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文學史上只要以田園牧歌的小說家
『壹』 在中國文學史上,主要以田園牧歌風格著稱的小說家是
沈從文,有以寫田園牧歌著稱的廢名,有擅長寫詩意小說的盧焚,還有蕭乾、李健吾、林徽因等。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北京,「五四」的高潮已經過去,大批作家紛紛南下上海等地,使當時的北京文壇顯得比較沉悶。但北京畢竟是古都,又經過新文化的洗禮,文化的積淀非常深厚,又有寬容豁達的社會風氣。此時,一批在北京、天津等大學任教或上學的作家,因為遠離了時代的中心,具有了比較雍容、恬靜的寫作心態和穩健、守成的寫作風格。這些作家中有以「鄉下人」自居的沈從文,有以寫田園牧歌著稱的廢名,有擅長寫詩意小說的盧焚,還有蕭乾、李健吾、林徽因等。在他們心中,現代都市的高度物質文明,非但沒有帶來愉悅,反倒成為他們曠達、暢然、閑適生活的一種威壓。再加上不斷受到商業文化浸淫的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理性、實利,使他們對這種都市生活很難適應,他們的靈魂始終游離漂泊於鄉野大地。因此,他們的創作,寂寞而寧靜地將視角投向鄉野,表現鄉野的人性和人情美,並著重表現文學的獨立價值,具有了深層的審美內涵。
『貳』 春是一篇優美的什麼散文,選自什麼,作者什麼,字什麼,著名什麼家
《春》是一篇優美的抒情散文。選自《朱自清散文全集》作者朱自清,字佩弦,著名作家。
《春》最初發表於1933年7月,此後長期被中國中學語文教材選用。在該篇「貯滿詩意」的「春的贊歌」中,事實上飽含了作家特定時期的思想情緒、對人生及至人格的追求,表現了作家骨子裡的傳統文化積淀和他對自由境界的嚮往。
朱自清,原名自華、號秋實,改名自清,字佩弦,生於江蘇東海,長大於江蘇揚州,故自稱「我是揚州人」;現代著名散文家、詩人、學者、民主戰士。其散文樸素縝密、清雋沉鬱、語言冼煉、文筆清麗、極富有真情實感。朱自清以獨特的美文藝術風格,為中國現代散文增添了瑰麗的色彩,為建立中國現代散文全新的審美特徵創造了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散文體制和風格;主要散文集有《匆匆》《春》《歐游雜記》《你我》《綠》《背影》《荷塘月色》等,著有詩集《雪朝》(與人合著),詩文集《蹤跡》,文藝論著《詩言志辨》,《論雅俗共賞》等。
『叄』 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以田園牧歌風格著稱的小說家是誰
當屬沈從文先生,沈從文離開清華大學後生活在湘江地區,深受當地樸素民風影響,創作了很多淳樸風格的作品,像《邊城》一直被世人津津樂道,可謂膾炙人口婦孺皆知,而且沈從文先生曾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可惜最後沒選上
『肆』 結合魯迅和沈從文的作品談談中國現代文學是如何塑造「農民」和「農村」的,以
中國現代文學中鄉土文學就是來寫農民及農村的。魯迅筆下的農村大多是愚昧 貧窮 萎靡的,比如魯迅的小說《故鄉》就是魯迅寫辛亥革命之後的農村現狀,代表農民人物閏土是個愚昧的,麻木的喊「老爺」的一個典型農民形象。更具諷刺意味。
