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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小说的传统

发布时间: 2021-06-28 10:07:05

❶ 传统小说的特征

传统小说形式与现代性的统一

使用“现代性”这个概念,我有点心虚,因为我根本无法将它解释清楚。
但如果不使用这个概念,又实在没有其它的概念可用。
所谓概念,我觉得,用当然是要用,但没有必要将界线划分得过分清晰,因为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差异往往不在于性质上的截然两分,而在于程度上的缓慢过渡,倘若我们只是固执地使用过去那种立场鲜明的分析方法,就必然无法妥善处理其间广大而暧昧不明的过渡地带,结果只会导致“不革命即是反革命”的逻辑。
拿“现代性”这个概念来说,我们不妨将它理解得宽泛一点。按照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意思:“现代性意味着生活世界被遗忘,这是近代科学世界观造成的结果。”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则说这个论断只对了一半,而我觉得,可能还对不到一半,因为“现代性”这个概念太大,试图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即便概括得再怎么高明,也是枉然。曾有很多人谈及现代性的标志或者说是特点,包括孤独、断裂、漂泊、“理智中心”(卡西尔)的失落,“统一性”(本雅明)和“总体性”(卢卡奇)的缺失,等等,伊哈布·哈桑甚至将现代主义的特征作为与后现代主义的对照列了一张表,其中又包括目的、形式、预谋性、此在、逻各斯、语句组合、隐喻、超验性,等等,这些,我们都可以视作现代性内涵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因为我们永远无法掌握一个概念的全部内涵。
可能,这样解释还是太抽象了,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本雅明的方法。在本雅明的眼里,“现代性”并不附着于抽象、费解的概念,而是通过一些具体的生存体验体现出来的,它渗透于巴黎拱门街的繁华空气中,从街头汽灯向电灯的转换,到夜游者的减少、报纸的流通、以及照相机对瞬间的捕捉,都浸染了现代性的某些质素。后来,在哈佛教书的中国学者李欧梵也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分析中国社会向现代化的过渡,在《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一书中,他描绘了二十世纪前半叶作为中国现代化之先锋的上海的图景,包括外滩建筑、百货大楼、咖啡馆、舞厅、公园和跑马场、“亭子间”生活、城市和游手好闲者,继而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如“印刷文化与现代性建构”、“上海电影的都市语境”等,可能这里面还有一个前提,李欧梵似乎倾向于将现代化理解为哈贝马斯所谓“公共领域”的形成,“公共领域”一旦形成,报纸、传媒流通起来,社会就不再是封闭的了。
《上海摩登》的后面一部分涉及到上海文学所体现出来的现代性,如施蛰存的怪诞、刘呐鸥、穆时英的摩登、邵洵美、叶灵凤的颓废和浮纨、张爱玲的苍凉,这显然说明文学中的现代性因素的产生乃是根源于社会的现代化。虽然,现代主义的文学比之传统文学更表现出一种“内”的倾向,但追根溯源,其成因仍在于社会环境的变化。
问题在于,富于现代性的、或者说是现代主义的文学,与传统文学的区别在哪里?换句话说就是,现代性在文学之中究竟有哪些重要体现?这里面的内容当然也很宽泛,不可能总体把握,说得太细了,也没有什么用,我的感觉是,除了写作的个人化之外,还有三个重要特点:
一、总体特色的暧昧、不鲜明。一方面是小说中人物的暧昧,我们不再能将他们分成好人和坏人这样截然对立的两类,人物具体的个性也不再像传统文学中那样鲜明和一贯,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另一方面是伦理道德等因素的暧昧,现代主义的作家在努力摆脱沉重的旧伦理教条的同时,也在试着营造一种新型的伦理,这种伦理比之传统伦理更显得自由、不死板,因而能适用于一些特殊的情况。好像昆德拉就一直在强调伦理道德的相对性,它不再是一种绝对化的神圣之物,从天上落到地下来了,还有基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如《红白蓝三部曲》和《十诫》里面,也很深入地探讨了这个问题。
二、个人与外界的断裂。现代主义的作家在写作的时候,往往会有意地将自己摆在一个与外界环境完全对立的位置,如卡夫卡在《地洞》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对外界的恐惧和躲避,或者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那种内心与外界、回忆与现实的对抗,都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内涵和价值就不再是蕴涵于他对集体的功用以及他作为集体中之一员的身份里面,而是通过他作为个体与外界的对抗体现出来的。
三、意义的消解。传统文学作品习惯于虚悬了一个至高无上的意义在里面,这个意义,通常是一些道德等方面的大问题,如《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忠”和“义”是始终如太阳一般悬挂在人物头顶上的,而大多数人物也就莫名其妙地为了这个虚幻的“意义”做出了最大的牺牲,梁山好汉之被招安即是最佳的例子。到了《红楼梦》里面,这个意义就几乎不见了,整本小说都显得极其复杂晦涩,为什么直至今天还有那么多人喜欢读、喜欢研究《红楼梦》?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大原因。并不是所有经典都适合重读的,《伊索寓言》放到今天来看,就相当的幼稚。
有一点必须说明——以上三个特点只是个人的一点总结,代表不了什么,可能有些现代主义的文学作品并不具备这些特点,也可能有些传统的作品已具备了这些特点(如昆德拉所说的伦理道德的相对性在《庄子》中即有体现)。我的目的是,用这三点做一个大致的尺度,来衡量这篇文章所要讨论的小说——波兰作家雅罗斯瓦夫·伊瓦什凯维奇的《名望与光荣》。

