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描寫經典段落
㈠ 我要一些武俠小說的段落
不過在他緊追在徐子陵和跋鋒寒兩人身後時,曲傲竟後發先至,從下層的廂房貼地
射出。從下方越過宋師道,趕上徐子陵和跋鋒寒,兩掌無聲無息地往他們背心印去。
邊不負則從另一邊重樓的屋頂疾沖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寇仲。
邊不負和曲傲均是頂尖級的高手,兩人同時出手,聲勢自是驚人之極。
宋師道拔劍出鞘,全力往剛越過腳下的曲傲射去,眼看阻之不及時,跋鋒寒墮後少
許,左掌按在徐子陵背心,右手掣出斬玄劍、變化出百千道劍芒,每道劍芒都反映著四
周照來的燈火,宛如一個不住爍閃的大火球般,在他手上爆開,把曲傲的攻勢完全制止
和籠罩其中。
如此劍技,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
最教人嘆為觀止處,就是跋鋒寒似乎事前對曲傲的從後偷襲全無所覺,又忽然疾施
反擊,確是出人意表。
寇仲此時剛發出一道指風,刺中跪地喘氣的上官龍眉心處,邊不負驚人的氣勁,已
壓頂而至,吹得他發散衣揚,呼吸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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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 求金庸小說中精彩的短的段落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子弟江湖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於也見到了白發。
這一年是元順帝至元二年,宋朝之亡至此已五十餘年。
其時正當暮春三月,江南海隅,一個三十來歲的藍衫壯士,腳穿草鞋,邁開大步,正自沿著大道趕路。這壯士雙眉斜飛,兩眼炯炯有神,鼻樑高聳,顯得十分精幹英挺。他眼見天色向晚,一路上雖桃紅柳綠,春色正濃,他卻也無心賞玩,心中默默計算廣今日三月廿四,到四月初九還有一十四天,須得道上絲毫沒耽擱,方能及時趕到武當山,祝賀恩師他老人家九十歲大壽。」
這壯士姓俞名岱岩,乃武當派祖師張三豐的第三名弟子。這年年初奉師命前赴福建誅殺一個戕害良民、無惡不作的劇盜。那劇盜聽到風聲,立時潛藏隱匿,俞岱岩費了兩個多月時光,才找到他的秘密巢穴,上門挑戰,使出師傳「玄虛刀法」,在第十一招上將他殺了。本來預計十日可完的事,卻耗了兩個多月,屈指算來,距師父九十大壽的日子已頗為逼促,因此上急急自福建趕回,這日已到浙東錢塘江之南。
他邁著大步急行一陣,路徑漸窄,靠右近海一面,常見一片片平地光滑如鏡,往往七八丈見方,便是水磨的桌面也無此平整滑溜。俞濟岩走遍大江南北,見聞實不在少,但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情狀,一問土人,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那便是鹽田。當地鹽民引海水灌入鹽田,曬干以後,刮下含鹽泥土,化成鹵水,再逐步曬成鹽粒。俞岱岩心道:「我吃了三十年鹽,卻不知一鹽之成,如此辛苦。」
正行之間,忽見西首小路上一行二十餘人挑了擔子,急步而來。俞岱岩一瞥之間,便留上了神,但見這二十餘人一色的青布短衫褲,頭戴斗笠,擔子中裝的顯然都是海鹽。他知官府收鹽稅極重,尋常百姓雖居海濱,也吃不起官鹽,只有向私鹽販子購買私鹽。這批人行動剽悍,身形壯實,看來似是一幫鹽梟,奇的是每人肩頭挑的扁擔非竹非木,黑黝黝的全無彈性,便似一條條鐵扁擔。各人雖都挑著二百來斤的重物,但行路迅速。俞仿岩心想:「這幫鹽梟個個武功不弱。聽說江南海沙派販賣私鹽,聲勢極大,派中不乏武學名家,但二十餘個好手聚在一起挑鹽販賣,決無是理。」若在平時,便要去探視究竟,這時念著師父大壽,不能因多管閑事而再有耽擱,便放開腳步趕路。
傍晚時分來到餘姚縣的庵東鎮。由此過錢塘江,便到鹽官、臨安,再折向西北行,經江西、湖南才到湖北武當。晚間無船渡江,只得在庵東鎮上找家小客店宿了。
用過晚飯,冼了腳剛要上床,忽聽得店堂中一陣喧嘩,一群人過來投宿。聽那些人說的是浙東鄉音,但中氣充沛,顯然都是會家子,探頭向門外瞧去,便是途中所遇那群鹽梟。俞岱岩也不在意,盤膝坐在床上,練了三遍行功,便即著枕入睡。
睡到中夜,忽聽得鄰房中喀喀輕響,俞岱岩立時便醒了。只聽得一人低聲道:大家悄悄走吧,莫驚動了鄰房那客人,多生事端。」餘人輕輕推開房門,進了院子。俞岱岩從窗縫中向外張望,見那群鹽梟挑著擔子出門,暗想:「這群私梟鬼鬼祟祟,若只是販賣私鹽,那不關我事,倘若去干什麼歹事,既叫我撞見了,可不能不管。若能咀止他們傷天害理,救得一兩個好人,便誤了恩師的千秋壽誕,他老人家也必歡喜。」將藏著兵刃暗器的布囊往背上一縛,穿窗而出,躍出牆外。
耳聽得腳步聲往東北方而去,他展開輕身功夫,悄悄追去。當晚烏雲滿天,星月無光,沉沉黑夜中,隱約見那二十餘名鹽梟挑著擔子,在田塍上奔行,心想:「私梟黑夜趕路,事屬尋常。但這幹人身手不凡,若要做些非法勾當,別說偷盜富室,就是搶劫官庫,官兵又怎阻擋得住?何必偷偷摸摸販賣私鹽,賺此微利?其中必有別情。」
不到半個時辰,那幫私梟已奔出二十餘里,俞岱岩輕功了得,腳下無聲無息,那幫私梟又似有要事在身,貪趕路程,竟不回顧,因此並沒發覺。這時已行到海旁,波濤沖擊岩石,轟轟聲不絕。
正行間,領頭那人一聲低哨,眾人都站定了腳步。領頭那人低聲喝問:「是誰?」黑暗中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三點水的朋友么?」領頭那人道:「不錯。閣下是誰?」俞岱岩心下嘀咕:「三點水的朋友,那是什麼?」一轉念,登時省悟:「嗯,果然是海沙派,『海沙派』三字都是三點水。」那嘶啞的聲音道:「屠龍刀的事,我勸你們別插手啦。」領頭那人道:「尊駕也是為屠龍刀而來?」語音中頗有驚怒之意。那嗓子嘶啞的人「嘿嘿嘿」幾聲冷笑,卻不答話。
俞岱岩隱身於海旁岩石之後,向前繞近,見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攔在路中。黑暗中瞧不清他面貌,只見他穿一襲白袍,夜行人而身穿白衣,顯然於自己武功頗為自負。
只聽海沙派的領頭人道:「這屠龍刀已歸本派,既給宵小盜去,自當索回。」白袍客又「嘿嘿嘿」三聲冷笑,仍大模大樣地攔在路中。那領頭人身後一人厲聲喝道:「快讓開,惡狗攔路,你不是自己找死……」只見那內袍客飛身而前,伸手抓出,海沙派那人話聲未畢,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往後便倒。眾人大驚,但見黑暗中白袍晃動,攔路惡客已然不見。
海沙派眾私梟瞧那跌倒的同伴時,見他蜷成一團,早已氣絕。各人又驚又怒,有幾人放下擔子向白袍客去路急追,但那人奔行如飛,黑暗之中哪裡還尋得到他的蹤影?