而在沈從文筆下的農村和農民卻和魯迅截然不同。沈從文大多寫湘西農村,他筆下的農村是風景秀美,一派恬靜安逸的景象,讓人讀完只覺太美了。他筆下的農民也是善良美好 淳樸的,更具浪漫色彩。田園牧歌。比如他的小說《邊城》,美好的人性體現無疑。
『伍』 誰是中國現代鄉土小說的開創者和奠基人。同樣著力於鄉土文學,帶有田園牧歌風
題主所問的人應該是著名作家沈從文先生吧。沈先生不是中國第一個寫作鄉土題材小說的,但他的作品卻將這一題材推向了新的高度,具有世界性聲譽,表現在:
1、鄉土風情的描繪:他筆下的湘西風景優美,彷彿世外桃源,人們保持著古老質朴的習俗,過著寧靜安逸的生活。
2、人物的塑造:小說中的人物都具有清新純朴的品質,透明得像一塊塊水晶,即使反面角色也是天性善良的。
『陸』 現代文學史中雨巷詩人、京派作家群的名詞解釋
雨巷詩人:戴望舒
京派作家群:在小說方面,除了有沈從文、廢名、蕭乾、蘆焚(師陀)之外,還有凌叔華、林徽因等,以及後來的汪曾祺等。
在散文方面,主要有廢名、何其芳、李廣田,還有沈從文、蘆焚和後起之秀吳伯蕭等。
在詩歌方面,主要有卞之琳、何其芳、李廣田(他們三人因出版有《漢園集》,又稱「漢園三詩人」),以及晚起的林庚等。
在戲劇方面,力量最弱,主要有李健吾、林徽因等。
在理論方面,人數不多,但影響不小,主要有著名美學家朱光潛和著名評論家李健吾(劉西渭)等。
從這個名單中我們可以看出,京派的作家隊伍並不算龐大,但很整齊,一是每種體裁都有成就卓著的作家,尤其是在小說、散文和詩歌三方面有所建樹;二是每位作家都有多方面的成就。京派作家幾乎都是多面手,沈從文、廢名、蘆焚,既是著名小說家,散文也寫得非常漂亮。何其芳、李廣田,既是著名散文家,詩歌也有不小的名氣。而李健吾既是著名戲劇家,還是翻譯家,也寫小說和散文,但他的「劉西渭」的名字在評論界似乎更響一些。蕭乾的小說成就雖不算高,但也很獨特,同時,他還是一位很有知名度的新聞記者,在二戰期間,他曾是歐洲戰場上惟一的一位中國記者。而凌叔華(陳西瀅的夫人)寫小說只是她的業余愛好,她的專長應該是文化研究,她曾在倫敦大學、牛津大學、愛丁堡大學等著名大學講壇上講學的中國近代文學和中國書畫(尤其是文人畫)。林徽因(原名林徽音,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的夫人)更是現代文學史上有名的才女,她畢業於美國費城賓夕法尼亞大學建築系,也曾在東北大學建築系任教,但她的愛好是繪畫與雕塑,也從事戲劇、小說、散文和詩歌創作。
在這里,有必要特別強調一位作家,即廢名(馮文炳)。在以前的專科學習中,人們對他的認識還不夠,只是在講到魯迅與周作人創辦的語絲社時,順便提到有一位馮文炳。在當時的文學辭典中,只能查到「馮文炳」的名字,找不到「廢名」,真的跟被「廢」了「名」一樣。但近年來人們越來越看重他在文學史上的成就,不僅把他視為「京派的鼻祖」,而且,對他在小說、散文以及詩歌上的成就都大加推崇。在錢理群主編的《中國現當代文學名著導讀》中,就有些例外地選了廢名的五篇小說:《紡紙記》和《菱盪》、《橋》、《莫須有先生傳》以及《莫須有先生坐飛機以後》(後四篇以附錄的形式出現),而魯迅才選兩篇,在散文中也選了兩篇,原來還准備選他的詩歌的。