《名望与光荣》写于二战之后,篇幅浩大,人物众多,涉及到一战、二战和大萧条时波兰的情况,这部小说,从形式上讲,不属于现代主义的作品,它类似于《战争与和平》,主线是三个家族的盛衰,时代背景、人物、情节等都很清晰完整,重要的是,如何从这种传统的形式之下挖掘出现代性的内涵来,以证明,现代性作为一种普遍的特性,是广泛存在于二十世纪小说当中的。
张振辉先生著有一本《20世纪波兰文学史》,在谈到《名望与光荣》时,他说这部小说“更多地是通过各种人物坎坷曲折的生活经历从侧面反映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并且以回忆、梦幻、意识流等手法展示他们在社会事变中的不同心态,因此这是一部综合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各种表现手法的成功之作”。这种观点主要是从创作手法或者说是形式的意义上来探讨其现代性,但文学上所谓“现代主义”,肯定不只是诸如意识流之类的创作手法和技巧,它有“精神气质”(ethos)上的内涵,也就是说,在抛开形式之后,我们还可以通过内在的特质将它与传统文学作品区分开来。
为了找到《名望与光荣》在“精神气质”上所具备的现代性,这里不妨拿它和《战争与和平》做一下对比,看有哪些不同,同样是史诗性作品,同样是鸿篇巨制,同样涉及到战争、和平、爱情和家族盛衰,一部写于十九世纪,一部写于二十世纪,肯定有很强的可比性。
首先,是人的孤独。吴晓东在《从卡夫卡到昆德拉》一书中曾分析说:“现代资本主义在无限扩展了人类外部世界的同时,却在人类自我与世界之间挖掘了一道鸿沟。这道鸿沟意味着人的自我与世界分裂了,人与世界不再和谐,不再具有一体性。”而此前,这种分裂是不存在的,如卢卡奇所说,荷马史诗时代所体现出的精神是人类自我与世界的整体性,同样,中国的古人也讲究“天人合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分裂呢?按照本雅明的意思,现代世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侵吞人类自我的倾向,特别是机械复制,印刷机、照相机、留声机、摄影机……人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而非事物的本身。本雅明的见解显然很高明,他死得早,看不到今天的世界,如今,“机械复制”已扩张到了更广大的领域——通过各种传媒方式,假如某明星在演唱会上穿了某种款式的衣服,不出数日,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穿上同样的衣服,人们学习明星的谈吐、风格,靠整容来改变仪表上与明星的差距,于是,“个性”也被无限复制了。有更彻底的,那就是克隆技术,这种技术是机械复制登峰造极的成果,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世界上已没有什么是不可复制的。为了反抗复制,反抗自我、个性的被侵吞,人们只有日益退回到个人的狭小空间里负隅顽抗,“现代人的孤独”由此而产生,所以本雅明说:“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或许这句话有些武断,我们改一改,改成“现代主义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就精确得多了。这方面,卡夫卡是最典型的例子,从他的日记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很矛盾,他孤独并且惧怕孤独,但同时又担心失去孤独,因为一旦与外在世界融合起来,他就会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三次订婚又三次解除婚约,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不能容忍自己必须与一个女人朝夕相处,他要保留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以便写作(写作几乎就等于他的生命)。假如拿《战争与和平》和《名望与光荣》做一下对比,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区别来。《战争与和平》里也有孤独,皮埃尔和安德烈都常常感到孤独,但这种孤独并不是作为一种底色存在于他们生命中的,更重要的是沟通,或者说,在很多时候,他们不存在沟通的障碍,因此,即使他们的一生充满坎坷和不如意,也会时时感到幸福的慰籍,这种慰籍即由沟通而来。《名望与光荣》则不同,遍观整本小说,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那种生命个体的恒久的孤独,以及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困难,小说中的人物,几乎没有哪两个人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包括姐姐与弟弟之间,哥哥与妹妹之间,甚至夫妻、父子、母子之间,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奥拉结了婚,生活在貌似幸福的家庭中,丈夫对她百依百顺,儿子英俊,女儿漂亮,但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对儿子女儿,她都有一种莫明的生疏感,所以她孤独,不快乐;雅努什一直都生活在孤独和郁郁寡欢之中,就更不必说了;最典型的是埃德加尔,这个孤独的作曲家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到了临死的时候,他客居他乡,一贫如洗,躺在床上回忆自己的一生,想从中找出某些暖色,最后将思绪落到了妹妹的身上,那时他喉中有肿瘤,已不能说话,哆哆嗦嗦地用笔将心中所想写给妹妹看:“我只爱过你。”但他的妹妹爱尔日别塔看了以后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在随后整理房间的时候就将这字条扔进了废纸篓里,这让埃德加尔感到极大的痛苦和失望,正如书中所写的:“健康的人不理解一个临终的人是不会开玩笑,也不会信口胡言的。爱尔日别塔不理解‘我只爱过你’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下面都蕴藏着某种伟大而重要的东西。”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就是这么困难,我们都是孤独的。
其次,意义的消解。与《悲惨世界》一样,《战争与和平》里是有那么一个至高无上的意义的,追求理想的人们为了这个意义而奔走一生,做出各种选择,虽然辛苦,但同时也为有这样一个明确的人生意义而感到充实和快慰——这不仅符合那个时代的特色,也符合托尔斯泰的性格,到了《复活》里面,“意义”的作用愈发彰显出来。《名望与光荣》里则不同,它没有一个明确的意义悬在上面,因此人物做各种事、进行各种选择的动机都显得十分盲目,比如雅努什,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冷落的贵族家庭里,姐姐嫁到了名门望族里去,父亲对他不好,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爱情,是爱上了定格在年少时舞会上那一刻的阿丽亚德娜——只限于那一刻,阿丽亚德娜衣着华丽,站在楼梯上朗诵勃洛克的诗——也就是说,他爱上的并非真正的阿丽亚德娜,而只是属于那一刻的虚幻、不自然的她。他没能和阿丽亚德娜结婚,虽然他极力争取。由于阿丽亚德娜背叛了革命出逃法国,她心中充满悔恨,已觉人生了无滋味,后来她做了修女,再后来就自杀了。而雅努什也渐渐感到了他与阿丽亚德娜之间的生疏。之后,雅努什参军打仗,与佐霞结婚,这些举动都是无目的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打仗、和谁打仗,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娶佐霞(他并不爱她)。到了中年,佐霞死了,他就日复一日地沉浸在回忆当中,并四处旅行,以寻找旧日的足迹——可找到了又能怎样呢?他不知道,所以这也是无目的的。还有他的死,他本可以不死、可以逃走的,但他却急急忙忙地将自己送到了纳粹军官的枪口下,究竟动机在哪里?说不清楚,只是死得毫无意义,后来雅德维加(一个爱他的女人)在回忆他的一生时说:“他的一生只有两次这么赶快过,一次是忙着娶那个佐霞,再有次就是急急忙忙去见那些德国人。”他向来矛盾重重、犹豫不决,可这仅有的两次果断,也是盲目的。小说中的其他人物,都处在类似的盲目之中,他们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于是只好如没头苍蝇一般地生活。有另一种说法,即《20世纪波兰文学史》中的说法,认为尽管书中人物的人生显得缺乏意义,但最后他们都在爱国主义之中找到了生命的归属。的确,无论是雅努什、斯彼哈瓦、爱尔日别塔,还是小一辈的安特克、安德热依、海伦卡,他们在小说的最后都与爱国主义和战争联系了起来,甚至死于其中。但是,我向来就有一个疑问——用简单的爱国主义、青春、热血、牺牲,来作为生命个体的复杂深邃的终极意义,是否合理?爱国诚然是大节,但它不能代替丰富的人生,或者说,人不会仅因为有了爱国的理想,他的人生就再无迷惑了,那只是乌托邦的神话。对于身处现代的人来说,所要消解的,正是这样一些神话,长久地生活在“意义”的压迫之下,人们已不堪重负,汪曾祺在一篇文章里反问:“你说的‘意义’是什么意义?”就反映了现代人的这种心理。至高无上的意义导致了另一种独裁,即以爱国主义、人道主义、理想主义等虚假的旗号来支配他人的人生选择甚至生命,因此,为了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消解意义,反抗独裁。但另一方面,意义的消解也带来了很大的弊端,即如前面所说,它使我们的人生变得茫然、无目的,这很类似昆德拉所谓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失去了意义的重压,我们反而会无所适从。还有,道德作为一种“意义”,一旦被消解掉,失去了其神圣性,会造成什么后果?“相对性的伦理道德”真的可以建立起来吗?
意义消解了,《名望与光荣》的内涵因此而趋于复杂,而不仅仅是停留在简单的爱国主义的层面上。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读者的角度来说,我们已无法简单、直接地从小说中获取人生的答案,而必须通过自己的思考来发现无目的的表面之下的潜在之物,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带有了现代主义小说的暧昧、不鲜明的特点。
当然,意识流等手法的运用,也为这部小说增色不少,如埃德加尔临死前那一节,他躺在床上时的心理活动描写,有着很浓郁的意识流色彩。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些手法,当我们读完整本小说,再做整体性的回忆的时候,出现在脑海中的,已非简单的一幕幕情节,而是幽深的一重重心理意境,人生的孤独、茫然和荒诞已脱离具体的事实而作为一种模糊、持久的意象烙在我们心头了。

❷ 请你说说故事、传统小说、现代主义小说的不同之处

故事,有情节、有头有尾的事情。传统小说,一般都比较注重故事,而现代主义小说常常故意不注重故事转而写内心。小说如果仅仅只有四个基本情节是令人窒息的,因为只有“张”而没有“弛”;而且故事也太单调。所以,小说常常通过语言描写、环境描写、其他情节、人物性格及主题的摇摆(插入)来改变节奏,使情节迂回曲折,人物形象丰满,主题深刻等等。如《鸿门宴》中张良的行动。出自101教育PPT这软件的课件,老师写教案也会参考里面的资源库。