《倚天屠龍記》關於俞岱岩出場的描寫(2003字),我相信高中生應該能看得懂,金庸小說的描寫不難懂。
㈢ 描寫古代小說武俠打鬥的段落,越長越好
原創。
呼嘯的咆哮聲劃過定格的地平線,一場滂沱大雨即將降臨。奏鳴的旋律是劍上血流動的聲音,是一道致命的傷口開放的瞬間。劍光交錯著隕落,飛舞。閃爍的暗影連連出招,引得天地都為之變色。轟鳴的雷電隕落大地,鑿開一條碎裂的光芒。
他,此刻無聲挑起對手言語,只是一揚劍影朝他對面的黑衣男子縱臂刺去。他的呼吸都透著血腥的甜味,他的招式化做粉碎一切的惡魔煙火,盤旋著朝黑衣男的心肺一路彌散。黑衣男冷哼一聲,架起寒劍抵住。眼看,他就要贏這決無退路的一場了。
他則忍不住苦澀地哈哈的笑,隨後劇烈的咳嗖起來,身上竟不知什麼時候中了狠狠的一劍,也許利刃實在太快,他的傷口蜿蜒的劇痛此刻才作祟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也許倒下就化做塵埃,不能再起來。所以,他咬牙著,展開劍鞘,祭起劍中劍來,只求一招結束戰斗。
若喜歡,請採納。
若還要寫,請追問。
㈣ 武俠小說中描寫美女的經典文段
遇雪尤清 經霜更艷
他只看見一個水綠衣飾的麗人,婀娜多姿地上了船,遠遠只依稀見著那女子修眉美目,姍姍毓秀,一動便是一風姿,千動便是千風姿,王小石就只看了一眼,心裡就覺得一陣牽痛,再看那楊柳含煙、青山似黛的美景,處處都是這一見的風情。
一人掌燈行了出來。
一盞琉璃色防風掩屏紗燈。
燈下的手。
燈下的柔荑,像蘭花的瓣兒,她就這樣一手掌著燈,一手掩著火,在柔黃的燈光吞吐映照中,竟是一個絕世的手勢,深刻難忘。
王小石看去,只見一個雲鬢散披,眼睛像秋水一般亮麗的女子,別具一番幽艷,別有一銷魂。
她頸肩的衣裳散開,卻披著白愁飛的錦袍,掩映著她水綠色的紗衣。她那一雙眼眸,比燈還燦亮,彷彿像一個深湖,浮漾著千流雲的夢。王小石只看了那麼一眼,覺得自己在夢里,夢見了夢里的人,醒來發現不必再夢,原來夢的夢里不是夢,而是真有這樣柔艷的女子,掌燈照夢醒。
溫柔看見這個女子,被燈光一映,柔得象自己的名字。她自己在小的時候,曾夢想過自己長大後,是一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雲裳玉佩,惹人愛,但她越是長大,越是俊俏,卻是越愛飛騰,越是走英俠放任的路子。這樣一看,她覺得那是另一個自己,不過早已分道揚鏢,她是她,自己是自己,只有在遺憾的夢里才相見。溫柔初見這女子,便覺得自己是白天,這女子才是晚上。
她一回身,眼睛眨了眨,她身旁的四雙大眼睛,彷彿全只剩下她那一對深邃而清靈的眸子,像一個驚喜的夢。倒只有溫柔那一雙彎月似的眯眯眼,還能跟這一對教人心醉、窒息的黑眸於互襯輝映。
田純還是那縻美。眼瞳還是那麼烏靈若夢,眉宇間還是有一股掩映不住的悒色,發還是柔順如黑色的天河,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像花開迎風、月入歌扇。
雷純也整理好了衣衫,緩緩的走了出來,燈火映照下,臉色有一種出奇的白,但兩頰又驍起兩片紅,令人不知道那是艷色,還是恨意。
雷純的容貌,遇雪尤清,控霜更艷。
她背著光站,所以,本來看來相當保守矜持的服飾,衣衫和柔膚間的空隙、黏緊,全給映照得一清二楚,玲玫浮凸。她站在那兒,每一寸肌膚都訴說著她波浪般的柔、樂曲般的美
㈤ 求一段武俠小說描寫,謝謝
去看天龍八部喬峰他爹別中原高手圍攻的那段
㈥ 經典武俠描寫片斷
霎時間刀光耀眼,十餘件兵刃齊向他砍去。向問天斜刺穿出,向那泰山派的道士欺近。那道士挺劍刺出,向問天身形一晃,閃到了他背後,左肘反撞,噗的一聲,撞中了那道士後心,雙手輕揮,已將他手中長劍卷在鐵鏈之中,右足一點,躍回涼亭。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正派群豪待要阻截,哪裡還來得及?一名漢子追得最快,逼近涼亭不逾數尺,提起單刀砍落,向問天背後如生眼睛,竟不回頭,左腳反足踢出,腳底踹中那人胸膛。那人大叫一聲,直飛出去,右手單刀這一砍之勢力道正猛,擦的一響,竟將自己右腿砍了下來。
這一聲喝過,長劍挺前,已刺到了令狐沖肌膚。此刻自身已在三劍籠罩之下,只須一轉身,那便一劍插入胸膛,二劍插入小腹,當即哈哈一笑,道:「跪下便跪下!」右膝微屈,右手已拔起桌上長劍,回手一揮,青城派弟子三隻手掌齊腕而斷,連著三柄長劍一齊掉在地下。侯人雄等三人臉上登無血色,真難相信世上居然會有此事,惶然失措片刻,這才向後躍開。其中一名青城弟子只有十八九歲,痛得大聲號哭起來。
向問天喝彩道:「好劍法!」接著又道:「劍上無勁,內力太差!」令狐沖笑道:「豈但內力太差,簡直毫無內力。」突然聽得向問天一聲呼叱,跟著嗆啷啷鐵鏈聲響,只見兩名黑衣漢子已撲入涼亭,疾攻向問天。這二人一個手執鑌鐵雙懷杖,另一手持雙鐵牌,都是沉重兵器,四件兵刃和向問天的鐵鏈相撞,火星四濺。向問天連閃幾閃,欲待搶到那懷杖之人身後,那人雙杖嚴密守衛,護住了周身要害。向問天雙手給鐵鏈縛住了,運轉不靈。
魔教中連聲呼叱,又有二人搶入涼亭。這兩人均使八角銅錘,直上直下的猛砸。二人四錘一到,那使雙懷杖的便轉守為攻。向問天穿來插去,身法靈動之極,卻也無法傷到對手。每當有隙可乘,鐵鏈攻向一人,其餘三人便奮不顧身的撲上,打法兇悍之極。堪堪鬥了十餘招,魔教人眾的首領喝道:「八槍齊上。」八名黑衣漢子手提長槍,分從涼亭四面搶上,東南西北每一方均有兩桿長槍,朝向問天攢刺。
向問天向令狐沖叫道:「小朋友,你快走罷!」喝聲未絕,八根長槍已同時向他刺去。便在此時,四柄銅錘砸他胸腹,雙懷杖掠地擊他脛骨,兩塊鐵牌向他臉面擊到,四面八方,無處不是殺手。這十二個魔教好手各奮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看來人人均知和向問天交手,那是世間最凶險之事,多挨一刻,便是向鬼門關走近了一步。
令狐沖眼見眾人如此狠打,向問天勢難脫險,叫道:「好不要臉!」向問天突然迅速無比的旋轉身子,甩起手上鐵鏈,撞得一眾兵刃叮叮當當直響。他身子便如一個陀螺,轉得各人眼也花了,只聽得當當兩聲大響,兩塊鐵牌撞上他的鐵鏈,穿破涼亭頂,飛了出去。向問天更不去瞧對方來招,越轉越快,將八根長槍都盪了開去。魔教那首領喝道:「緩攻游斗,耗他力氣!」使槍的八人齊聲應道:「是!」各退了兩步,只待向問天力氣稍衰,鐵鏈中露出空隙,再行搶攻。
向問天哈哈一笑,突然間左腿微蹲,鐵鏈呼的甩出,打在一名使銅錘之人的腰間。那人「啊」的一聲大叫,左手銅錘反撞過來,打中自己頭頂,登時腦漿迸裂。八名使槍之人八槍齊出,分刺向問天前後左右。向問天甩鐵鏈盪開了兩桿槍,其餘六人的鋼槍不約而同的刺向他左脅。當此情景,向問天避得開一桿槍,避不開第二桿,避得開第二桿,避不開第三桿,更何況六槍齊發?