人們對廢名的注意和重新發掘,是從人們對周作人的重新認識分不開的,因為周作人太喜歡廢名,廢名也太推崇周作人,兩人也真有些「臭味相投」了。廢名的幾乎每一部作品,只要有序,必定出自周作人之手,而周作人每一出手,必定是「我喜歡」,跟現在「名人廣告」如出一轍。但不同的是,周作人不僅僅是一味地誇獎,還真的做了一些研究,比如,他在《懷廢名》一文中就這樣總結說:「廢名的文藝活動大抵可以分為幾個段落來說,甲是《努力周報》時代,其成績可以《竹林的故事》為代表。乙是《語絲》時代,可以《橋》為代表。丙是《駱駝草》時代,以《莫須有先生》為代表。丁是《人間世》時代,以《讀論語》這一類文章為主。戊是《明珠》時代,所作的都是短文。」而我們現在一般也這樣認為,說《竹林的故事》、《橋》和《莫須有先生傳》是廢名的小說代表作。
特別提醒大家對廢名的注意,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廢名雖然是京派的鼻祖,但他的小說特點與京派小說的共同特點(甚至京派小說的幾個特點之間)常常有相悖之處,至少表面上看來是相互矛盾的,不知大家在學習中是否已經注意到這一點。第一,是關於「易讀與不易讀」。教材在第114頁上說:「『京派』小說家有形式感,講求『文章之美』,作品比較有可讀性」。這里說的「文章之美」,正是周作人對廢名小說的贊譽之辭(見周作人《棗和橋的序》:「廢名君的著作在現代中國小說界有他獨特的價值,其第一的原因是其文章之美」。)但讀過廢名小說或散文的人都應該有同感:即他的東西實在難讀。當然,我們在教材(第115頁)中對此也作了明確說明:「廢名的作品並不容易讀,里邊總有某種玄學意味,又有『理趣』和『禪趣』,閱讀時只有放慢速度,才能慢慢體會那有意為之的『澀味』的境界,看作家如何將藝術和哲學兩相調和。」而廢名最得周作人欣賞的就是他的「理趣」、「禪趣」和「澀味」。第二,是關於「平和與諷刺」。教材在談到京派小說「從容節制的古典式審美趨向」的特徵時,強調了他們遠離商品化和都市化的一面,也強調了他們的文化理想和他們對於平凡生活的詩意的重視,實際上也就是主要強調了他們「平和的寫作目標」,廢名的《竹林的故事》是平和的,充滿田園牧歌風格的。但在談到他們的「比較成熟的小說樣式」的特徵時,又特別提到,「當他們以『鄉土中國』的眼光審視都市生活時,常寫世態批評的諷刺小說」。廢名的《莫須有先生傳》如此,沈從文的《八駿圖》也是如此
『柒』 什麼是田園牧歌式的文學作品
老師好 我是一個學生 這課我也學過 當時我們老師是這么和我們解釋的
他讓我們閉上眼睛 他讀文章(特別是環境人文描寫的片段)讀完之後他問我們腦中閃現的是怎麼樣的片段 我們的回答無非是 世外桃源 與世無爭 美麗 散發馨香一類的 於是我們都心領神會了什麼叫田園牧歌式的小說 其實有的時候和學生解釋的時候並不一定要太學術 喔
『捌』 沈從文其中最有名的應該屬於他的代表作小說是什麼
當然是邊城了,因為這部小說他三次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我去鳳凰看沈老的故居時導游說的)。不過文學這東西主觀性比較強,這只是我個人的見解。自己喜歡的,就是最好的,對吧?
『玖』 春這篇散文中,作者描繪了春草圖還有嗎
朱自清的《春》描繪了春草圖 春花圖 春風圖 春雨圖 .