❸ 传统小说与现代小说的主要区别

形式上的区别
一、文学发展的世界性规律与不同社会制度的地区间的文学发展的不同规律,
二、文学艺术的形式美的总规律与不同门类的形式美的特殊规律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任何政治信仰和美学趣味的作家来说,他都无妨懂得更多的现代技巧,从而在储藏最丰的武器库中从容选择最新的优良武器,去丰富和发展他征服读者的魅力。

❹ 中国现代小说的基本特征是什么

一、小说的观念
小说,是一种以相对完整的艺术形象体系,细致、逼真地反映社会人生的散文体文学样式。
和诗歌、戏剧、散文等其它品类的文学样式相比,它的容量较大,既可以细致深人、多方位地刻画人物思想性格,展示人物命运;又可以完整地表现错综复杂的社会与人生的矛盾冲突;同时还可以具体形象地描绘人物生活的环境。因此,它在整体地、广阔地、生动逼真地反映复杂的社会生活方面具有的独到长处,是上述其它几种文学样式所不及的。而报告文学、人物传记、回忆录之类的文章样式,由于它们受真人真事的局限,不能如小说那样可在不违背生活本质真实的基础上编排虚构。进行深一层次的改造,因此也不如小说在创作上享有较大的艺术自由度。
小说具有三要素,即人物,情节,环境。它以这三要素的有机构成或所呈示出的艺术画卷反映生活。现代小说打破传统小说一统独尊的格局,显现出异彩纷呈。多元并列的局面,这是艺术创作繁荣的体现。但是,即使在现代小说中,三要素也是不可或缺的。所谓“三无”小说,事实上是不存在的,那只不过是换一种手法、呈别一类样式而已,一些人之所以提出这种说法,只在于对传统小说僵硬呆板模式的一种反抗与挑战。比如人物塑造,现代小说只是冲破传统“现实主义”的规范,使人物形象除简单的社会学意义上的“典型化”人物外,又有“原生态”典型形象、心理型“内向化”典型形象与抽象化“象征性”典型形象等。因此,无论是池莉的《烦恼人生》,王安忆的《小鲍庄》,方方的《风景》等,抑或是王蒙的《海的梦》《杂色》,徐星的《无主题变奏》,残雪的《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等,或者是宗璞的《泥沼中的头颅》,王凤麟的《野狼出没的山谷》,周立武的《巨兽》等都绝不能因没有传统的“典型人物”而否认其中各具风格的人物形象的存在。在情节安排上,许多现代小说也与传统故事型小说不同:或淡化情节,如铁凝的《哦,香雪》,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刘震云的《塔铺》,以及残雪、阿城、汪曾棋的一些作品;或追求情节的诗化,以意境取胜,如何立伟的《白色鸟》,何士党的《喜悦》,彭见明的《那人那山那狗》等;或使情节抽象化,如张承志的《大坂》,黄灿的《孤岛》,韩少功的《飞过蓝天》等,所有这些小说,虽没有了传统小说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动人心弦的冲突、悬念,但以此证明小说可以不要情节,无疑是浅薄无知的。这里有一个对故事、情节的理性认识问题。英国小说家伊丽莎白·鲍温论述这个问题时说:“凡是小说就一定包含有故事。但是这些故事可能是在一个你所不熟的或是没有料到的平面上:它们写的可能是心理的,情绪的或内在的事物。……而我们应该知道,故事的检验标准,正在于它是否是向前发展的。”如果我们摆脱传统观念对情节与故事的束缚,而承认只要是动态过程就含情节与故事这一新理解,就自然会对现代小说的情节要素的体现有正确的把握与认识了。
同时,对现代小说中环境背景的抽象化、虚化或怪诞化;对现代小说主题改变过去内涵的单一性(即只将主题理解为思想观念)而呈多样品格(即信息、情感、意境、思想观念等均可成为主题);一反过去图解说教式、单向指定式,而呈模糊性、多义性与含蓄性体现,也应有科学理解。不能以此为据,认为小说可以不要背景环境,可以不要主题意旨。
简言之,小说是以人物、情节、环境这三要素有机融合的生动、具体。逼真、自然的艺术画图来反映社会人生的散文体叙述文学样式。
那么,什么是短篇小说呢?
人们一般常以字数论定:三五千字,至多万余言,即归人短篇小说之列。这种裁判固然有其直接、简明的优点,却也含有片面性:因为它没能涉及小说本质,只限于表象,有时就容易偏颇。比如莫泊桑的《羊脂球》,长达三万字,按上述规定应为中篇小说,实际上却是公认的短篇佳作;而鲁迅的《阿Q正传》比《羊脂球》的字数少五千之多,却进人中篇行列而没有异议。
那么,正确划分的根据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根据小说的具体容量与其把握生活的艺术方式。
就容量而论,短篇小说主要是反映生活中特定的某个“纽结”,一般不做客观的全景式社会人生展现。鲁迅论此道:“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也就是说,对生活中的一个局部、一个侧面、一个场景、一件小事、一段心绪,甚至只是一个典型细节,经作者开掘,进而由此及彼、由小见大,从“片断”、从“点’中使读者产生联想或深思,推知社会生活的某些本质规律,时代的某种精神风貌。
短篇小说这一规定性便决定了它以下特点:除了文字短小精悍外,第一,人物较少,人物关系不太复杂,对人物性格描写不做多方面展开,一般不展示人物性格的动态变化,多呈静态显现。第二,情节简明,多为单线索,有时甚至没有什么故事,只包含几个、(或一个)场面。第三,环境描写虽具体,但极简略,社会背景一般不作展开描述,有的几乎没有明显的背景,只有些抽象暗示。总之,短篇小说的特点是高度单纯化:单纯的背景,单纯的人物,单纯的情节,单纯的氛围。英国作家毛姆说:“短篇小说……只是叙述一个事件,或者物质事件,或者精神事件,凡是无助于说明这个事件的细节全部删掉,这一来就能赋予作品以一种生动的一致性。”在这个认识基础上再看《羊脂球》与《阿Q正传》,就可以明白:《羊脂球》篇幅虽长,却情节单纯、环境集中,只写了一个主要事件,并且这事件的具体背景高度浓缩在一辆逃难的马车上。因此,它只能是个短篇小说;《阿 Q正传》中人物虽不比《羊脂球》多,但它情节复杂,过程长久,背景广阔,反映的社会生活较全面,因此,它当然只能归人中篇小说行列。
短篇小说的理性观念,经历了三个认识阶段,即:“纵剖面”说;“横截面”说;“纽结”说。就中国而论,最早的短篇小说基本上是展现一段相对完整的“纵剖面”。例如《三言》、《二拍》中的篇章,基本上是对人生经历、世事沧桑的纵向展示。到了“五四”时期,现代小说出现在文坛上,于是产生“横截面”说。“短篇小说是用最经济的文学手段,描写事实中最精彩的一段,或一方面……譬如把大树的树身锯断,懂植物学的人看了树身的‘横断面’,数了‘年轮’,使可知道这树的年纪。”胡适在这段话里,不过是用了个比喻,来说明短篇小说以小见大性质,而任何比喻严格说都是不确切的。但新中国成立后,许多研究者及一般教科书中,不顾及胡适的全文,偏面地、绝对地沿用“横断面”说,并将之现实化。这种观念,虽指出现代小说打破传统小说只纵述人生故事的模式而具有了片断的横向展示的特点,但毕竟太片面。因为,即使在出色的现代小说中也不乏采取“纵剖面”加以描述的作品,只不过这种纵向剖示是通过几个重点断面的边缀显示出来,而不同于流水帐式按部就班叙述而已。比如莫泊桑的《项链》,契河夫的《宝贝儿》,鲁迅的《祝福》,高晓声的《李顺大造屋》,茹志鹃的《剪辑错了的故事》……等等。