令狐沖一瞥之下,看到這六槍攢刺,向問天勢無可避,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獨孤九劍的第四式「破槍式」,當這間不容發之際,哪裡還能多想?長劍閃出,只聽得當啷一聲響,八桿長槍一齊跌落,八槍跌落,卻只發出當啷一響,幾乎是同時落地。令狐沖一劍分刺八人手腕,自有先後之別,只是劍勢實在太快,八人便似同時中劍一般。
他長劍既發,勢難中斷,跟著第五式「破鞭式」又再使出。這「破鞭式」只是個總名,其中變化多端,舉凡鋼鞭、鐵鐧、點穴撅、判官筆、拐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鐵牌、八角錘、鐵椎等等短兵刃皆能破解。但見劍光連閃,兩根懷杖、兩柄銅錘又皆跌落。十二名攻入涼亭的魔教教眾之中,除了一人為向問天所殺、一人鐵牌已然脫手之外,其餘十人皆是手腕中劍,兵刃脫落。十一人發一聲喊,狼狽逃歸本陣。那魔教首領發了句號令,立時便有五人攻入涼亭。一個中年婦人手持雙刀,向令狐沖殺來。四名大漢圍攻向問天。那婦人刀法極快,一刀護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敵時右手刀守御,右手刀攻敵時左手刀守御,雙刀連使,每一招均在攻擊,同時也是每一招均在守御,守是守得牢固嚴密,攻亦攻得淋漓酣暢。令狐沖看不清來路,連退了四步。便在這時,只聽呼呼風響,似是有人用軟兵刃和向問天相鬥,令狐沖百忙中斜眼一瞥,卻見兩人使鏈子錘,二人使軟鞭,和向問天手上的鐵鏈斗得正烈。鏈子錘上的鋼鏈甚長,甩將開來,橫及丈余,好幾次從令狐沖頭頂掠過。只聽得向問天罵道:「你奶奶的!」一名漢子叫道:「向右使,得罪!」原來一根鏈子錘上的鋼鏈已和向問天手上的鐵鏈纏住。便在這一瞬之間,其餘三人三般兵刃,同時往向問天身上擊來。向問天「嘿」的一聲,運勁猛拉,將使鏈子錘的拉了過來,正好擋在他的身前。兩根軟鞭、一枚鋼錘盡數擊上那人背心。令狐沖斜刺里刺出一劍,劍勢飄忽,正中那婦人的左腕,卻聽得當的一聲,長劍一彎,那婦人手中柳葉刀竟不跌落,反而一刀橫掃過來。令狐沖一驚,隨即省悟:「她腕上有鋼制護腕,劍刺不入。」手腕微翻,長劍挑上,噗的一聲,刺入她左肩「肩貞穴」。那婦人一怔,但她極為勇悍,左肩雖然劇痛,右手刀仍是奮力砍出。令狐沖長劍閃處,那婦人右肩的「肩貞穴」又再中劍。她兵刃再也拿捏不住,使勁將雙刀向令狐沖擲出,但雙臂使不出力道,兩柄刀只擲出一尺,便即落地。令狐沖剛將那婦人制服,右首正派群豪中一名道士挺劍而上,鐵青著臉喝道:「華山派中,只怕沒這等妖邪劍法。」令狐沖見他裝束,知是泰山派的長輩,想是他不忿同門為向問天所傷,上來找還場子。令狐沖雖為師父革逐,但自幼便在華山派門下,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見到這位泰山派前輩,自然而然有恭敬之意,倒轉長劍,劍尖指地,抱拳說道:「弟子沒敢得罪了泰山派的師伯。」
那道人道號天乙,和天門、天松等道人乃是同輩,冷冷的道:「你使的是甚麼劍法?」令狐沖道:「弟子所使劍法,乃華山派長輩所傳。」天乙道人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不知到哪裡去拜了個妖魔為師,看劍!」挺劍向令狐沖當胸刺到,劍光閃爍,長劍發出嗡嗡之聲,單只這一劍,便罩住了他胸口「膻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幽門」、「通谷」七處大穴,不論他閃向何處,總有一穴會被劍尖刺中。這一劍叫做「七星落長空」,是泰山派劍法的精要所在。這一招刺出,對方須得輕功高強,立即倒縱出丈許之外,方可避過,但也必須識得這一招「七星落長空」,當他劍招甫發,立即毫不猶豫的飛快倒躍,方能免去劍尖穿胸之禍,而落地之後,又必須應付跟著而來的三招凌厲後著,這三招一著狠似一著,連環相生,實所難當。天乙道人眼見令狐沖劍法厲害,出手第一劍便使上了。自從泰山派前輩創了這招劍招以來,與人動手第一招便即使用,只怕從所未有。令狐沖一驚之下,猛地想起在思過崖後洞的石壁之上見過這招,當日自己學了來對付田伯光,只是學得不像,未能取勝,但於這招劍法的勢路卻瞭然於胸。這時劍氣森森,將及於體,更無思索餘暇,登時挺劍直刺天乙道人小腹。這一劍正是石壁上的圖形,魔教長老用以破解此招,粗看似是與敵人斗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其時泰山派這招「七星落長空」分為兩節,第一節以劍氣罩住敵人胸口七大要穴,當敵人驚慌失措之際,再以第二節中的劍法擇一穴而刺。劍氣所罩雖是七穴,致敵死命,卻只一劍。這一劍不論刺在哪一穴中,都可克敵取勝,是以既不須同時刺中七穴,也不可能同時刺中七穴。招分兩節,本是這一招劍法的厲害之處,但當年魔教長老仔細推敲,正從這厲害之處找出了弱點,待對方第一節劍法使出之後,立時疾攻其小腹,這一招「七星落長空」便即從中斷絕,招不成招。
天乙道人一見敵劍來勢奧妙,絕無可能再行格架,大驚失色,縱聲大叫,料想自己肚腹定然給長劍洞穿,驚惶中也不知痛楚,腦中一亂,只道自己已經死了,登時摔倒。其時令狐沖劍尖將及他小腹,便即凝招不發,不料天乙道人大驚之下,竟爾嚇得暈了過去。
泰山派門下眼見天乙倒地,均道是為令狐沖所傷,紛紛叫罵,五名青年道人挺劍來攻。這五人都是天乙的門人,心急師仇,五柄長劍猶如狂風暴雨般急刺疾舞。令狐沖長劍連點,五名道士手腕中劍,長劍嗆啷、嗆啷落地。五人驚惶之下,各自躍開。只見天乙道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叫道:「刺死我了,刺死我了!」五弟子見他身上無傷,不住大叫,盡皆駭然,不知他是死是活。天乙道人叫了幾聲,身子一晃,又復摔倒。兩名弟子搶過去扶起,狼狽退開。
這時圍攻向問天的又換了數人。兩個使劍的漢子是衡山派中人,雙劍起落迅速,找尋向問天鐵鏈中的空隙。另一個左手持盾,右手使刀,卻是魔教中的人物,這人以盾護體,展開地堂刀法,滾近向問天足邊,以刀砍他下盤。向問天的鐵鏈在盾牌上接連狠擊兩下,都傷他不到。盾牌下的鋼刀陡伸陡縮,招數狠辣。令狐沖心想:「這人盾牌護身,防守嚴密,但他一出刀攻人,自身便露破綻,立時可斷他手臂。」
忽聽得身後有人喝道:「小子,你還要不要性命?」這聲音雖然不響,但相距極近,離他耳朵似不過一兩尺。令狐沖一驚回頭,已和一人面對面而立,兩人鼻子幾乎相觸,急待閃避,那人雙掌已按住他胸口,冷冷的道:「我內力一吐,教你肋骨盡斷。」令狐沖心知他所說不虛,站定了不敢再動,連一顆心似也停止了跳動。那人雙目凝視著令狐沖,只因相距太近,令狐沖反而無法見到他的容貌,但見他雙目神光炯炯,凜然生威,心道:「原來我死在此人手下。」想起生死大事終於有個了斷,心下反而舒泰。那人初見令狐沖眼色中大有驚懼之意,但片刻之間,便現出一般滿不在乎的神情,如此臨死不懼,縱是武林中的前輩高人亦所難能,不由得起了欽佩之心,哈哈一笑,說道:「我偷襲得手,制你要穴,雖然殺了你,諒你死得不服!」雙掌一撤,退了三步。令狐沖這才看清,這人矮矮胖胖,麵皮黃腫,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兩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一掌高,一掌低,擺著「嵩陽手」的架式。