『拾』 現代文學考研簡答題:沈從文城市小說的人性主題
一
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獨樹一幟的大作家,他創作的巔峰時期是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沈從文在三十年代就被魯迅稱為新文學運動以來所出現的最好的作家之一。1928年,沈從文發表了短篇小說《柏子》,開始了他獨具特色的「湘西小說」的寫作,以人性作為文化視角的切入點,採用獨特的玲瓏剔透的牧歌式文體,描繪了一幅幅自然美和人性美緊密結合的生活畫卷。同時,沈從文用《紳士的太太》、《八駿圖》等「都市小說」,深刻揭露、無情鞭撻對摧殘、破壞人性美的種種社會陰暗面或罪惡勢力,從而造就了沈從文獨特的創作特點。沈從文看多了由達官貴人、舊家子弟、名媛、大學教授等構成的上流社會的虛偽、病態,便有意構建了一個神廟即湘西社會,來與這個都市社會相抗衡。在這個「精緻、結實、勻稱的小廟」里,「供奉的是人性」〔5〕。這中間沒有任何現代文明浸染,沒有生命的迷失及異化,每個人物的愛憎悲傷都體現著自然向上的生命活力。
沈從文的人性觀源於他獨特的苗民身份和不同尋常的人生經歷。他出生的湖南省鳳凰縣,是一座位於湘西的小城。湘西民族崇尚祖先、敬奉鬼神、神人合一、信神守法、知足長樂,他們摯愛故土、善良勤勞、朴實單純,同時,又具有強旺的生命意識,自強不息、不畏強暴、敢於反抗。他家是一個軍人世家,祖父沈宏富曾一度做過雲南昭通鎮守使和貴州總督,官居二品。祖父因無子女,就將其弟沈宏芳的第二個兒子,苗婦所生的沈宗嗣承繼過來,這便是沈從文的父親。在他童年時代,家境不錯,用他自己的話說,「家中那時經濟情形還好,我在物質方面所享受到的,比起一般親戚小孩好得多」〔6〕。這樣的家境使得他自小進入私塾習讀《論語》、《尚書》一類章句。私塾呆板的教育方法和嚴厲懲罰學生的制度與他的天性發生了沖突,不久他就開始逃學,去看豆腐坊做豆腐,學會爬樹、斗雞,在農村的自然社會里摸爬滾打,也讓這方土地上淳樸的生活習性牢牢印在心裡。1917年,他父親由於謀刺袁世凱未遂而隱姓埋名,家庭敗落,沈從文不得不參軍謀生。此後5年的從軍生涯,一方面使他看到了家鄉人們的單純,家鄉山水的清麗,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殺人與殺人者被殺。生與死的猝然使理智正處於昏睡狀態的他感到茫然。1922年,他為了能夠支配自己的命運,他到北京求學。但社會剝奪了他進校讀書的權利,生存處境十分艱難。沈從文的社會地位使他與同當時上流社會完全割斷了聯系,獲得了下層人民的感情和立場。在北京,他目睹了上層統治者對人民冷酷無情,都市大小商人趨利若蠅,文人們「東食西宿」 〔7〕以求名利,也看透社會上的人們在小小恩怨中滾爬的自私與庸俗。諸如此類的病態人性與沈從文心中湘西淳樸、寬容、誠實、充滿愛的人性形成巨大的反差,在兩種對立的人生世界中,沈從文確立起他的真善美的人性觀。
二
沈從文是現代中國作家中自覺將藝術觸角延伸到中國城鄉兩大社會區域兩類文化板塊中的小說家。他在描繪優美的「湘西世界」時,就用絢麗、纖巧的語言把讀者引入一個離奇、神秘、浪漫的原始神話般的藝術世界。表現知識分子和都市人生時,則因「新作家中契訶夫和莫泊桑短篇正介紹進來」 ,「明白十九世紀舊俄幾個大作家的身世遭遇,以及後來他們的作品對於本國和世界做出的貢獻」〔8〕,而吸取了十九世紀西方現實主義小說手法,以精細委婉的筆調,刻畫人物曲折復雜的心理,在揭露舊社會種種墮落劣根和紳士道貌岸然的虛偽言行時,又多用諷刺於平易的章法,使作品閃爍批判鋒芒。