如果按照“横断面”说的严格界定,则这些短篇精品便不能归人短篇范围,岂不荒唐!于是出现“纽结”说:“现实生活中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而且往往夹缠在一起。其中有大的矛盾,有小的矛盾,有这方面与那方面的矛盾,也有内部与外部的矛盾,然而仔细加以观察,也往往自成为一个组结。而这个组结,也就是一个单位或个体。对作者来说,取用那大的纽结,就是一个长篇,取用那个小的纽结,就成为一个短篇。这里并没有什么横断面和整株树干等等的分别存在。”应该说,“纽结”说比较确切地反映了短篇小说的本质内容。错综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无处不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纽结”,这些“纽结”不受时间空间过于机械的限制,而是从“质”上体现生活现象的各个单元。所有这些单元,既含生活流程的横向断面,又不能脱开纵向纠缠。因此,一个“小组结”就较全面、确切地说明了短篇小说的内涵本质。比如何士光的《乡场上》,反映的是外界社会压力与自我内心抗争的一个人生小组结,它以横断面(乡场上小纠纷)为主,同时又穿插着纵向的时代历史变迁、人事因果牵制。在这个组结中,纵横两方面展现恰到好处、缺一不可。再如高晓声的《李顺大的造屋》,以主人公造屋经历中的奋斗与挫折为纽结,以纵向剖示为主,但又辅以几个横断面的横绘。在这一组结中,纵横两方面互相补充,缺一不可。
现代短篇小说就其内容侧重来说,大体有以下几种类型:
1、情节小说。
情节小说侧重于故事的完整性、生动性及趣味性表现。作者既要用细针密线穿缀情节,使读者获得清晰的时间、空间感,又要注意将必然性放在偶然性中显示,使读者人乎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进而产生一种引人人胜的魅力。情节小说要求故事的首尾衔接照应,情节的节奏与密度的控制,矛盾冲突过程的悬念设置,巧合。误会的运用等。以中国新时期小说为例,如《寻访画儿韩》、《白牙》、《没有星光的夜》、《剩下的都属于你》等,从内容侧重上看,就都属于情节小说之列。
2、性格小说。
指以人物性格塑造为主的小说。
由于人物形象是这类小说的表现中心,因此其它两要素要完全服从于人物塑造的需要:情节不能以生动曲折的故事独立出现,而必须作为人物性格的历史来演进发展;背景环境必须紧紧配合人物活动,成为人物性格的表演舞台。
在写法上,社会生活的纵向叙说不再是作者的致力所在,而重心一般移在了横向的展开上以此来增加人物具体活动的清晰性。复杂性与深刻性。
在人物形象体现方面,除了写人物做什么、怎么做之外,一般还真实确切地写出人物为什么这样做,进而从外在行动与内心情态双方面刻画人物,甚至集中笔墨深人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塑造传统小说中不曾有过但更能发挥小说特长的心理人物。这类小说名篇特多,如梅里美的《玛特渥·法尔高纳》,屠格涅夫的《本木》,杰克·伦敦的《在甲板的天篷下》,契河夫的《胖子和瘦子》,莫泊桑的《米隆老爹》,以及中国当代作品如《陈美生上城》,《辘轳把儿胡同九号》等等。
3、氛围小说。
以特定氛围的艺术意境感染读者。这类小说中,又可分为三种:
第一,心理情绪型。这类小说不在于刻画人物性格,而只是展示一种“情境”,一种“心态”。它们不是通过故事情节或人物行动,而是通过人物复杂、微妙的内心意识、情绪的活动来发挥艺术感染力,让读者去“感受”作品氛围,去“体验”生活对心灵的触动。比如西方意识流小说及中国当代一些意识流型作品,均属这种。
第二,外景意境型。这类作品表面没有作者或作品人物的主观介人,只“客观”地描画出某种社会场面、自然景观或人物行止。由于其间氤氲着特定的艺术氛围,故使人读后产生一种悟性与美感。比如鲁迅的《示众》,何立伟的《白色鸟》等作品,就是此类优秀篇章。
第三,内外融合型。将客观环境与主观感受融为一体,造成一种物我相融的艺术氛围。这类作品如万之的《网中的夕阳》,何士光的《喜悦》,杨咏鸣的《甜的铁,腥的铁》等。
4、抽象小说。
抽象小说是指其艺术体现而言。若按其内质而论,可称“哲理小说”或“象征小说”。
这类小说的特点是:将现实社会生活的内涵抽象化,通过象征符号式文学形象进行哲理演绎,进而表达某种既定观念、思想或情感。这类小说大多提出并探讨带哲理性的问题,常在较大时空范围内,对现实社会与人生作整体的思考。因此,抽象小说的人物并不是个人、个性的体现,常常是“人”、“人类”、“生命”、“自我”。“欲望”或某种社会势力的抽象代表。情节也带有象征性,是现实生活与社会矛盾的抽象演绎。其内中环境也大都笼统、抽象,不是现实环境的确指。西方现代派的某些篇章,如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恰佩克的《万能机器人》等,都属这类小说。中国现代作品中,如鲁迅的《过客》(一般人将它视为散文,因编在《野草》内,而从文学机制而论,则是小说),宗璞的《泥沼中的头颅》,甘铁生的《灰蛾和白蛾》,蔡康的《空屋》等,亦可归人抽象小说之列。
以上四类小说,同时并列于中国当代文坛中,各有优秀篇章,纷呈斑谰色彩,为丰富、繁荣小说创作均做出各自贡献。
有评论者提出一种论调,似乎小说创作分为几档,由低向高:情节小说枣性格小说枣氛围小说(或称心理小说)。而且断言,情节小说以至性格小说终将衰落、消亡,而为心理型“内向化”小说所取代。这未免偏颇而幼稚了。主要原因是他们根本不尊重当代小说的创作实际与广大的各阶层读者的丰富多端的审美情趣。无论如何,百花齐放、多元竞争是小说天地不可否认的现实。
二、小说的发现
就短篇小说而论,“发现”比“表现”更重要。能不能“发现”小说,是衡量短篇小说作者艺术才具的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标准。
如何才能发现?下面,我们分四步来谈。
第一步,生活基础:积累与感受。
要能“发现”小说,就必须有深厚的生活基础。先要能感受生活,对生活有确切的、独到的把握,才可能从中提炼出、“真金”来。
对于什么是生活基础?怎样才算“有生活”?有人从宽度上理解,认为小说作者应该到尽可能广泛的生活领域中去增加见识、扩充视野,于是便有“深人工农兵,深入三大革命斗争实践”的号召。有人从深度上理解,认为不必面面俱到,只要深人到所处生活的具体内容中,便能写出别有新意、发人深省的作品,于是便有“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口生活的深井”之说。我们以为恰当的提法应是:深人确切地感受、认识尽可能多的生活方面,进而获得对社会、人生的深层次理解。西班牙作家德利维斯谈道:“观察人物的本质,在作品中抓住人物的本质,这是小说家的任务。生活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伦敦或者纽约,对小说家来说不会减去什么,也不会增加什么,经验的取得不在于住地人口的密度,而在于睁着眼睛观察生活。……世界性产生于对世界的一块地方,哪怕是一块小地方,进行尖锐、深刻的观察,并通过它反映出整个世界、整个生活的面貌。……小说家最崇高的任务是写好他有幸在那里生活的那块地方。”即是说,感受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是主要的。当然,这不是反对作家拓宽视野。德利维斯同时就谈到他“周游世界”的作用时认为,在走过了欧洲、非洲和美洲之后的最大收获是:重新发现了他的故乡,也是他小说所应深人表现的卡斯提亚!