樂厚左掌一提,右掌一招便即劈出。他這人形相醜陋,但一掌出手,登時全身猶如淵停岳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好看。令狐沖見他周身竟無一處破綻,喝彩道:「好掌法!」長劍斜挑,因見樂厚掌法身形中全無破綻,這一劍便守中帶攻,九分虛,一分實。樂厚見令狐沖長劍斜挑,自己雙掌不論拍向他哪一個部位,掌心都會自行送到他劍尖之上,雙掌只拍出尺許,立即收掌躍開,叫道:「好劍法!」令狐沖道:「晚輩無禮!」樂厚喝道:「小心了!」雙掌凌空推出,一股猛烈的掌風逼體而至。令狐沖暗叫:「不好!」此時樂厚和他相距甚遠,雙掌發力遙擊,令狐沖無法以長劍擋架,剛要閃避,只覺一股寒氣襲上身來,登時機伶伶打了個冷戰。樂厚雙掌掌力不同,一陰一陽,陽掌先出,陰力卻先行著體。令狐沖只一呆,一股炙熱的掌風跟著撲到,擊得他幾乎窒息,身子晃了幾晃。陰陽雙掌掌力著體,本來更無幸理,但令狐沖內力雖失,體內真氣卻充沛欲溢,既有桃谷六仙的真氣,又有不戒和尚的真氣,在少林寺中養傷,又得了方生大師的真氣,每一股都是渾厚之極。這一陰一陽兩股掌力打在身上,他體內真氣自然而然生出相應之力,護住心脈內臟,不受損傷。但霎時間全身劇震,說不出的難受,生怕樂厚再以掌力擊來,當即提劍沖出涼亭,挺劍疾刺而出。
樂厚雙掌得手,只道對方縱不立斃當場,也必重傷倒地,哪知他竟是安然無恙,跟著又見劍光點點,指向自己掌心,驚異之下,雙掌交錯,一拍令狐沖面門,一拍他的小腹。掌力甫吐,突然間一陣劇痛連心,只見自己兩只手掌疊在一起,都已穿在對方長劍之上,不知是他用劍連刺自己雙掌,還是自己將掌擊到他的劍尖之上,但見左掌在前,右掌在後,劍尖從左掌的手背透入五寸有餘。
令狐沖倘若順勢挺劍,立時便刺入了他胸膛,但念著他先前掌底留情之德,劍穿雙掌後便即凝劍不動。樂厚大叫一聲,雙掌回縮,拔離劍鋒,倒躍而出。令狐沖心下歉然,叫道:「得罪了!」他所使這一招是「獨孤九劍」中「破掌式」的絕招之一,自從風清揚歸隱,從未一現於江湖。猛聽得砰蓬、喀喇之聲大作,令狐沖回過頭來,但見七八條漢子正在圍攻向問天,其中兩人掌力凌厲,將那涼亭打得柱斷梁折,頂上椽子瓦片紛紛墮下。各人斗得興發,瓦片落在頭頂,都是置之不理。
他便這么望得一眼,樂厚倏地欺近身來,遠遠發出一掌,掌力擊在令狐沖胸口,打得他身子飛了出去,長劍跟著脫手。他背心未曾著地,已有七八人追將過來,齊舉兵刃,往他身上砸落。令狐沖笑道:「撿現成便宜嗎?」忽覺腰間一緊,一根鐵鏈飛過來捲住了他身子,便如騰雲駕霧般給人拖著凌空而行。
……
濃霧中傳來一人聲音叫道:「你為禍武林,人人得而誅之,再接我一錐。」只聽得呼呼呼呼響聲不絕,他口說「一錐」,飛射而來的少說也有七八枚飛錐。
令狐沖聽了這暗器破空的凄厲聲響,心下暗暗發愁:「風太師叔傳我的劍法雖可擊打任何暗器,但這飛錐上所帶勁力如此厲害,我長劍縱然將其擊中,但我內力全無,長劍勢必給他震斷。」只見向問天雙腿擺了馬步,上身前俯,神情甚是緊張,反不如在涼亭中被群敵圍困時那麼滿不在乎。一枚枚飛錐飛到他身前,便都沒了聲息,想必都給他收了去。突然響聲大盛,不知有多少飛錐同時擲出,令狐沖知道這是「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本來以此手法發射暗器,所用的定是金錢鏢、鐵蓮子等等細小暗器,這飛錐從破空之聲中聽來,每枚若無斤半,也有一斤,怎能數十枚同時發出?他聽到這凌厲的破空之聲,自然而然的身子往地下一伏,卻聽得向問天大叫一聲:「啊喲!」似是身受重傷。令狐沖大驚,縱身過去,擋在他的前面,急問:「向先生,你受了傷嗎?」向問天道:「我……我不成了,你……你……快走……」令狐沖大聲道:「咱二人同生共死,令狐沖決不舍你獨生!」只聽得追敵大聲呼叫:「向問天中了飛錐!」白霧中影影綽綽,十幾個人漸漸逼近。
便在此時,令狐沖猛覺一股勁風從身右掠過,向問天哈哈大笑,前面十餘人紛紛倒地。原來他將數十枚飛錐都接在手中,卻假裝中錐受傷,令敵人不備,隨即也以「滿天花雨」手法射了出去。其時濃霧彌天,視界不明;而令狐沖惶急之聲出於真誠,對方聽了,盡皆深信不疑;再加向問天居然也能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射如此沉重暗器,大出追者意料之外,是以追在最前的十餘人或死或傷,竟無一人倖免。向問天抱起令狐沖,轉身又奔,說道:「不錯,小兄弟,你很有義氣。」他想令狐沖挺身而出,胡亂打抱不平,還不過是少年人的古怪脾氣,可是自己適才假裝身受重傷,裝得極像,令狐沖竟不肯舍己逃生,決意同生共死,那實是江湖上最可寶貴的「義氣」。過得少時,敵人又漸漸追近,只聽得嗖嗖之聲不絕,暗器連續飛至。向問天竄高伏低的閃避,追者更加迫近,他將令狐沖放下,一聲大喝,回身沖入追敵人叢之中,乒乒乓乓幾聲響,又再奔回,背上已負了一人。他將那人雙手用自己手腕上的鐵鏈繞住,負在背上。這才將令狐沖抱起,繼續奔跑,笑道:「咱們多了塊活盾牌。」
那人大叫:「別放暗器!別放暗器!」可是追敵置之不理,暗器發之不已。那人突然大叫一聲:「哎唷!」背心上被暗器打中。向問天背負活盾牌,手抱令狐沖,仍是奔躍迅捷。背上那人大聲叱罵:「王崇古,他媽的你不講義氣,明知我……哎喲,是袖箭,你奶奶的,張芙蓉你這騷狐狸,你……你借刀殺人。」只聽得噗噗噗之聲連響,那人叫罵之聲漸低,終於一聲不響。向問天笑道:「活盾牌變了死盾牌。」他不須顧忌暗器,提氣急奔,轉了兩個山坳,說道:「到了!」吁了一口長氣,哈哈大笑,心懷大暢,最後這十里山道實是凶險萬分,是否能擺脫追敵,當時實在殊無把握。令狐沖放眼望去,心下微微一驚,眼前一條窄窄的石樑,通向一個萬仞深谷,所見到的石樑不過八九尺長,再過去便雲封霧鎖,不知盡頭。向問天低聲道:「白霧之中是條鐵索,可別隨便踏上去。」令狐沖道:「是!」忍不住心驚:「這石樑寬不逾尺,下臨深谷,本已危險萬狀,再換作了鐵索,以我眼前功力,絕難渡過。」向問天放開了纏在「死盾牌」手上的鐵鏈,從他腰間抽出一柄長劍,遞給令狐沖,再將「盾牌」豎在身前,靜待追敵。等不到一盞茶時分,第一批追敵已然趕到,正、魔雙方的人物均有。眾人見地形險惡,向問天作的是背水為陣之勢,倒也不敢逼近。過了一會,追敵越來越多,均聚在五六丈外,大聲喝罵,隨即暗器、飛蝗石、袖箭等紛紛打了過來。向問天和令狐沖縮在「盾牌」之後,諸般暗器都打他們不到。驀地里一聲大吼,聲震山谷,一名莽頭陀手舞禪杖沖來,一柄七八十斤的鐵禪杖往向問天腰間砸到。向問天一低頭,禪杖自頭頂掠過,鐵鏈著地揮出,抽他腳骨。那頭陀這一杖用力極猛,無法收轉擋架,當即上躍閃避。向問天鐵鏈急轉,已捲住他右踝,乘勢向前一送,使上借力打力之法,那頭陀立足不定,向前摔出,登時跌向深谷。向問天一抖一送,已將鐵鏈從他足踝放開。那頭陀驚吼聲慘厲之極,一路自深谷中傳上來。眾人聽了無不毛骨悚然,不自禁的都退開幾步,似怕向問天將自己也摔下谷去。
飛狐外傳中的一群盜黨