(一)沈從文的湘西系列小說以其自然、清新、雋永的風格贏得人們的稱贊。他從人性出發,給世人描繪出了一個獨特的湘西世界,構建了一個人性的神廟。如果把沈從文的湘西小說分為兩類,一類可稱為「樂園小說」系列,表現的是湘西原始生命形態;另一類可稱為「失樂園小說」系列,表現的是處於歷史衰變過程的湘西生命形態。
1、充滿傳奇、神秘色彩的 「樂園小說」。這類作品以少數民族傳奇和民間故事為題材,描繪了極度神奇的夢幻世界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環境,展現了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生類型。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民俗世界,最扣人心弦的是大批在湘西神未解體的文化土壤里尚存的,表現人類童年時代自然文化現象的作品,如《龍朱》、《媚金、豹子與那羊》、《神巫之愛》、《月下小景》等等。這類作品往往根據少數民族某些生活習俗點染而成,有的通過尚處於自然時代的湘西土地上鄉村小兒女的自然人生形態和晶瑩的美好人性來構思。自然時代中的自然人生形態和生命形式,一直是沈從文追求和探索的理想人生的基礎和雛形。生存於古老、原始封閉的湘西大地上的眾多少數民族部落,其原始生活習俗往往帶有人類遠古時期原始文化的殘存,因而在其作品中,往往通過創作民俗故事和民間傳奇來展現少數民族的民俗風情,目的不是獵奇,而是通過對原始生命形態的懸想,呈現一種美好的人生境界。這類作品往往是作者人生理想和主觀情感的載體,是詩化的浪漫主義作品,作品極度誇張,人物和情節全面虛構和想像,人物形象極度完美。《媚金、豹子與那羊》和《月下小景》兩篇小說講述的是青年男女因為愛情不能實現而雙雙徇情的故事。無論是媚金、豹子或者是儺佑及其戀人,都折射著遠古湘西深沉曠遠的文化背景中「自然人」的特徵。在這里,男女愛情、兩性關系還沒有受到等級觀念和社會經濟關系的干預和制約,更沒有從物質財富關系引出人身依附觀念,兩性關系呈現著人類愛情尚處於童年時代的某些特徵。在愛與被愛、偷生與死亡之間,他們「不要牛,不要馬,不要果園,不要田地」,不要物質的一切,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切,「是光、是熱、是泉水、是果子、是宇宙的萬有」。他們秉承自然的造化,也如自然萬物那樣遵從自然神性的安排。這樣的人物類型就是作者所追溯的古老湘西最原初的,尚未被物質、虛榮玷污的人性的原型。
2、展示人生形態的「失樂園小說」。近現代社會帶給湘西的變化是巨大的。1934年冬和1937年冬的二次故鄉之行,作者看到了「『現代』二字已到了湘西」,「農村社會所保有的那點正直素樸人情美,幾乎快要消失無余」〔9〕,為了控訴現代文明對湘西形成的罪惡,沈從文一改過去對湘西社會田園牧歌式的抒情,而以極度冷靜的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來表現湘西社會的潰爛。這類作品以沅水流域的鄉村人事為描寫內容,從近現代社會湘西古老民俗的轉型和變異以及非原生態下的民俗現象為視角,揭示古怪離奇的現實社會,從一個側面再現二十世紀初至三十年代湘西社會的現實。他在「失樂園小說」中,為我們展示了鄉村小人物的幾種不同的人生形態。
「落伍者」的人生形態。他們其實就是老湘西的兒子,他們所信守的都與過去相聯系而與變化了的現實脫節,他們的人生就像從疾馳的汽車後窗望出去的道路,可以看得見,卻在飛速後退。《會明》和《燈》刻畫了兩個「守舊」而不自知的舊軍人形象。「偉人」情結和「守疆」情結成為會明十年戰亂中觀念和行動的無聲號令與指南。老司務長頑固而忍耐地做著的則是一個「義仆」寄託在主人身上功成名就「榮歸」故里的夢。兩個老兵的悲劇道出了作者對於浸淫在樸素社會理想和生活信念中的美好人性的懷念。