对于小说的作者来说,生活的积累与感受不可或缺,但感受更为重要。用笔记本去搜集、记录各种素材,自然不无坏处,但若不用心灵去真正地参与生活、体验生活,则无论记录多少材料也往往没有用途:因为那只是你听来的材料,而不是你感受到的生活。阿·托尔斯泰曾说:“札记本,这是胡扯。只需记很少的东西。与其把生活记在小本子上,不如去参与生活!我提出的这一点作为对‘观察’的补充。”
第二步,触发点契机
积累了大量的、深厚的生活感受后,在此基础上,便容易产生创作冲动:因某种触发点的碰撞引起灵感,形成写作的契机。写作契机出现于生活感受与艺术想象的结合之中。
只要具备一定生活积累与一定的艺术素质,触发点随处可以产生。王蒙说:“它可能是一个故事的梗概,它可能只是一个画面,它可能只是一段抒情独白或者是一句警语,它甚至只是一段风景描写或一个物的肖象……。”其实,又何止这些?一个闪念,一段梦幻,一种情绪,一种感觉乃至一阵凉风、一场细雨、一棵老树、一朵落花……均可能成为触发点,引出创作契机。
触发点引起强烈的创作冲动,使作者无暇它顾,伏案挥毫、纵情纸笔,似乎不由自主地,一篇小说便“神奇”地产生了。而且,有时竟可出现连作者也惊异不止的优秀篇章枣这确不乏见。但更多情况则是:乘兴涂出后,静心重读时,往往大失所望。如刘趣所说:“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则?意翻空而易奇,言徵实而难巧也。”
因此,出现触发点,产生了契机,还不能说已经“发现”了小说。它不过提供了开始写作的一个“机遇”而已。必须进人小说发现过程的下一步。
第三步,构思意向。
构思意向指灵感经触发之后,对小说未来内容所作的定向想象与联想。
构思意向可有下列两种类型:艺术感知型;观念演绎型。
艺术感知型中,常见的方式有:
联觉式。作者通过外界或内心某一现象的触动,引出与之有关联的别一现象或事物;再作第二重乃至第三、第四重的联党想象,进而形成一定范围的联想图景。这种方式,作者并无事先的材料准备,而完全凭藉当时的形象思维,比如因环境的某种特殊性,使作者想到某种曾熟悉的气氛;又因这气氛联及某些有关人、事,又因这些人、事,想到有关人生片断……
生发式。作者因某种客观场景。人事,感受到其中的深刻或奇特内涵,为深人探求,于是以这客观场景、人事为中心,生发开去,将与之有关的各方面内容,纵横交错地调动,挖掘出来,进而确定某种写作意向。
引爆式。作者心中蕴含着某种既定情感,压抑胸中无由表达,而突然因外界触发,找到了适当的凭藉物或发泄口,于是,含情乘势,借题发挥。这外界触发物,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事,可以是场景,也可以是某种情境……将这外在触发物因内心情感的渗透、充实或引领,升华为艺术之噗,以供进一步定向开凿。
观念演绎型构思意向是指作者头脑中预先有某种观念、某种思维,当找到某个契机时,即将这种观念、思维,充实进具体的生活真实内容中去,并通过确切、自然的生活进程,将这种观念逐步地体现或演绎出来。只要不违背生活的真实,并在形象思维的参与下自然、艺术地展现,则观念演绎型构思意向是不该、也不能否定的。
如鲁迅写《阿Q正传》,便是在心中早就蕴积着一种对当时“国民性”的批判性观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直想通过小说反映出来,用先生自己的话说即是:“在我心目中似乎确已有了好几年,但我一向毫无写他出来的意思”。因为“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在中国实在第一件难事。”直到后来因某一“机遇”,才将这既定观念通过“阿Q”这一形象体现出来。即使小说发表之后,鲁迅还没有把握是否已把这既定观念充分表现出来了:“我虽然已经试做,但终于自己还不能很有把握,我是否真能够写出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我们能说《阿Q正传》不是优秀篇章么?
至于西方现代派的某些小说,如卡夫卡、格里耶、马尔克斯的一些短篇,更明显地是通过抽象的艺术品格对观念进行演绎了。同时,我们也不能否认它们的价值。
作为构思意向类型、方式,本无高下优劣之分。只一点要注意:对于缺乏艺术修养的作者来说,使用观念演绎型构思方式确易产生图解概念式的作品。
第四步,结构核。
结构核是小说结构的生发点、核心,是思想和形象初步结合的意象实体。
作者经过想象、联想之后,最初的创作冲动已与具体、丰富的生活形象结合了起来,朝着小说创作的具体实现又迈进了一步。在其头脑中,已经蕴积、活跃着与创作意图有关的广阔的生活画面、人间景象或心理意象。它表明作者关于生活、社会与人生的某种思索与探求得到了初步的定向意念,并同时找到一个形象表达的对象群体。
但到此,尚不可急于下笔,仓促成文。因为,此时作者心境中的一切(包括意念与形象群)虽有初步囊括,却还很不清晰,很不完整,尚缺乏有机的把握,有时还处于一种飘忽不定、稍纵即逝的状态,仍具有很大的可变性。
于是,下一步工作就是在构思意向基础上,对产生。想象出来的意念及物象群体作进一步的辩析、选择,稳定、定型,即对小说的主体矛盾,小说的人物性格及人物关系,小说意旨取向及深度,应有基本设想。
到这里,结构核出现,小说才真正被“发现”了。
结构核不是抽象的主题思想,也不是一般的题材,而是蕴藏着巨大主题思想能量并对题材中所有内容具有高度吸引力和粘合力的主要事实,是将思想和形象初步结合的最富于启示力与表现力的意象实体。因此,过于强调构思中感觉以至直觉成分,完全排除理性;或过于强调观念,全不考虑形象及形象的真实性、自然性,均不可能形成好的构思,当然也就难以发现好的小说。美国当代作家乔伊斯·欧茨也说:“我认为,形象和观念,这两者以某种奇怪的方式一起逐步形成,创造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两全其美的结构来。”
例如,鲁迅的《药》所要表现的主题思想是:辛亥革命时期群众的愚昧和革命者的悲哀,或者说,因群众的愚昧带来的革命者的悲哀。但仅凭这样一个抽象的主题还无法结构作品。实际上,《药》的结构核是“革命者的血被愚昧的群众当药吃掉了”这样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显然,在这个事实中,正蕴藏着主题思想的巨大能量。
一般而言,短篇小说的结构核是一个有着深刻内涵的单纯的事实(外在事实或内心事实)。即一个集中的矛盾冲突。如陆文夫的《围墙》,其结构核是:面对亟待重修的围墙,建筑设计所的几派专家各持己见,长时间扯皮;一旦围墙被别人修好并受到表扬时,他们又一个个争相表功,当事后诸葛亮。何士光的《种包谷的老人》的结构核则是:一个垂暮之年幸逢盛世的老农,本来享受“五保”,衣食不愁,偏拣一块半荒的山坡地种包谷,为的是在去世前了却一桩心愿:用自己的汗水给困难时期出嫁的闺女补办一份嫁妆。