眼睜睜的瞧著丈夫越來越是不濟,突見那老者將蛇形兵器往前疾送,圈轉回拉,徐錚單刀脫手,飛上半天,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老者左足橫掃,徐錚急躍避過。那單刀從半空落將下來,盜眾中一人舉起長劍,往上一撩,一柄鋼刀登時斷為兩截。那盜伙身手好快,長劍跟著一劈一削,又將尚未落地的兩截斷刀斬成四截。他手中所持的固是極鋒利的寶劍,而出手之迅捷,更是使人目為之眩。徐錚紅了雙眼,雙臂揮舞,招招都是拚命的拳式,但那老者雷震擋的鐵柄長逾四尺,徐錚如何欺得近身去?數招之間,只聽得嗤的一聲響,雷震擋的尖端劃破了徐錚褲腳,大腿上鮮血長流,接著又是一響,徐錚左臀中擋。那老者抬起一腿,將他踢翻在地,一腳踏住,冷笑道:「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廢了你的一對招子,罰你不生眼睛,太也胡塗。」徐錚又是害怕,又是憤怒,胸口氣為之塞,說不出話來。
便在此時,那老者舉起雷震擋,擋尖對准徐錚右眼,戳了下去。馬春花大叫一聲,搶上相救,呼的一響,馬上一個盜伙手中花槍從空刺下,將她攔住。兩個小孩齊叫:「爸爸!」向徐錚身邊奔去。突然間一個灰影一晃,那老者手腕上一麻,急忙翻擋迎敵,手裡驀然間輕了,原來手中兵刃竟已不知去向,驚怒中抬起頭來,只見那灰影躍上馬背,自己的獨門兵刃雷震擋卻已給他拿在手中舞弄,白光閃閃,轉成一個圓圈。如此倏來倏去,一瞬之間下馬上馬,空手奪了他雷震擋的,正是胡斐!眾盜相顧駭然,頃刻間寂靜無聲,竟無一人說話,人人均為眼前之事驚得呆了。過了半晌,各人才紛紛呼喝,舉刀挺杖,奔向胡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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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抬頭向天,說道:「我師弟叫神拳無敵馬行空,區區在下便叫歪拳有敵牛耕田。」群盜一聽,盡皆大笑。這一句話明顯是欺人的假話,那老者只因他空手奪了自己的兵刃,才跟他對答了這一陣子話,否則早就出手了。他性子本便躁急,聽到「牛耕田」這三字,再也忍耐不住,虎吼一聲,便向胡斐撲來。胡斐勒馬一閃,雷震擋一晃,那老者手中倏地多了一物,舉手一看,卻不是雷震擋是什麼?物歸原主,他本該喜歡,然而這兵刃並非自己奪回,卻是對方塞入自己手中,瞧也沒瞧清,莫名其妙的便得回了兵刃。眾盜齊聲喝彩,叫道:「褚大哥好本事!」都道是他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搶回。這姓褚的老者卻自知滿不是那回事,當真是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
……
胡斐右手手掌朝天,始終擺著個乞討的姿勢,又道:「借一借何妨?」突然手臂一長一搭,那老者舉擋欲架,不知怎的,手中忽空,那雷震擋竟又已到了胡斐手中。
那姓聶壯漢見胡斐手中有了兵器,提劍便往他後心刺來。胡斐斜身閃開,回了一擋,跟著自左側搶上,雷震擋回掠橫刺。姓褚的老者只瞧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原來胡斐所使的招數,竟是他師父親授的「六十四路轟天雷震擋法」,一模一樣,全無二致。他那姓上官的師弟更是詫異,明明聽得胡斐連雷震擋的名字也不識,使出來的擋法,卻和師哥全然相同。他二人那想得到胡斐武功根底既好,人又聰明無比,瞧了那姓褚老者與徐錚打鬥,早將招數記在心中。何況他所使招數雖然形似,其中用勁和變化的諸般法門,卻絕不相干。那姓聶的這時再也不敢輕慢,劍走輕靈,身手甚是便捷。胡斐所用兵刃全不順手,兼之有意眩人耳目,招招依著那姓褚老者的武功法門而使,更加多了一層拘束,但見敵人長劍施展開來,寒光閃閃,劍法實非凡俗。突見對手長劍一沉,知道不妙,待想如何變招,當的一聲,雷震擋的一端已被利劍削去。盜眾眼見胡斐舉止邪門,本來心中均自嘀咕,忽見那姓聶的得利,齊聲歡呼。姓聶的精神一振,步步進逼。胡斐從褚姓老者那裡學得的幾招擋法,堪堪已經用完,心想再打下去馬腳便露,眼見雷震擋被削去一端,心念一動,回擋斜砸,敵人長劍圈轉,當的一聲響,另一端也削去了。
姓上官的大盜先聽他說閃電錐,不由得一驚,但瞧了他幾路錐法,橫戳直刺,全不是那一會事,這才放心,大聲笑道:「這算那一門子的閃電錐?」胡斐道:「你學的不對,我的才對。」說著連刺急戳。其實他除單刀之外,什麼兵器都不會使,這閃電錐只是裝模作樣,所厲害者全在一隻左手,近身而搏,左手勾打鎖拿,當真是「一寸短,一寸險」。那姓聶的手中雖有利劍,竟是阻擋不住,被他攻得連連倒退,猛地里「啊」的一聲大叫,兩人同時向後躍開。只見胡斐身前晶光閃耀,那口寶劍已到了他的手裡。
㈦ 金庸的作品有哪些經典段落
金庸是武俠小說的集大成者。從1955年第一篇武俠小說問世,到1972年「封筆」,金庸共創作了十五部武俠小說。在這十五部小說中,不僅有波詭雲譎的政治畫卷、盪氣回腸的英雄俠義、出神入化的絕世武功,更有精彩紛呈、引人入勝的愛情人物和愛情故事。如何看待金庸筆下的情愛世界?
金庸小說的愛情精彩紛呈,各具特色,其中《射鵰英雄傳》中郭靖與黃蓉的愛情無疑是其中的經典。《射鵰英雄傳》是金庸「射鵰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小說的主題是南宋末年宋、金、蒙古之間波瀾壯闊的戰爭和社會生活,而貫穿始終的小說主人公--郭靖與黃蓉的愛情也是小說中的「華彩樂章」。郭靖與黃蓉,一個木訥憨厚,一個古靈精怪,性格稟性反差如此之大的兩個人為什麼能走到一起?郭靖與黃蓉的愛情為什麼受到讀者最熱烈的歡迎與羨慕?這個經典的愛情模式反映了金庸怎樣的創作觀念?
除了《射鵰英雄傳》之外,《神鵰俠侶》中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同樣是金庸小說愛情中的經典,不同的是這個愛情模式更加驚心動魄、催人淚下。《神鵰俠侶》是金庸「射鵰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故事的主題就是描寫主人公楊過與他的師父小龍女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的。那麼在《神鵰俠侶》中,楊過與小龍女在天慘地絕的重重懸念中是如何突破禮教的羈絆,實現愛的承諾的?它的震撼與感人之處究竟體現在哪裡?
金庸小說中的愛情不只經典,更具深廣,一部作品通常會表現出多組、多種、多層次的愛情,《飛狐外傳》就是這樣一部作品。這篇小說的主題是描寫主人公大俠胡斐的成長歷程。在《飛狐外傳》中,胡斐與袁紫衣、胡斐與程靈素、馬春花與福康安,為我們展現了幾組刻骨銘心的悲劇戀情。那麼,一往情深的女子會如何對待薄情寡義的壞男人?出了家的人真的就能割捨得下愛嗎?
如果說金庸在大部頭中游刃有餘地描繪出了引人入勝的愛情故事,那麼他在中短篇小說中也同樣毫不示弱。中篇小說《白馬嘯西風》反映的是一個叫李文秀的漢族少女,在新疆哈薩克部族與幾個青年的感情故事。在這篇小說中,李文秀究竟會遭遇怎樣的悲歡離合?這部篇幅不長的小說會帶給我們怎樣超乎尋常的深層思考?