「懵懂者」的人生形態。他們的精神世界還是一片原始的荒原,沒有主見,生命處於被動的自在、隨機狀態。《蕭蕭》中的蕭蕭十二歲做了童養媳,小丈夫不到三歲。她被幫工花狗引誘懷孕,最初的驚慌和隨之而來的懲罰過後,蕭蕭因生下一個健壯的男孩仍留在夫家,最終與小丈夫圓房了。蕭蕭的兒子牛兒十二歲也成了親。在一九二九年的原作中,沈從文還交代了一句:「這一天,蕭蕭抱了自己新生的小毛毛,卻在屋前榆蠟樹籬笆看熱鬧,同十年前抱丈夫一個樣子。」懵懂的人生在這里周而復始。面對這種「懵懂」的人生形態,沈從文心理也是矛盾的,他認為這種人生一方面單純庄嚴,一派天真,另一方面卻是來者如斯,單調沉悶,雖與自然貼近,卻與文明疏遠。
「反抗者」的人生形態。這里的反抗是指在現實的沉重打擊和靈魂極度震動後產生的一種本能、直覺的反應,不是理性的思考。《丈夫》與《貴生》都是表現男主人公的本能反抗的。《丈夫》敘述一個鄉下丈夫和到碼頭上做船妓的妻子的一天一夜的遭遇。丈夫從一天一夜的屈辱中看清了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地位,第二天在將要離開河船時,把妻子給的錢撒到地上,用粗大的手掌捂住臉哭了起來,並轉而決然帶著妻子回家了。這類「反抗者」的人生形態表現出了湘西鄉下人生命中「力」的一面,由於他們畢竟有別於逆來順受者,因而多少為作者所欣賞。
「掙扎者」的人生形態。這是失樂園時代湘西芸芸眾生生活常態的反映,他們已沒有樂園時代天人合一、自得其樂的狀態,而是生活在變化莫測的時世中。《菜園》中的玉家母子本來過著世外桃源般的富裕生活,母親「有教養又能自食其力,富有林下風度」,兒子也「把誠實這一件事看作人生美德」。後兒子去北平讀書,三年過後帶回一個新媳婦,卻在某一天為縣里來人「請去」,一對年輕人因為「共產黨」罪名陳屍校場,寧靜的玉家菜園為一團恐怖的血霧所彌漫。又一個三年過去,到兒子生日的那個下雪天,隱忍獨活的母親自縊而死。這類小說最能體現沈從文小說創作中的現實主義思想,表現了湘西世界黑暗、血腥以及下層人民的痛苦。
此外,作者還為我們描寫了「堅守者」和「腐敗者」的人生形態。「堅守者」指的是在失樂園時代仍然堅持樂園時代人格品性、價值觀念的人,如《小砦》中的憨子。「腐敗者」是對湘西統治者面目的揭露,如《失業》、《顧問軍》。
可以說,沈從文的「樂園小說」表現的是湘西的單純性,流露出沈從文對牧歌情致的神往傾心;而在他的「失樂園小說」中,表現的則是湘西的復雜性,流露出沈從文對田園牧歌的命運已經不無憂慮和信心不足,這使得沈從文產生了一種深廣的幻滅感,一種近乎宿命的感嘆在「失樂園小說」中屢見不鮮。令人遺憾的是,具有「湘西全息圖」氣勢的《長河》未能真正完成,它是沈從文「樂園小說」和「失樂園小說」的綜合體,是沈從文小說藝術追求的集大成者。
(二)沈從文的都市系列小說寫的是城市知識階級,著重表現在現代文明沖擊下上層社會道德的墮落與人性的喪失。他說:「禁律益多,社會益復雜,禁律益嚴,人性即因之喪失凈盡。許多所謂場面上人,事實上說來,不過如花園中盆景,被人事強制曲折成為各種小巧而丑惡的形式罷了。一切所為,所成就,無一不表示對於自然之違反,見出社會的拙象和人的愚心」 〔10〕。始終自認「鄉下人」的沈從文,當他將小說創作視點由自己曾經生活過的「湘西世界」轉移到現在生活在其間的都市社會時,沈從文毫不掩飾地表達了他對都市的情感厭惡和道德批判。沈從文對於都市文明與都市人性的批判性描寫始終圍繞下列三個方面進行:
1、病態的生理。沈從文都市小說的主人公, 大多是生理病態者。肺病、精神病、失眠病、神經衰弱、心衰氣短, 是沈從文都市小說人物常見的生理疾病。面色蒼白、神情憔悴、目光吊滯、咳嗽哮喘, 是沈從文小說人物的肖像與面色。小說《三三》中那位極有錢財的城裡青年,「白褲白鞋」,「白白的臉」是一位癆病第三期患者; 寄居青島的那位都市青年, 卻是整日神情憂郁的懷鄉病者(《鳳子》) ; 到青島海濱休養的教授, 不是失眠病患者就是腎功能衰弱者或性功能退化者(《八駿圖》)。沈從文頻繁地分析指認都市人「生物學上的退化現象」,他把患有各種生理病症的都市人, 稱為「閹寺似的人格」〔11〕, 從而體現出作家對都市病態人生的厭惡, 甚至是某種賤視。
2、病態的心理。沈從文深感都市文化對都市人性的扭曲或異化。沈從文對「醜陋」的都市人性描寫, 集中在都市「上等人」,「紳士淑女」們和都市知識者身上。《八駿圖》、《紳士的太太》、《王謝子弟》、《某夫婦》等作品活畫出都市「上流社會」紳士淑女們的虛偽人性。《紳士的太太》敘述一位身為國會議員的紳士、紳士的太太及另一紳士家庭的三姨太和留學歸來的少爺之間復雜微妙的感情沖突與糾葛。紳士瞞著妻子與別的女人偷情,太太出於對丈夫「負心」報復的心理支配,復與另一紳士家的少爺通姦,而這又是少爺與三姨太為隱瞞他們之間「亂倫」關系的必然結果,不久,少爺又宣布與另一名媛訂婚。在這群男女之間發生的只是一種無愛的情感與性游戲,人的兩性關系蛻變為純粹的動物行為,人之為人的感覺已經完全喪失。這個家庭表面一派溫情脈脈, 一派上等人家的風度修養,實質里, 充溢著毫無愧色的相互欺騙和放浪墮落。沈從文撕開紳士淑女虛偽的道德面具, 凸現出都市「道德」的虛偽與病態, 並以一種「類型化」方式擴大到都市人生界面。於是,沈從文的都市小說與他的鄉土小說相反, 不對人物作個性化細節化描寫, 而多以匿名方式, 用代碼和符號 (如「甲乙丙丁」如「或人」) 去指稱人物,以類型化符號化方式抹去都市人的個體特徵而顯現出他所理解的都市人的本質。
3、庸俗的人性。除了對「高等人」道德虛偽的揭示, 沈從文小說經由一般都市男女的婚姻日常生活的描寫路徑, 展示著都市男女人性的庸俗。在小說《或人的家庭》中, 丈夫背著妻子美美與同事有染, 面對不依不饒的妻子,「或人」只用虛偽的辯解和賠禮, 只花費少許錢為妻子美美買一副廉價的項鏈, 便平息了美美的憤怒。面對夫妻不忠的現實, 都市男子只花費一點點金錢一點點廉價的「誠意」, 便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都市女子, 在丈夫這「誠意」與「項鏈」面前, 早已消除了憤怒與悲哀。在沈從文都市小說里, 丈夫多是虛情假義移情別戀的偽君子,女人則是輕易被金錢俘虜的性動物。沈從文把都市妓女與時髦女郎同視為金錢的動物,「她們要活, 要精緻的享用, 又無力去平空攫得錢, 就把性慾裝飾到愛情上來換取。娼妓是如此, 一般婦女也全是如此」。
三
綜觀沈從文的小說,人性是他表現的中心。他筆下的鄉村世界,是在與都市社會對立互參的總體格局裡獲得表現的,他的湘西人性也是在與都市人性相對照中獲得表現的。沈從文一方面批判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傳統文化對都市人的人性的壓抑與扭曲:另一方面又建構了一個理想的湘西世界,既揭出了病苦,又施以療救。他的作品從美學的、歷史的原則出發,遠離政治,超越時空,具有永恆的審美價值。然而我們也應該看到,沈從文憑籍一種鄉村道德理性來解剖繁復的都市人生,價值觀的單向度勢必損耗都市文化豐富內涵的多維性。人類文明在前進中總會善惡是非並存,好中有壞,壞中有好,都市自有它存在的理由,而沈從文卻予以全盤否定,這使他的人性批判難以獲得整體的哲學文化理性眼光,這不能不算是一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