❺ 传统小说的特点是什么

使用“现代性”这个概念,我有点心虚,因为我根本无法将它解释清楚。
但如果不使用这个概念,又实在没有其它的概念可用。
所谓概念,我觉得,用当然是要用,但没有必要将界线划分得过分清晰,因为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差异往往不在于性质上的截然两分,而在于程度上的缓慢过渡,倘若我们只是固执地使用过去那种立场鲜明的分析方法,就必然无法妥善处理其间广大而暧昧不明的过渡地带,结果只会导致“不革命即是反革命”的逻辑。
拿“现代性”这个概念来说,我们不妨将它理解得宽泛一点。按照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的意思:“现代性意味着生活世界被遗忘,这是近代科学世界观造成的结果。”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则说这个论断只对了一半,而我觉得,可能还对不到一半,因为“现代性”这个概念太大,试图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即便概括得再怎么高明,也是枉然。曾有很多人谈及现代性的标志或者说是特点,包括孤独、断裂、漂泊、“理智中心”(卡西尔)的失落,“统一性”(本雅明)和“总体性”(卢卡奇)的缺失,等等,伊哈布·哈桑甚至将现代主义的特征作为与后现代主义的对照列了一张表,其中又包括目的、形式、预谋性、此在、逻各斯、语句组合、隐喻、超验性,等等,这些,我们都可以视作现代性内涵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因为我们永远无法掌握一个概念的全部内涵。
可能,这样解释还是太抽象了,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本雅明的方法。在本雅明的眼里,“现代性”并不附着于抽象、费解的概念,而是通过一些具体的生存体验体现出来的,它渗透于巴黎拱门街的繁华空气中,从街头汽灯向电灯的转换,到夜游者的减少、报纸的流通、以及照相机对瞬间的捕捉,都浸染了现代性的某些质素。后来,在哈佛教书的中国学者李欧梵也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分析中国社会向现代化的过渡,在《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一书中,他描绘了二十世纪前半叶作为中国现代化之先锋的上海的图景,包括外滩建筑、百货大楼、咖啡馆、舞厅、公园和跑马场、“亭子间”生活、城市和游手好闲者,继而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如“印刷文化与现代性建构”、“上海电影的都市语境”等,可能这里面还有一个前提,李欧梵似乎倾向于将现代化理解为哈贝马斯所谓“公共领域”的形成,“公共领域”一旦形成,报纸、传媒流通起来,社会就不再是封闭的了。
《上海摩登》的后面一部分涉及到上海文学所体现出来的现代性,如施蛰存的怪诞、刘呐鸥、穆时英的摩登、邵洵美、叶灵凤的颓废和浮纨、张爱玲的苍凉,这显然说明文学中的现代性因素的产生乃是根源于社会的现代化。虽然,现代主义的文学比之传统文学更表现出一种“内”的倾向,但追根溯源,其成因仍在于社会环境的变化。
问题在于,富于现代性的、或者说是现代主义的文学,与传统文学的区别在哪里?换句话说就是,现代性在文学之中究竟有哪些重要体现?这里面的内容当然也很宽泛,不可能总体把握,说得太细了,也没有什么用,我的感觉是,除了写作的个人化之外,还有三个重要特点:
一、总体特色的暧昧、不鲜明。一方面是小说中人物的暧昧,我们不再能将他们分成好人和坏人这样截然对立的两类,人物具体的个性也不再像传统文学中那样鲜明和一贯,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另一方面是伦理道德等因素的暧昧,现代主义的作家在努力摆脱沉重的旧伦理教条的同时,也在试着营造一种新型的伦理,这种伦理比之传统伦理更显得自由、不死板,因而能适用于一些特殊的情况。好像昆德拉就一直在强调伦理道德的相对性,它不再是一种绝对化的神圣之物,从天上落到地下来了,还有基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如《红白蓝三部曲》和《十诫》里面,也很深入地探讨了这个问题。
二、个人与外界的断裂。现代主义的作家在写作的时候,往往会有意地将自己摆在一个与外界环境完全对立的位置,如卡夫卡在《地洞》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对外界的恐惧和躲避,或者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那种内心与外界、回忆与现实的对抗,都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内涵和价值就不再是蕴涵于他对集体的功用以及他作为集体中之一员的身份里面,而是通过他作为个体与外界的对抗体现出来的。
三、意义的消解。传统文学作品习惯于虚悬了一个至高无上的意义在里面,这个意义,通常是一些道德等方面的大问题,如《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中,“忠”和“义”是始终如太阳一般悬挂在人物头顶上的,而大多数人物也就莫名其妙地为了这个虚幻的“意义”做出了最大的牺牲,梁山好汉之被招安即是最佳的例子。到了《红楼梦》里面,这个意义就几乎不见了,整本小说都显得极其复杂晦涩,为什么直至今天还有那么多人喜欢读、喜欢研究《红楼梦》?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大原因。并不是所有经典都适合重读的,《伊索寓言》放到今天来看,就相当的幼稚。
有一点必须说明——以上三个特点只是个人的一点总结,代表不了什么,可能有些现代主义的文学作品并不具备这些特点,也可能有些传统的作品已具备了这些特点(如昆德拉所说的伦理道德的相对性在《庄子》中即有体现)。我的目的是,用这三点做一个大致的尺度,来衡量这篇文章所要讨论的小说——波兰作家雅罗斯瓦夫·伊瓦什凯维奇的《名望与光荣》。