(全文)
可能有的朋友聽了會覺得驚訝,說金庸,那不是寫武俠小說的嗎?藉助武俠小說來談愛情,這合適嗎?在很多朋友看來,武俠小說不就是寫那些英雄豪傑們沒日沒夜地打架、殺人、喝酒,不就寫這些的故事嗎?從這些故事裡邊要探討愛情,是不是好像是讓李逵來綉花,讓張飛來畫畫,讓竇爾敦唱小曲,是不是不合時宜?其實我告訴大家,歷史上的張飛他還真會畫畫,而且專畫美人,張飛是以畫美人見長的。在殺場上能夠浴血奮戰,給人一個非常粗豪這樣形象的人,他同時,他可以非常秀雅,非常文雅。
而上述我所提出來的這種擔憂,其實正是我們社會上很多人對武俠小說誤解的一種反映。很多人以為武俠小說就是武打小說,我們很多中學老師沒收學生的書就說不許看武打小說,所謂武打小說在他們理解起來就是暴力文學,教孩子怎麼打架的教科書,就是粗製濫造的低俗文學。而這些朋友不了解,武俠小說也好,通俗小說也好,其實只是我們給文學分的類,只是文學中的某一個類別,這些類別只是說它們有不同的特點,而不是說它們在藝術價值上有高有低,通俗小說不見得它不高雅,不見得不嚴肅,而那些所謂的非通俗小說,我們想想發表在所謂嚴肅刊物上的那些小說,它們都是精品嗎?它們都高雅嗎?不是說你寫某一種類別的東西,就決定了你的高下,就好像我們大家從事的工作,當教授就一定高雅嗎?在木樨地賣饅頭就一定低俗嗎?這可不見得。所以類別只是一種特點上的劃分,而不能決定它的高下,看文學作品跟看人一樣,不能看錶面上的名目。比如大家看我今天穿這衣服,不能代表我就會武功,其實我不會打架,我連我的夫人都打不過,我可能只能打過我家那隻貓。所以不能只看這個表面現象,武俠小說裡面它就不能寫出非常精彩的愛情嗎?我想讀過武俠小說的人,會對這個問題有非常清楚的認識,特別是金庸的武俠小說。金庸的武俠小說當然是一流的武俠小說,這個是毫無疑問的,沒有人會對這個提出疑問。但是,我們不去講他的武俠,就看金庸小說里邊的愛情,從這個角度看,也可以說金庸的小說是一流的愛情小說。今天我們可以說金庸寫愛情之廣,寫愛情之深,寫愛情之奇,可以跟世間任何言情大師一決高下。所以說今天我們《百家講壇》的這一講就來看看金庸筆下愛情的深廣性和它的典型性。
金庸小說的愛情模式之一--英雄美人式
一般的武俠小說都是以男性為絕對中心的,《射鵰英雄傳》也不例外。它的主要人物是男性的,郭靖,這是它所要塑造的成長的一個大俠,周圍有什麼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加上江南七怪,還有全真派,一大堆人。但是我們看,從小說主人公郭靖的成長歷程來看的話,郭靖比較笨,主人公比較笨,用我們今天的話說,智商大概是三四十、五六十,就是他學東西非常慢,人家學一遍、幾遍就會,他幾十遍他都不會,他的好處就是永遠地學下去,永遠地練下去,直到會。如果不是靠著黃蓉,他後來認識了黃蓉,如果不是靠著黃蓉一路引領他,幫助他,甚至是護導他,郭靖就不可能後來武藝大成,成為一代大俠。作為一個英雄人物,郭靖是遠遠沒有諸葛亮的智慧,岳飛那種膽略,排兵布陣這些方面他都是外行,大事小事都是黃蓉領導著丐幫,在暗中或明或暗地指指點點的,一到緊急時刻就是黃蓉幫他想出一個奇妙的招數,化險為夷。所以說沒有黃蓉,郭靖就不能正常地成長。沒有她郭靖不能正常成長,所以說黃蓉在小說中的作用實際上是郭靖的「精神輔導員」、「政治導師」,很像一個班裡邊,一個學習比較差的男生,這老師給他安排一個學習很好的女生,是班裡的學委加團支部書記,所以這個郭靖才能正常地成長,而這種描寫是此前的武俠小說中從來沒有過的,所以說郭靖與黃蓉兩個人的合作是力量與智慧的合作。而力量與智慧哪個重要?智慧當然要比力量更重要,所以郭靖這個人物是在黃蓉的映照下完成的。
我們再從人物語言上進行分析,《射鵰英雄傳》中女性的語言壓倒男性的語言。因為在小說中,哪些人物重要,往往體現在這個人物他說的話是否重要上。我們想想你讀過的其他小說,重要的人物,他的話一定是重要的,比如諸葛亮在《三國演義》中很重要,因為他的話是重要的。而在《射鵰英雄傳》裡面,最會說話的人是黃蓉,她說的話多,她說的話有權力,有優勢,有壓倒性,而且有藝術含量。而郭靖呢,這個一號英雄,被設置為一個說話不太行的人,很木訥,有時候看上去好像很口吃,結結巴巴,他沒有話語權。在和黃蓉相處的過程中,他只是靠自己的一顆純朴的心,黃蓉是處處占上風。黃蓉不僅跟郭靖這樣一個不太會講話的男性說話的時候占上風,她跟其他那些能言善辯的男子對談的時候仍然是具有優勢,比如說歐陽克,比如說周伯通,都是能言善辯的,但都不是黃蓉的對手。她說話不僅口才好,而且有學問,這一點更是出人意料。一般的小說中可以寫這個女的能言善辯,可以寫她口齒伶俐,說話不饒人,這可以做到,但是這女的說話很有學問,比男的有學問,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一般的小說寫男的可以說話少,但他說一句就把女的壓倒了,但是這裡面黃蓉是壓不倒的。小說中有一場就是黃蓉和「漁、樵、耕、讀」四大弟子來鬥嘴,那麼他們在這裡面篡改前人的詩句,篡改經典,對對子,人家給她出一個「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面」,黃蓉對「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然後她一句一句,唇槍舌劍,把「漁、樵、耕、讀」四大弟子罵了一遍,讀者感到非常精彩,沒有辦法駁倒她。對方只好欺負她是一個女性,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因為看郭靖背著她嗎,說你們怎麼「男女授受不親」,讓郭靖背著你,引用孟子的話企圖來羞她一下。可是黃蓉斷然反唇相譏,說「孟夫子最愛胡說八道」,她一下子就把你們引經據典的那個聖人給推倒了,把儒家心目中的那個聖人推倒。她說他的話怎能信得?然後這個話可不是一時的氣憤之言,她是有理有據的。下面就說了四句詩,
「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這首詩一句一句都是針對孟子之言的。《孟子》這本書里邊有一個寓言,說有一個乞丐,他有一妻一妾怎麼怎麼樣,黃蓉說既然是一個乞丐,怎麼可能有兩個妻子呢?飯都吃不上家裡還有兩個妻子?孟子還講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天天到鄰居家去偷雞,黃蓉說鄰居家哪來那麼多雞,天天給你去偷?這都是不合理的。還有儒家都是推崇孟子、孔子周遊天下,去說服那些政治家,販賣自己的思想,但是黃蓉敏銳地指出,當時還有周天子啊,周天子還在啊,最高中央領導人還活著呢,你到各個省去游說什麼呀?你這不是謀反嗎?你這不是要顛覆國家秩序嗎?所以她的批判使對方啞口無言,就是使我們這些做學問的讀者讀來,也覺得,小丫頭有兩下子,小丫頭不錯,就是你很難把她駁倒。所以在這些談話面前,在這些男性面前,她的光彩是那樣的鮮艷,光彩四射,使男性都黯然失色。
如果從審美關繫上看,《射鵰英雄傳》中的女性,以黃蓉為代表的女性,她不是簡單地成為男性的一個審美對象。我們知道很多小說中寫女性,寫得女性很美,很可愛,但是這種描寫,實際上是把女人看成是男人的一個觀賞對象,就是她是好看的。所以我們看小說中寫女人的容貌,寫女人的身體,往往佔了比較多的篇幅,小說中很少去描寫男人的容貌,男人的身體,因為女人是要給男人看的,所以這是男女不平等社會的一種現象。而在《射鵰英雄傳》中,女性總是主動地表現出自己的主體性。比如黃蓉一出場,她是打扮成一個小臟孩兒,一出場不是光彩照人,打扮成一個小臟孩兒,又黑、又丑、又臟,她不讓人看見她長得漂亮,她不需要用自己的漂亮來吸引人。她為什麼喜歡郭靖呢?因為郭靖愛她不是愛她的美貌,後來她穿上漂亮的衣服了,恢復本來面目,她說「我穿這樣的衣服,誰都會對我好,那有什麼稀罕?我做小叫化時對我好,那才是真好。」她和郭靖的友誼,是起源於她做小叫化的時候,這種人和人之間真誠的情感,而不是那個像歐陽克一看,這個小丫頭長得很漂亮,所以他處心積慮地追她。所以她知道郭靖是好人,是真正的好人。所以在這個小說里,作者所表達的不僅是女人的社會需要和自然需要不可忽視,應該得到尊重,更重要的是作者對一種理想的兩性文化的展望。從《射鵰英雄傳》中可以看出,只有兩性互補的狀態,才是人類的理想的狀態,男尊女卑固然是不好的,但是你矯枉過正,說一定是女尊男卑,說現在這男人太壞,壓迫女人,咱們顛倒過來吧,我們退回到母系社會吧,還是女人做主,男人在外邊幹活就行了,那樣也不是理想的。那是一枚硬幣的兩面,都是不合理的。《射鵰英雄傳》中郭、黃二人的愛情受人喜愛,就是因為這樣一個道理。兩個人一個比較木訥,一個比較機敏;一個其貌不揚,很本分,一個很漂亮,但是精靈古怪;一個純朴少知,一個機變博學;一個豪邁大度,一個活潑俏皮。但是只要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正好像手足一樣互補起來,用我們今天的話說是達到一個雙贏的局面。黃蓉的巧慧是郭靖質朴的補充,而郭靖的天拙,有時候又能剋制黃蓉的機巧,有時候她這個人太聰明了,全是鬼主意,有時候想使點壞,但是郭靖是非常純朴的,他有一個底線,什麼事能做,什麼事是不能做的。所以這兩個人才肝膽相照,生死相依。我們不能說《射鵰英雄傳》就是弘揚女性主義的作品,但是他的確寫出了理想中的一種男女愛情,我們大多數人做不到,也找不到這樣的愛情,但是它可能存在,它永遠吸引著人們去找,所以這一組愛情受到了最廣大的歡迎和羨慕。
