告。我有責任這樣做。』
「『告密嗎?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連科從後面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只一推,別利科夫就滾下樓去,套鞋碰著樓
梯啪啪地響。樓梯又高又陡,他滾到樓下卻平安無事,他站起來,摸摸鼻子,看眼鏡摔
破了沒有?正當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時候,瓦蓮卡和兩位太太剛好走進來;她們站在下
面看著--對別利科夫來說這比什麼都可怕。看來,他寧可摔斷脖子,摔斷兩條腿,也
不願成為別人的笑柄: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還會傳到校長和督學那裡--哎呀,千
萬別惹出麻煩來!--有人會畫一幅新的漫畫,這事鬧到後來校方會勒令他退職……
「他爬起來後,瓦蓮卡才認出他來。她瞧著他那可笑的臉,皺巴巴的大衣和套鞋,
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她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
徹全樓:
「『哈哈哈!』
「這一連串清脆響亮的『哈哈哈』斷送了一切:斷送了別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塵世
生活。他已經聽不見瓦蓮卡說的話,也看不見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裡,首先收走桌上
瓦蓮卡的相片,然後在床上躺下,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三天後,阿法納西來找我,問要不要去請醫生,因為他家老爺『出事』了。我去
看望別利科夫。他躺在帳子里,蒙著被子,一聲不響。問他什麼,除了『是』『不是』
外,什麼話也沒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納西在一旁轉來轉去。他臉色陰沉,緊皺眉頭,
不住地唉聲嘆氣。他渾身酒氣,那氣味跟小酒館里的一樣。
「一個月後別利科夫去世了。我們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師范專科學校的人,
都去為他送葬。當時,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溫和,愉快,甚至有幾分喜色,彷彿很高興
他終於被裝進套子,從此再也不必出來了。是的,他實現了他的理想!連老天爺也表示
對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陰沉,下著細雨,我們大家都穿著套鞋,打著雨傘。
瓦蓮卡也來參加了他的葬禮,當棺木下了墓穴時,她大聲哭了一陣。我發現,小俄羅斯
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於二者之間的情緒是沒有的。
「老實說,埋葬別利科夫這樣的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我
們都是一副端莊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誰也不願意流露出這份喜悅的心情--它很像
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在童年時代體驗過的一種感情:等大人們出了家門,我們就在花
園里跑來跑去,玩上一兩個鍾頭,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歡樂。啊,自由呀自由!哪怕有
它的半點跡象,哪怕有它的一絲希望,它也會給我們的心靈插上翅膀。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們從墓地回來,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個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樣
子,依舊那樣嚴酷,令人厭倦,毫無理性。這是一種雖沒有明令禁止、但也沒有充分開
戒的生活。情況不見好轉。的確,我們埋葬了別利科夫,可是還有多少這類套中人留在
世上,而且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說著,點起了煙斗。
「將來還會有多少套中人啊!」布爾金重復道。
中學教員走出板棚。這人身材不高,很胖,禿頂,留著幾乎齊腰的大鬍子。兩條狗
也跟了出來。
「好月色,好月色!」他說著,抬頭望著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邊望去,可以看到整個村子,一條長街伸向遠處,足有四五俄里。
萬物都進入寂靜而深沉的夢鄉。沒有一絲動靜,沒有,一絲聲息,甚至叫人難以置信,
大自然竟能這般沉寂。在這月色溶溶的深夜裡,望著那寬闊的街道、街道兩側的農舍、
草垛和睡去的楊柳,內心會感到分外平靜。擺脫了一切辛勞、憂慮和不幸,隱藏在膝隴
夜色的庇護下,村子在安然歇息,顯得那麼溫柔、凄清、美麗。似乎天上的繁星都親切
地、深情地望著它,似乎在這片土地上邪惡已不復存在,一切都十分美好。向左邊望去,
村子盡頭處便是田野。田野一望無際,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沐浴在月光中的這片
廣表土地,同樣沒有動靜,沒有聲音。
「問題就在這兒,」伊凡·伊凡內奇重復道,「我們住在空氣污濁、擁擠不堪的城
市裡,寫些沒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戲--難道這不是套子?至於我們在游手好閑的
懶漢、圖謀私利的訟棍和愚蠢無聊的女人們中間消磨了我們的一生,說著並聽著各種各
樣的廢話--難道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願意的話,我現在就給您講一個很有教益的
故事。」
「不用了,該睡覺了,」布爾金說,「明天再講吧。」
兩人回到板棚里,在乾草上躺下。他們蓋上被子,正要朦朧入睡,忽然聽到輕輕的
腳步聲: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動:走了一會兒,站住了,不多久又吧嗒吧
嗒走起來……狗唔唔地叫起來。
「這是瑪芙拉在走動,」布爾金說。
腳步聲聽不見了。
「看別人作假,聽別人說謊,」伊凡·伊凡內奇翻了一個身說,「如若你容忍這種
虛偽,別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氣吞聲,任人侮辱,不敢公開聲稱你站在正直自由
的人們一邊,你只好說謊,陪笑,凡此種種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有個溫暖的小窩,撈個
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職!不,再也不能這樣生活下去了!」
「哦,您這是另一個話題了,伊凡·伊凡內奇,」教員說,「我們睡覺吧。」
十分鍾後,布爾金已經睡著了。伊凡·伊凡內奇卻還在不斷地翻身嘆氣。後來他索
性爬起來,走到外面,在門口坐下,點起了煙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Ⅷ 書荒中,求小說

咱倆看書的類型查不多,都不喜歡看種馬類型的,我給你發的都是我比較喜歡看的。
混也是一種生活。(都市的,強烈推薦。)

極品家丁。慶於年(穿越,挺有意思)

超級教師,我的美女大小姐,(相當搞笑,推薦)

飄邈之旅,魔法學徒,神墓,光之子,盤龍,紫川,(玄幻的。有很多,一時想不起來太多,就挑了寫比較有印象寫的不錯的)。

還有很多,一時想不太清楚。你先看看,在有什麼好看的我給你留言。你要有經典的小說,也給我介紹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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