《名望与光荣》写于二战之后,篇幅浩大,人物众多,涉及到一战、二战和大萧条时波兰的情况,这部小说,从形式上讲,不属于现代主义的作品,它类似于《战争与和平》,主线是三个家族的盛衰,时代背景、人物、情节等都很清晰完整,重要的是,如何从这种传统的形式之下挖掘出现代性的内涵来,以证明,现代性作为一种普遍的特性,是广泛存在于二十世纪小说当中的。
张振辉先生著有一本《20世纪波兰文学史》,在谈到《名望与光荣》时,他说这部小说“更多地是通过各种人物坎坷曲折的生活经历从侧面反映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并且以回忆、梦幻、意识流等手法展示他们在社会事变中的不同心态,因此这是一部综合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各种表现手法的成功之作”。这种观点主要是从创作手法或者说是形式的意义上来探讨其现代性,但文学上所谓“现代主义”,肯定不只是诸如意识流之类的创作手法和技巧,它有“精神气质”(ethos)上的内涵,也就是说,在抛开形式之后,我们还可以通过内在的特质将它与传统文学作品区分开来。
为了找到《名望与光荣》在“精神气质”上所具备的现代性,这里不妨拿它和《战争与和平》做一下对比,看有哪些不同,同样是史诗性作品,同样是鸿篇巨制,同样涉及到战争、和平、爱情和家族盛衰,一部写于十九世纪,一部写于二十世纪,肯定有很强的可比性。
首先,是人的孤独。吴晓东在《从卡夫卡到昆德拉》一书中曾分析说:“现代资本主义在无限扩展了人类外部世界的同时,却在人类自我与世界之间挖掘了一道鸿沟。这道鸿沟意味着人的自我与世界分裂了,人与世界不再和谐,不再具有一体性。”而此前,这种分裂是不存在的,如卢卡奇所说,荷马史诗时代所体现出的精神是人类自我与世界的整体性,同样,中国的古人也讲究“天人合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分裂呢?按照本雅明的意思,现代世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侵吞人类自我的倾向,特别是机械复制,印刷机、照相机、留声机、摄影机……人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而非事物的本身。本雅明的见解显然很高明,他死得早,看不到今天的世界,如今,“机械复制”已扩张到了更广大的领域——通过各种传媒方式,假如某明星在演唱会上穿了某种款式的衣服,不出数日,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穿上同样的衣服,人们学习明星的谈吐、风格,靠整容来改变仪表上与明星的差距,于是,“个性”也被无限复制了。有更彻底的,那就是克隆技术,这种技术是机械复制登峰造极的成果,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世界上已没有什么是不可复制的。为了反抗复制,反抗自我、个性的被侵吞,人们只有日益退回到个人的狭小空间里负隅顽抗,“现代人的孤独”由此而产生,所以本雅明说:“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或许这句话有些武断,我们改一改,改成“现代主义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就精确得多了。这方面,卡夫卡是最典型的例子,从他的日记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很矛盾,他孤独并且惧怕孤独,但同时又担心失去孤独,因为一旦与外在世界融合起来,他就会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三次订婚又三次解除婚约,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不能容忍自己必须与一个女人朝夕相处,他要保留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以便写作(写作几乎就等于他的生命)。假如拿《战争与和平》和《名望与光荣》做一下对比,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区别来。《战争与和平》里也有孤独,皮埃尔和安德烈都常常感到孤独,但这种孤独并不是作为一种底色存在于他们生命中的,更重要的是沟通,或者说,在很多时候,他们不存在沟通的障碍,因此,即使他们的一生充满坎坷和不如意,也会时时感到幸福的慰籍,这种慰籍即由沟通而来。《名望与光荣》则不同,遍观整本小说,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那种生命个体的恒久的孤独,以及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困难,小说中的人物,几乎没有哪两个人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包括姐姐与弟弟之间,哥哥与妹妹之间,甚至夫妻、父子、母子之间,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奥拉结了婚,生活在貌似幸福的家庭中,丈夫对她百依百顺,儿子英俊,女儿漂亮,但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对儿子女儿,她都有一种莫明的生疏感,所以她孤独,不快乐;雅努什一直都生活在孤独和郁郁寡欢之中,就更不必说了;最典型的是埃德加尔,这个孤独的作曲家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到了临死的时候,他客居他乡,一贫如洗,躺在床上回忆自己的一生,想从中找出某些暖色,最后将思绪落到了妹妹的身上,那时他喉中有肿瘤,已不能说话,哆哆嗦嗦地用笔将心中所想写给妹妹看:“我只爱过你。”但他的妹妹爱尔日别塔看了以后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在随后整理房间的时候就将这字条扔进了废纸篓里,这让埃德加尔感到极大的痛苦和失望,正如书中所写的:“健康的人不理解一个临终的人是不会开玩笑,也不会信口胡言的。爱尔日别塔不理解‘我只爱过你’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下面都蕴藏着某种伟大而重要的东西。”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就是这么困难,我们都是孤独的。
其次,意义的消解。与《悲惨世界》一样,《战争与和平》里是有那么一个至高无上的意义的,追求理想的人们为了这个意义而奔走一生,做出各种选择,虽然辛苦,但同时也为有这样一个明确的人生意义而感到充实和快慰——这不仅符合那个时代的特色,也符合托尔斯泰的性格,到了《复活》里面,“意义”的作用愈发彰显出来。《名望与光荣》里则不同,它没有一个明确的意义悬在上面,因此人物做各种事、进行各种选择的动机都显得十分盲目,比如雅努什,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冷落的贵族家庭里,姐姐嫁到了名门望族里去,父亲对他不好,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爱情,是爱上了定格在年少时舞会上那一刻的阿丽亚德娜——只限于那一刻,阿丽亚德娜衣着华丽,站在楼梯上朗诵勃洛克的诗——也就是说,他爱上的并非真正的阿丽亚德娜,而只是属于那一刻的虚幻、不自然的她。他没能和阿丽亚德娜结婚,虽然他极力争取。由于阿丽亚德娜背叛了革命出逃法国,她心中充满悔恨,已觉人生了无滋味,后来她做了修女,再后来就自杀了。而雅努什也渐渐感到了他与阿丽亚德娜之间的生疏。之后,雅努什参军打仗,与佐霞结婚,这些举动都是无目的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打仗、和谁打仗,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娶佐霞(他并不爱她)。到了中年,佐霞死了,他就日复一日地沉浸在回忆当中,并四处旅行,以寻找旧日的足迹——可找到了又能怎样呢?他不知道,所以这也是无目的的。还有他的死,他本可以不死、可以逃走的,但他却急急忙忙地将自己送到了纳粹军官的枪口下,究竟动机在哪里?说不清楚,只是死得毫无意义,后来雅德维加(一个爱他的女人)在回忆他的一生时说:“他的一生只有两次这么赶快过,一次是忙着娶那个佐霞,再有次就是急急忙忙去见那些德国人。”他向来矛盾重重、犹豫不决,可这仅有的两次果断,也是盲目的。小说中的其他人物,都处在类似的盲目之中,他们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于是只好如没头苍蝇一般地生活。有另一种说法,即《20世纪波兰文学史》中的说法,认为尽管书中人物的人生显得缺乏意义,但最后他们都在爱国主义之中找到了生命的归属。的确,无论是雅努什、斯彼哈瓦、爱尔日别塔,还是小一辈的安特克、安德热依、海伦卡,他们在小说的最后都与爱国主义和战争联系了起来,甚至死于其中。但是,我向来就有一个疑问——用简单的爱国主义、青春、热血、牺牲,来作为生命个体的复杂深邃的终极意义,是否合理?爱国诚然是大节,但它不能代替丰富的人生,或者说,人不会仅因为有了爱国的理想,他的人生就再无迷惑了,那只是乌托邦的神话。对于身处现代的人来说,所要消解的,正是这样一些神话,长久地生活在“意义”的压迫之下,人们已不堪重负,汪曾祺在一篇文章里反问:“你说的‘意义’是什么意义?”就反映了现代人的这种心理。至高无上的意义导致了另一种独裁,即以爱国主义、人道主义、理想主义等虚假的旗号来支配他人的人生选择甚至生命,因此,为了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消解意义,反抗独裁。但另一方面,意义的消解也带来了很大的弊端,即如前面所说,它使我们的人生变得茫然、无目的,这很类似昆德拉所谓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失去了意义的重压,我们反而会无所适从。还有,道德作为一种“意义”,一旦被消解掉,失去了其神圣性,会造成什么后果?“相对性的伦理道德”真的可以建立起来吗?
意义消解了,《名望与光荣》的内涵因此而趋于复杂,而不仅仅是停留在简单的爱国主义的层面上。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读者的角度来说,我们已无法简单、直接地从小说中获取人生的答案,而必须通过自己的思考来发现无目的的表面之下的潜在之物,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带有了现代主义小说的暧昧、不鲜明的特点。
当然,意识流等手法的运用,也为这部小说增色不少,如埃德加尔临死前那一节,他躺在床上时的心理活动描写,有着很浓郁的意识流色彩。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些手法,当我们读完整本小说,再做整体性的回忆的时候,出现在脑海中的,已非简单的一幕幕情节,而是幽深的一重重心理意境,人生的孤独、茫然和荒诞已脱离具体的事实而作为一种模糊、持久的意象烙在我们心头了。

❻ 什么是传统小说

一、文学发展的世界性规律与不同社会制度的地区间的文学发展的不同规律,这二者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从宏观的角度看,世界上各地区、各民族、各国家的文学发展虽然各有其异,但确确实实存在着某些共同性的规律,如在文明史初期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神话、史诗,后来都有一个诗歌盛世,再后来又都有一个戏剧的勃兴期,而小说这种形式都出现得比较晚……文学作品最初使用的就是当时人们的口语,后来又大体都有一个趋向于脱离当代口语而书面化的“文言”时期,而到近代,则又都先后重新复归到“白话”……在“比较文学”研究者笔下,不是已经爬剔出了许许多多从内容到形式上都“不谋而合”的例子了吗?所以,我们必得承认:整个世界的文学发展,是有它的某种客观规律的,过去存在着,现在也存在着。因此,世界各地区、各民族、各国家,包括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间,它们各自的最好的文学是可以并且应当互相交流、借鉴的,它们作为全人类总文化积累的一部分,是具有同等价值的。

然而,不同社会制度的地区间的文学发展,又有着鲜明而强烈的不同之处,即使社会制度大体相同,但由于经济发展状况、作家的构成状况不同、读者受教育程度不同、印刷出版的能力和水平不同等等因素的存在,也会使得各自的文学发展被各自特有的规律所左右。坦率地说,由于我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我们的文学发展必须在“四个坚持”的前提下行进,以及我国目前作家的构成状况、读者的构成状况以及整个国家的经济、教育和社会生活结构等等因素,都使得我国文学的发展,在现代更具有自身的特殊规律。

我总的感觉,是你过分地从宏观角度——即世界文学发展的总规律上去看问题,而未能充分地从相对而言的微观角度——即制约现代中国文学发展的特殊规律上来看问题。

比如说,中国农村的面貌虽然在近一二年内有了一个很可喜的变化,就是农民普遍富裕起来了,但农村读者的文化水平和哲学习惯还很难说有了多大的改变,因此,中国的作家为他们写作品时,尽管也无妨从高行健小册子所分析的现代小说技巧中汲取营养,但毕竟还不能一律跌入“现代派”范畴中。不仅农村状况如此,就是一般的城镇居民中、许多工厂矿山和解放军部队中的工人、服务行业的各类服务员、战士,他们的文化教育程度和作为审美主体的哲学趣味和哲学习惯,恐怕也还很难消化“现代派”的文学作品。