金庸小說的愛情模式之二--感天動地式
《神鵰俠侶》中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可以說是金庸小說中,也可以說是所有小說中最感人的愛情,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為這個愛情流過多少眼淚。這個愛情首先它是充滿了反叛性的,這是它的一大特點,它寫的是愛情與封建禮法的沖突。我們知道《射鵰英雄傳》到《神鵰俠侶》這個故事是發生在南宋,南宋是個什麼時期?正是中國封建社會這個禮法開始加強、開始森嚴的時代。在那個時候,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是不被理解的,因為在名分上他們是師徒,封建禮教特別講究名分,不顧實際情況,不管你們兩個人之間感情,所以他們一說他們相愛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所有人都不能同意,說你這是混賬,簡直是禽獸的行為。第一,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傅;第二,你管她叫姑姑,你怎麼能和你的姑姑結為夫妻呢?沒有人會理解他,甚至郭靖這么偉大的一個豪俠,他把手放在楊過的頭頂上,說「你再堅持,我就一掌打死你」,但是面對這樣的生死威脅,楊過不為所動,他不懂得這些禮法,他知道這個威脅,但是他心中只有一個純朴的念頭,就是我喜歡她,她喜歡我,這有什麼錯?在這方面,他呈現出一種「雖萬千人吾往矣」的英雄氣魄。英雄氣魄可以表現在戰場上,可以表現在國家大事上,但是在愛情中,在個人愛情中,同樣可以表現出一種英雄氣魄。死就死了,我認為我沒有錯,這一點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即使在今天,在我們號稱個性解放了一百多年的今天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你想想今天一個男同學和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談戀愛,家長能讓嗎?校長能讓嗎?社會上得有多少人來給你做工作呀--孩子,迷途知返吧,你錯了,或者說這個男生從小就心術不正,或者說這個女老師心術不正,勾引青少年,他們身上肯定會被潑上很多很多的污水。沒有人會去想,他們兩個人如果是純真的相互喜愛,這有什麼錯?所以考慮到南宋的時代,這個反叛性它具有的這種震撼力就更大。
這個愛情的感人之處不僅僅是它的反叛性,還有很深刻的問題,這個愛情被寫得天慘地絕,這是讓人揪心之處。金庸在他們的愛情問題上寫得非常大膽,這樣一個感天動地的,讓人覺得非常神聖的、非常聖潔的這樣一個愛情,它居然是有著先天缺陷的,有重大缺陷的一個愛情。特別對於我們一般人來說,甚至覺得不太能夠接受這個缺陷。什麼缺陷呢?楊過是被削掉了一隻臂膀的,楊過少了一條胳膊;而小龍女,小龍女居然是被人姦汙過的。一般作家哪敢這樣寫,你想塑造一個很純潔的,讓人家感動,讓人家羨慕的這樣一個愛情,感天動地的愛情,他居然先把自己最有利的條件給抹煞掉,先寫這兩個人都有重大的缺陷,不把他們寫得完美。小龍女她在不知情的狀態下,練功的狀態下,稀里糊塗地被全真派的一個青年,被叫尹志平的,被他給姦汙了,楊過也是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被郭靖的女兒叫郭芙,一劍把胳膊給削了下來,就是楊過等於是殘廢人,雖然武功很高,他只能參加殘疾人奧運會,去拿特奧會的金牌的。但是我們沒有覺得他是殘疾人,我們覺得他比我們正常人還要高大無比。所以他們的愛情首先有個不利的條件--天殘地缺,很難寫好,就是金庸對自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要把這樣的一段愛情寫好。但是最後我們看到的,沒有影響我們的審美接受,反而促成了這個感天動地,不得了。
也人有分析過,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其實一開始他們之間很難說是愛情,特別是楊過對小龍女,一開始是愛情嗎?在小說的前半部,楊過對小龍女可以說是感恩之情,雖然兩個人年紀沒多大差別,但是小龍女是照顧他的,是師傅,他對小龍女實際上含有對母親的依戀的感情,小龍女對他總是冷冷的、淡淡的,就是為了一個責任,要照顧他,因為死去的婆婆說了,必須照顧這個孩子,對他像弟弟,甚至像對孩子一樣。這種感情天長地久之後,兩個人之間就形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關系,所以兩個人的感情是慢慢形成的。在這里,在小龍女的古墓里,給了楊過一個溫暖的、安全的家,又關心他,又教他武功,所以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是很純潔又很崇高的。一直到後來,小龍女稀里糊塗被姦汙之後,小龍女以為這是楊過乾的,她以為這是楊過做的,所以她已經心中把楊過當成自己的男人。但是楊過不知道,他一直不知情,他一直覺得是因為你對我好,所以我情願為你而死,這是一種報恩的心理。他對小龍女是忠貞不貳的,但是這種忠貞不貳到底是感情上的忠貞不貳,還是道義上的忠貞不貳?這是比較復雜的。
最後,小龍女是願意回到古墓中去的,因為她不喜歡外面的世界。可是後來楊過成了一代大俠,社會上東游西走之後,幹了那麼多轟轟烈烈的事業,我們可以看到楊過性格是很活潑的一個人,他不喜歡外面的世界嗎?小說中後來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過楊過,程英、陸無雙、公孫綠萼,所以楊過最後他仍然對小龍女忠貞不貳,這裡面是有很多道義因素的。所以說這個愛情不是說非得寫那種浪漫的、純情的,這個純情是有不純情的根基的。
最後是小龍女對他的一往情深打動了楊過。小龍女對他是設身處地,處處為他著想,甚至為他跳下了懸崖。她怕楊過殉情也跳下來,所以騙他一下,說你等我十六年,正是這漫長的十六年,使楊過成熟了,成了一個真正的成熟的男人,懂得了愛情,他終於明白小龍女對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這個感情不是姑姑的感情師傅的感情,不是。在小說第二十八回洞房花燭中有這樣一段:
楊過見她命在須臾,實是傷痛難禁,驀地想起,「那日她在這終南山上,曾問我願不願要她做妻子,那時我愕然不答,以致日後生出這許多災難痛苦,眼前為時不多,務須讓她明白我的心意。」大聲說道:「什麼師徒名分,什麼名節清白,咱們通通當是放屁!通通滾他媽的蛋!死也罷,活也罷,咱倆誰也沒命苦,誰也不能孤苦伶仃。從今而後,你不是我師父,不是我姑姑,是我妻子!」
小龍女滿心歡悅,望著他臉,低聲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是不是為了讓我歡喜,故意說些好聽言語?」楊過道:「自然是真心。我斷了手臂,你更加憐惜我;你遇到什麼災難,我也是更加憐惜你。」小龍女低低地道:「是啊,世上除了你我兩人自己,原也沒旁人憐惜。」
我們知道什麼「你愛我」、「我愛你」這樣的話,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才從西方販運來的,我們中國人是不說這些肉麻的東西的,什麼是「你愛我」、「我愛你」?「憐惜」,「憐惜」是一個多麼好的詞!我們中國人講憐惜,講恩愛,我們不說我愛你,在古代愛甚至可能不是一個褒義詞。
他們兩個人的愛情不是那種一見鍾情、羅曼蒂克式的愛情,而是經過種種考驗,自然形成的。好像一篇學術論文,經過反復考證、確鑿不疑之後,排除了種種偶然性,才堅定下來的愛情,所以它的感人是實實在在的感人。最後楊過十六年之後,發現自己被騙了,他知道小龍女再也不回來了,他知道小龍女跳下懸崖殉情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他雖然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但是他仍然要跳下去,他追隨小龍女而去。但是就在他跳下去的時候,發現小龍女竟然沒有死,小龍女就一個人,還像在古墓里一樣,這些年就一個人生活在下面,就生活在那裡。他下去之後看見那放著幾件衣衫,正是小龍女為他做的。
他自進室中,撫摸床幾,眼淚撲簌簌地滾下衣衫……忽覺得一隻柔軟的手掌輕撫著他頭發,柔聲問道:「過兒,什麼事不痛快了?」楊過霍地回身,正是十六年來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小龍女。
我看這兩個人恰恰因為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她跳下去,他也才會跳下去,小龍女也是因為是至情至性之人,才會在下面非常淡泊地度過了這么多年的歲月,他們也才能在十六年之後又一次相會。這個情節是很奇異的,但它又是合乎這兩個人的性格的,它是合情合理的。經過了這么多磨難之後,他們的相會,他們這里找到了人生最大的、最快樂的價值,種種曲折歸於平淡,所謂「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在最後,他們為國為民幫助郭靖守了襄陽之後,就告別群雄,攜手歸隱。所以說小龍女跟楊過的愛情,是《神鵰俠侶》這部書最值得議論之處,這部書是武俠作品,但是武俠部分可以改變,武俠部分都可以去掉,就講他們兩個愛情。他們兩個人不是武俠人物,是普通的工作者,都可以的。楊過在電視台工作,小龍女在報社工作,一樣,一樣感人,所以說這個愛情才是這個《神鵰俠侶》真正的主題。
金庸小說的愛情模式之三--痴情女與負心郎式
金庸小說中的愛情不只經典,更具深廣,一部作品通常會表現出多組、多種、多層次的愛情,《飛狐外傳》就是這樣一部作品。這篇小說的主題是描寫主人公大俠胡斐的成長歷程。在《飛狐外傳》中,胡斐與袁紫衣、胡斐與程靈素、馬春花與福康安,為我們展現了幾組刻骨銘心的悲劇戀情。胡斐與袁紫衣是相愛的一對,但是胡斐一路要追殺的這個壞人,恰恰是袁紫衣的生身父親,這個又是一個情與義的沖突。就是你愛這個女孩,兩個人非常相愛,但是她父親是一個大壞蛋,還要不要完成為了平民百姓報仇雪恨的任務,最後這個矛盾使他不能解決,最後他們的愛情沒有成功,沒有結局。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叫程靈素的姑娘,她深深地愛上了胡斐,但是胡斐並不愛她,胡斐一直愛的是袁紫衣,身邊照顧他的是程靈素。但是他發現了之後,他就跟她說,咱們兩個以兄妹相稱,程靈素就答應了他,他們兩個人兄妹相稱,等於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等於是把人家路給堵死了,說你就是我的妹妹,咱們名分是兄妹。可是最後,這個程靈素為他而死,程靈素心細如發,非常細心,這樣一個女孩子,最後為了救他,他中了毒,為他吮出毒血,臨死之前給他安排得非常妥當。那一段是非常催人淚下的,很少有人讀到那一段不動情的。所以一般喜歡金庸小說的人不太敢看那一段,最動人的段落往往是不敢看的。
小說中有很奇的愛情,有很不同尋常的愛情,像馬春花與福康安這樣的愛情描寫,也是突破常規的。金庸小說里一再寫到這樣一個模式,就是一方是一往情深的,而另一方是薄情寡義的,可是一往情深的這一方,知道對方薄情寡義,不改初衷,雖死無悔。馬春花實際上是被福康安騙娶到手的,她是被他玩弄的一個女性,我們站在客觀的角度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個壞男人,他就是騙那個女孩,騙到手就是玩弄,然後始亂終棄,完全是這樣一個人。因為他是一個貴族嘛,風流的貴族男性,仗著自己的地位,來玩弄女性。按照我們現在新文藝的模式來描寫,按照我們電視劇的方法來描寫,女的發現這個男的是個流氓之後怎麼樣,肯定是跟他一刀兩斷,決裂嗎?狠狠給他一記耳光,「你這個流氓」,一般來說都是這樣來描寫。但是金庸不是這樣處理,當馬春花她猜到真實情況之後,她仍然愛著這個人,而且愛得很深。這個人雖然社會評價他是壞人,可是這個壞人的愛人仍然愛著他,這是一個很殘酷的,但是是真實的,生活中有很多這樣的現實。有時候我們大家從別的角度看一個人是壞人,但在他親人的眼中,他不一定是壞人。比如我們有時候去商店買東西,和那個售貨員吵架,吵起來了,那個時候,我有的時候我當場會很恨她,這個人是個壞人,但有時候我又一想呢,她回到家裡可能是一個非常好的母親,她可能是個非常好的妻子,她在別的方面可能非常好,今天她可能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她就拿我出氣,完全可能是這樣的。你在另一個場合遇見她,說不定發現她是你的親戚,是遠方親戚都可能的,就是從她親人的角度來判斷,跟我們的判斷可能完全不一樣,這樣有的時候我們經常能夠換位思考,能夠寬容很多人。而馬春花這樣一個人,最後就被福康安,被她所愛的男人給出賣,給害死了,但是她臨死而不悔,到最後都不悔。這就寫出了愛情的深層次的問題,寫出了愛情的深度。愛到底是什麼東西?明知對方不好,仍然一往情深。
《飛狐外傳》的結尾也很有意思,結尾袁紫衣已經出家了,改名叫圓性,她輕輕念了一首佛偈,來和雪山飛狐胡斐告別,胡斐本來還想和她重敘敘舊情,但是圓性不理他,雙手合十,輕念佛偈: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這是飽含著佛家思想的一首短偈,它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一切畏懼、一切憂愁、一切恐怖都是源於愛,因為愛是一種慾望。要想一個人,你要跟他白頭到老,你要跟他結為夫妻,等等,這都是有一種欲求的,你怕不能成功,兩個人結合了你又怕不能白頭到老,怕他變心等等,所以有了愛就有了擔憂,有了愛就有了恐懼,如果晚上十點你愛人還沒回來,你一定會擔憂,你一定心神不寧。如何才能離開這些擔憂和恐怖呢?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不愛,只有離開了愛,你沒有愛就什麼都不怕了,你什麼都不愛,你就什麼都不怕,你不愛吃飯,你就不怕沒飯吃,你不愛就什麼都不怕,但是問題是愛又怎麼能夠割捨得下呢?袁紫衣出家了,出了家的人就真的能夠割捨下這份愛嗎?
金庸小說的愛情模式之四--單相思式
中篇小說《白馬嘯西風》反映的是一個叫李文秀的漢族少女,在新疆哈薩克部族與幾個青年的感情故事。字數不長的這樣一部小說,里邊講了很多組的感情故事。我們可以看到這裡面有一系列的單相思,這都是單相思,李文秀愛的人不愛李文秀,有人愛李文秀,李文秀不知道,或者不愛他。小說中有一系列都是單相思,甚至我們把這個單相思擴大,小說中所寫的、所穿插的大唐帝國,送給高昌國的文化典籍,其實也是一種「單相思」。還有人們在沙漠里去追尋那個高昌古跡,最後在沙漠里迷路,這都是文化上的「單相思」。這些都可以看成某種一廂情願的「無事的悲劇」,很平常中發生的悲劇。
金庸
誰是讀者最多的當代作家?
這個問題問過許多人,也許答案各異;但是不可避免的,一定有許多人會把票投給通俗武俠小說作家金庸。
金庸三十
㈧ 武俠小說中有哪些文筆優美的文段
我不喜歡看武俠小說,所以我不知道那些武俠小說中,有很多文筆優美的本段,但是肯定有武俠小說中這些優秀文段是不可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