热烈地欢迎中国“现代派”文学作品,为之欢呼,为之倾倒,或为之争论,为之褒贬,乃至为之不满足而有更高渴望者,大体上还是城市中少数有较高文化素养的人,特别是中青年,又特别是大学生。我当然同你一样,赞成有的作家——包括我们,包括我——有时候为他们创作,因为他们也是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在实现现代化的历史任务中他们作出的贡献甚至将比一般人更多更大,因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的确需要“现代派”!并且,经过一段发展,前面说过的那些工、农、兵群众的文化教育水平有所提高、欣赏趣味有所变化之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注:不是全部!)也有可能加入到欣赏“现代派”文学的读者行列中来,从而又促进“现代派”文学的进一步发展。不过,不被称为“现代派”而也随着时代前进的作家们,一定仍然拥有最多数的读者,这些读者的文化教育水平提高后不是倾向于欣赏“现代派”作品,而很可能是更倾向于对传统的文学形式提出更高的技巧要求。

二、文学艺术的形式美的总规律与不同门类的形式美的特殊规律,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又究竟如何?你在给李陀的信中,似乎过多地从文学艺术的形式美的总规律出发,强调形式本身的独立性到了一种近乎绝对化的程度。不错,在文学艺术的某些门类中,特别是你所举出的建筑艺术、工艺设计(如汽车外型设计)等等领域里,有时的确很难说它的形式同它的内容有多少必然的联系,也就是说,透过形式本身所体现出的哲学倾向、政治倾向、伦理道德倾向……如果说不是近乎没有,也是曲折而又曲折、微渺而微渺的。在大多数工艺美术设计中、某些题材的造型艺术中、书法艺术中、园林艺术中,乃至某些无标题音乐中,形式美也往往(当然不是全部)具有相当程度的独立性。然而一到文学领域,特别是一到小说这一品类,似乎就很难把内容与形式这么清爽地分开了。显然,小说这一诉诸读者第二信号系统的东西,在体现形式美上有着它的特殊规律,这一规律的特殊性,是必须加以仔细研究的。

我以为高行健在他的小册子中,是比较注意细致地研究这一规律的。他很少像你那样在肯定西方现代派作品时,因为欣赏其形式的奇突诡丽,便禁不住过多地去肯定它们的内容,他似乎是尽量把那形式美拆卸为诸种技巧元素,加以考察,这样就让人觉得他是学到了斯大林研究语言学的启发。语言本身不是上层建筑,没有阶级性,只有当使用语言的主体(人)把字词句联起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时,才有可能体现出一定的政治倾向、阶级情感或道德观念,因而对于任何一个阶级的人来说,掌握好语言都是必要的,在这过程当中无妨互相学习、借鉴。现代小说技巧(不是整个形式本身)也应当看作是没有阶级性的,因而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任何政治信仰和美学趣味的作家来说,他都无妨懂得更多的现代技巧,从而在储藏最丰的武器库中从容选择最新的优良武器,去丰富和发展他征服读者的魅力。
引用网络知道的

❼ 传统小说和现代小说有啥不同

传统小说用词比较深奥,难懂,韵味深长,也讽刺了很多东西,要细读慢读。
现代小说也有深有浅,用的写作方法和传统小说不同,蕴含着的东西有些一看就懂,有些要了解当时的历史,慢看才能明白写的是什么。
其实与其光说有什么不同还不如你自己去读一读这些小说,自己去体会才会更明白。

❽ 古典小说与现代小说的区别

倒死。
首先,如果没有一定阅历的人,古典小说是无法看懂的,中国的古典小说起步较晚,一般到明清时期才成熟,由于中国文人普遍认为小说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所以中国的小说发展受到了严重的压抑。

而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后,白话文逐渐普及,梁启超,胡适等人大力提倡小说救国论,再加上经济利益的推动,(小说可以卖钱)小说创作突飞猛进,这时候的小说基本上大家都能看懂了,比如茅盾,巴金,沈从文,老舍。
古代小说来自民间,是人民群众思想、愿望以及生活实际的反映;古代小说有现实主义的传统,立足现实,反映现实,表达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古代小说重情节,通过情节表现人物,通过人物语言动作表现人物心理;古代小说继承了史传文学的传统,描写人物,一方面有善恶、是非之分,一方面好人身上也有缺点,坏人身上也有长处;古代小说由“话本”发展为章回小说,结构上形成一种模式,回目往往是一副对子;古代小说的语言有文言白话之分,就是古代白话,与现当代小说语言也有不同程度的差异。

现代小说只是冲破传统“现实主义”的规范,使人物形象除简单的社会学意义上的“典型化”人物外,又有“原生态”典型形象、心理型“内向化”典型形象与抽象化“象征性”典型形象等。因此,无论是池莉的《烦恼人生》,王安忆的《小鲍庄》,方方的《风景》等,抑或是王蒙的《海的梦》《杂色》,徐星的《无主题变奏》,残雪的《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等,或者是宗璞的《泥沼中的头颅》,王凤麟的《野狼出没的山谷》,周立武的《巨兽》等都绝不能因没有传统的“典型人物”而否认其中各具风格的人物形象的存在。在情节安排上,许多现代小说也与传统故事型小说不同:或淡化情节,如铁凝的《哦,香雪》,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刘震云的《塔铺》,以及残雪、阿城、汪曾棋的一些作品;或追求情节的诗化,以意境取胜,如何立伟的《白色鸟》,何士党的《喜悦》,彭见明的《那人那山那狗》等;或使情节抽象化,如张承志的《大坂》,黄灿的《孤岛》,韩少功的《飞过蓝天》等,所有这些小说,虽没有了传统小说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动人心弦的冲突、悬念,但以此证明小说可以不要情节,无疑是浅薄无知的。这里有一个对故事、情节的理性认识问题。英国小说家伊丽莎白·鲍温论述这个问题时说:“凡是小说就一定包含有故事。但是这些故事可能是在一个你所不熟的或是没有料到的平面上:它们写的可能是心理的,情绪的或内在的事物。……而我们应该知道,故事的检验标准,正在于它是否是向前发展的。”如果我们摆脱传统观念对情节与故事的束缚,而承认只要是动态过程就含情节与故事这一新理解,就自然会对现代小说的情节要素的体现有正确的把握与认识了。
同时,对现代小说中环境背景的抽象化、虚化或怪诞化;对现代小说主题改变过去内涵的单一性(即只将主题理解为思想观念)而呈多样品格(即信息、情感、意境、思想观念等均可成为主题);一反过去图解说教式、单向指定式,而呈模糊性、多义性与含蓄性体现,也应有科学理解。不能以此为据,认为小说可以不要背景环境,可以不要主题意旨。
简言之,小说是以人物、情节、环境这三要素有机融合的生动、具体。逼真、自然的艺术画图来反映社会人生的散文体叙述文学样式。

❾ 言情文学有哪些传统

在五60年代的港台文坛,由大众文学延续着。直到80年代初,先前在港台大众阅读市场上流行的“言情小说”,进军大陆,仍然掀起“热潮”,并在90年代一样拥有广泛的读者。

作为中国言情小说发展的一个阶段,辗转进入不断转型的现代都市中的香港言情小说,带有着社会发展的时间刻痕与地方特色。在多如恒河沙数的香港言情小说中,能够成功地塑造出某种言情类型,较大地影响到读者的价值取向与行动取向的并不多。可以依达、亦舒与李碧华为代表表现出三种不同的生活态度和情爱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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